摘要:潘玉良是中國現代繪畫史上一位重要的女性畫家,她的作品融合了東西方繪畫技巧。《窗邊裸女》是其眾多作品中極具代表性的一幅油畫,展現了她獨特的藝術語言和深厚的繪畫功底。本文旨在通過對《窗邊裸女》的藝術語言進行詳細分析,探討潘玉良在這幅作品中所運用的色彩、線條、構圖以及表現手法等方面的特點。通過對《窗邊裸女》的細致分析,揭示了潘玉良作為一位跨越中西文化的藝術家,在藝術創作上的卓越成就及其對現代美術發展的貢獻。
關鍵詞:潘玉良;窗邊裸女;中西文化;繪畫語言
潘玉良(圖1)的藝術生涯始于20世紀初,她于1921年赴法國留學,在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深造,受到了西方現代藝術的深刻影響。潘玉良的藝術探索特別注重中西合璧。她不僅學習了西方的繪畫技巧,還深入研究了印象派、后印象派等流派的藝術表現手法。在巴黎期間,她廣泛接觸了歐洲的藝術界,與多位著名藝術家交流,其中包括徐悲鴻等中國留學生。這段經歷使她能夠在傳統中國畫的基礎上,融合西方繪畫的理念和技術,創造具有獨特風格的作品。本文之所以選擇分析《窗邊裸女》是因為這幅畫是潘玉良藝術生涯中的一幅重要作品,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和社會意義使其成為研究潘玉良藝術語言的絕佳對象。
民國時期的中國社會動蕩,然而,藝術即使在亂世也從未凋零,這其中就包括我們今天要說的一代傳奇女畫家—潘玉良。古代乃至近現代,女性畫家在中國都是十分少見的,民國時期,中國卻涌現了六位知名度很高的女畫家,后人將其稱作“民國六大‘新女性’畫家”。這六位女畫家分別是潘玉良、方君璧、關紫蘭、蔡威廉、丘堤與孫多慈。這其中潘玉良無疑是一個“異數”。因其他的五位,或是出自名門望族、富貴之家的窈窕淑女,或是書香門第、一身書卷氣的個性女子。唯潘玉良出身貧寒,經歷最為坎坷。
1889年的江蘇鎮江,一名女嬰降生了,家人為其取名陳秀清。然而時運不濟,這對父母還沒能看到自己的女兒長大,便先后撒手人寰。8歲的時候,陳秀清成了孤兒。所幸天無絕人之路,陳秀清被舅舅收留,并更名為張玉良。雖然她的童年遭遇了不幸,但在舅舅家生活,至少能吃飽穿暖。也許那時候的張玉良很滿足。然而,等到張玉良14歲的時候,她迎來了人生的又一次轉折。那年,她的舅舅因為欠下賭債,竟將她賣到了蕪湖的怡春院。她拒絕接客,多次逃跑、自殺、上吊、毀容都無果,最終換來的是老鴇發瘋般的毒打。
在怡春院的三年,她無時無刻不想著逃離。直到17歲,她終于迎來了人生的轉機。當時,潘贊化來蕪湖上任,出任海關監督。當地商會的富商與宜春院的老媽媽勾結,希望利用張玉良勾引潘贊化,完事之后以此威脅潘贊化,讓潘贊化為他們貨物過關給予方便。

可他們未曾想到,張玉良見潘贊化為人正直,便將富商的計劃全盤托出。在說出實情后,張玉良希望潘贊化收留自己。也許是因為張玉良的善良打動了潘贊化,潘贊化收留了她。潘贊化本意是把張玉良送回老家,可是張玉良不肯。張玉良希望留在潘贊化身邊,當丫鬟服侍潘贊化。但是潘贊化希望張玉良有自己的人生,于是他為張玉良請來了老師,教她文化知識。
在后來的接觸中,兩人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可潘贊化當時已有妻室,于是,在陳獨秀的證婚下,潘贊化把她納為了小妾。婚后張玉良希望將自己的姓氏由張改為潘。起初潘贊化是不同意的,因為潘贊化是一名新文化的倡導者,他希望女性能獨立,可以有自己的姓氏。但最后看到張玉良如此執著,潘贊化同意了張玉良改姓。婚后潘贊化帶她來到上海,潘玉良拜自己的鄰居洪野先生為師,開始學習西畫。彼時洪野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色彩學教授,在看到潘玉良臨摹自己的習作后,他大吃一驚,“這哪像一個完全沒受過正規教育的人的習作!”在得到洪先生的肯定后,她激動得一夜未睡,而且在丈夫和老師的鼓勵下,報考了上海美術專科學校。但是考上名校的潘玉良,在學校過得并不開心。當時西畫剛剛傳入中國,對于西畫,國內褒貶不一,這嚴重影響了西畫在中國的發展。潘玉良專注于西畫的學習,甚至自己給自己當模特。終于,她憑借自己的一幅畫作《裸女》,在學院引起了轟動。時任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的校長劉海粟,特意為她找來了法語老師,希望潘玉良能去法國留學。1921年,在獲得丈夫的支持后,她只身前往歐洲,先是求學于里昂美專,后又進入巴黎國立美專,跟徐悲鴻成了同學。
這件作品是她于1946年,也就是她51歲時所繪,當時正是她藝術觀走向成熟的人生時段。20年前,31歲的她以一幅《裸女》獲得意大利國家美術展覽的金獎,此后從未放棄過繪畫,所以她技巧豐富的構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都在這幅畫中得到了新的闡釋,顯現出一種特殊的圖式與價值,如印象派畫家們那樣,既“炫耀了純色的優越性”,又充分張揚了自己的個性。
藝術不僅是視覺的呈現,更是情感與思想的載體。藝術語言作為一種特殊的溝通工具,承載了藝術家的個人風格與時代精神,它是連接創作者與觀眾心靈的橋梁。在藝術作品中,線條、色彩、構圖、光影等元素不僅是形式上的裝飾,它們共同構成了作品的“語言”,傳達了藝術家的情感態度、審美追求以及文化背景。潘玉良的《窗邊裸女》(圖2)便是這樣一個典范,它通過獨特的藝術語言展現了藝術家對于人體美、自然美以及東西方文化交融的獨特理解。
(一)構圖與空間
《窗邊裸女》首先以嚴謹的造型和構圖為根本,反映了潘氏早年古典寫實主義扎實的基礎。人物具象,造型嚴謹簡約,避免了正襟危坐之正面造像范式,而是有一種從容舒坦、扭動活潑之態,右腿前伸,提起腳跟支撐身體直立,表現了剛健沛然的生命力。下肢扭向左上方,但上身及兩肩向右下方轉動,在反向對比中形成一種動態的張力,避免了僵硬之感。遍看潘氏的女體畫,總是追求靈活變化的造型構圖,女體或扭曲轉動,或從背面傅粉,《窗邊裸女》即代表性示例。畫面中的空間處理非常巧妙,通過窗邊的位置設置,潘玉良巧妙地將室內與室外的空間連接起來,增加了畫面的層次感。空間的設置暗示了人物的心理狀態,窗邊的位置似乎意味著人物對于外界的好奇或向往。
(二)色彩與光影

色彩上,潘玉良通過微妙的色彩過渡來表現肌膚的質感,畫面中的色彩搭配和諧,給人以視覺上的舒適感。《窗邊裸女》中深綠色的座椅、紅色的地毯把黃色的女體鮮明,女體輪廓和布料褶皺及地毯花紋的線條讓畫作有強烈的情感和張力。女體雙腿前后交疊,畫面有了更復雜的層次變化,免除過于平板、平面之態。更特別的是,畫面中各種元素都處于巧妙的牽引和平衡關系中:直角形、充滿力量的右腿首先吸引人的視線,過渡至青綠色的臀和背,張開的雙臂呈三角形,再到女體側轉的臉頰及眼眸,最后循著她的視線落到綠色椅上的黑白照片。各種元素牽動著觀者的視線流轉,形成一個大回環的畫面結構,畫面帶有一種明快活潑的節奏。后方的黃色窗簾像揭開幕布,把前景襯托得如舞臺場景一般。畫中靜物細節豐富,如紅色桌布、生機勃勃的白菊與紅花、黑白照片等,這些元素都帶有故事感,仿佛女體在春日晨曦中醒來,卻因思念情人而懶起梳洗,朝氣蓬勃中又流露了女性的微妙心緒,此形象反映了中國獨有的閨閣詩歌之婉約情調。
光影的處理是這幅畫的一個亮點,通過側光的照射,潘玉良成功地塑造出人物的立體感,同時增加了畫面的層次感(圖3)。光影對比強化了人體的體積感,使得畫面更具立體效果。
(三)筆觸與質感
潘玉良的筆觸既有西方油畫的厚重,也有東方繪畫的細膩。她的筆觸有時粗獷,有時細膩,通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塑造人物肌膚的質感以及光影的變化。她運用不同的筆觸來表現不同的物體表面,如人體肌膚的光滑與窗簾的柔軟。不同的筆觸變化體現了潘玉良對不同質感的把握能力。在質感上,潘玉良通過色彩的濃淡和筆觸的粗細,表現了不同物體的質感差異。例如人體肌膚的光滑與窗簾的柔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四)線條與形態
在中國畫中,線條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藝術語言之一。線條不僅是描繪物象輪廓的工具,更是藝術家情感和精神的直接體現。在歷史上,有很多畫家以獨特的線條運用著稱。例如吳道子被譽為“畫圣”,其線條飄逸靈動,有“吳帶當風”之說;潘玉良也非常注重線的運用。潘玉良在這幅作品中運用了流暢而富有韻律的線條,既有西方素描的清晰明確,又有東方線條的靈動柔美。這些線條不僅勾勒出人物的輪廓,還表現了人體的曲線美,使得人體的每一部分都顯得自然而生動。形態上,潘玉良的裸女形象并非追求絕對的真實感,而是帶有某種理想化的成分,同時保留了人體的自然美感。女性的身體姿態自然放松,沒有刻意的擺拍,這反映了潘玉良對于人物內心狀態的關注。

《窗邊裸女》這幅作品是中西文化融合的產物,反映了潘玉良在探索個人藝術風格時對不同文化傳統的吸收和轉化。通過《窗邊裸女》,觀眾可以感受到藝術家如何在尊重傳統的基礎上進行創新,為后來的藝術家提供了新的思路。
潘玉良作為一位女性藝術家,她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女性主義視角。《窗邊裸女》中的人物形象呈現一種自然的自信狀態,反映了藝術家對女性美的獨特理解和表現。潘玉良不僅是藝術家,也是教育家。潘玉良的作品在當時的社會引起了廣泛關注,尤其是她大膽創作的裸體畫,對于提升社會對藝術的接受度以及對女性地位的認識起到了積極作用。《窗邊裸女》作為潘玉良的代表作之一,為學術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學者們可以通過這幅作品探討潘玉良的藝術風格、創作手法及其在中西藝術交流中的地位。
總之,潘玉良的作品《窗邊裸女》不僅彰顯了其作為一位具有國際視野的藝術家的獨特魅力,也為后世留下了寶貴的視覺遺產。她的藝術實踐不僅豐富了中國現代美術的發展,也為全球藝術界貢獻了一份珍貴的文化財富。在未來的研究中,我們期待能夠更加深入地挖掘潘玉良藝術創作的內在邏輯與文化背景,以便更好地理解和傳承這位偉大藝術家的創作精神與藝術成就。
作者簡介
羅滔,女,貴州遵義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油畫技法與創作(美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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