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南多·博特羅藝術作品圖像隱喻研究

2024-03-11 00:00:00張海娟

收藏與投資 2024年12期

摘要：費爾南多·博特羅（Fernando Botero）可以說是當代拉丁美洲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以其“充了氣似的”人物、動物形狀的繪畫和雕塑而聞名。他的藝術極其感性，即使是沒有生命的物體，也能被轉化為活潑動人的形象。博特羅創造出獨特且具有現代性意味的繪畫語言，對拉丁美洲乃至全世界的藝術都產生了積極的啟示意義。本文就圖像學的相關知識對博特羅藝術作品中的圖像隱喻進行解讀，旨在通過分析其作品中的社會現實和人性，啟示人們帶著一顆平和的心消滅敵對與暴力。

關鍵詞：費爾南多·博特羅；圖像；隱喻

一、博特羅作品中的政治性隱喻

博特羅的繪畫表現以戲謔性的形象并加以隱喻的意味而獨樹一幟，畫面中肥胖的人物形象不僅是對物質主義膨脹的象征，還是對社會的沉重壓力下人性扭曲的體現；是對現實世界的再現和夸張，更是對社會現象和人性問題的深刻反思，他在揭示社會不公、暴力、貪婪等問題的同時也表達了對人性美好一面的向往和追求。

（一）體積化的空間處理—對男權社會的顛覆

在藝術領域內，隱喻是為了借助意象表寓，提高藝術作品的內涵，一般通過特定圖像刻畫反映作者的目的①。博特羅以獨特的視角將哲學理念和情感融入作品，使這些圖像在新穎的結構與環境中展現出全新的生命力。達·芬奇曾說：“美感完全建立在各部分之間神圣的比例關系上。”②博特羅所塑造的富有體積感的形體，是一種對內在情感的獨特表達。通過此種夸張造型，博特羅不僅展現了其個人風格，亦給觀者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博特羅在藝術作品中借助體積化的夸張表現手法對拉美社會性別不平等現象進行了深刻的批評。他創作了一系列擁有男性面孔和特征的女性形象，如在《憂郁》（圖1）中，一位身穿小碎花裙的男性正在照鏡子，他身上濃密的體毛和臉上的小胡子顯然與這條裙子不搭，但臉上的妝容和手持鏡子側坐在凳子上矯揉造作的樣子表現了女性姿態。在他的作品《自畫像》（圖2）中，他把自己表現成女性形象，將自己的胡須、鬢角等男性生理特征全部去除，身穿蕾絲邊小長裙，手持畫筆和調色盤坐在墊子上。此刻，臃腫的形體仿佛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

博特羅這種跨越性別的繪畫表現，并非局限于生理上的互換，更多的是在深層次上實現思想的升華和自身的重塑。作為男性藝術家，他試圖通過藝術來改變大眾對政治的固有認知，旨在掙脫父權制度的重重束縛，呼吁女性追求真正的自由和平等。這恰恰反映了博特羅對拉美社會時局以及女性的關注。

（二）程式化的人物造型—對黑暗現實的抗爭

程式化是早期藝術一種較為常見的表現特征。例如古埃及藝術多采用“正面律”的表現手法，畫面用水平橫線來分割，人和動物排列井然有序，這也是埃及繪畫追求完整性的體現③。

程式化是博特羅作品中一種獨特的表現手法，例如在其作品《總統一家》中，一群人站在群山之巔，盡情享受著名利帶來的優越感，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即將噴發的火山和腳下的毒蛇。空洞的面部表情和臃腫的形體隱喻哥倫比亞統治階級的冷漠和不作為等問題。博特羅以畫筆悄無聲息地批判哥倫比亞的社會現狀。他在早期創作中扮演批判者的角色，試圖通過程式化的人物形象來對哥倫比亞社會的軍閥、政客進行抨擊。空洞的畫面表現加上程式化的人物形象恰恰給觀眾帶來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博特羅的作品通常是表達對人性的重視，讓那些悲劇得以被人銘記，試圖借此激勵人們與黑暗的現實作斗爭。

二、博特羅作品中的精神性隱喻

博特羅的藝術創作深受拉丁美洲尤其是哥倫比亞文化的影響，他將體現地域特色的元素和符號貫穿作品始終，其作品既充滿了對生命、夢想和自由的贊頌，又傳達了個人情懷，表達了他對這片故土的熱愛，同時增強了畫面的視覺表現效果。

（一）通過戲仿名作反映時代精神

在博特羅的致敬大師系列作品中，他通過戲仿的方式表現自己的繪畫語言④。在戲仿的表現形式上，博特羅的經典戲仿作品被分為兩類：一類是整體戲仿，包括揚·凡·艾克的《阿爾諾芬妮夫婦像》、彼得·保羅·魯本斯的《魯本斯夫婦像》和丟勒的《亞當和夏娃》等⑤；另一類是局部戲仿。以《阿爾諾芬妮夫婦像》這幅戲仿作品為例，基本的色彩表現、構圖和象征細節都沒有發生改變，如人物腳下象征忠誠的小狗以及左邊的窗戶、頭頂的吊燈、背后的鏡子等，這也是和原作相契合的地方，不同的是，他們的體態變得圓潤豐滿，畫面洋溢著虔誠和平的氣氛，帶有風趣滑稽的意味。

博特羅向大師致敬的系列作品，雖說是戲仿，但實際是在思考的基礎上重新繪畫的。因為他的創作與過去的作品有緊密的聯系，同樣的人物卻有不同的內涵，這其實就是博特羅結合自己的生活實際，將拉美傳統與理性相結合并加以主觀表現，從而傳達對美術史經典的另一種詮釋。

（二）基于拉美精神傳達個人情懷

博特羅藝術的主題之一是記憶，他的作品都是基于對拉美生活的整理和再創造。有時幽默也可以成為悲劇的一種表現方式，比如博特羅的作品通常以幽默荒誕的形式反映人們在黑暗現實中的頑強抗爭，同時在畫布上展現了深沉的民族情感。可見他并不是真正贊賞荒誕，而是欣賞荒誕背后人們對抗生活苦難的勇氣。

斗牛是一項具有悠久歷史的運動，也是博特羅作品中常見的主題之一。他的作品《斗牛士之死》中腫脹滑稽的物象表現，動物與人、生與死、鮮艷浮夸的顏色與普通的黑白棕色形成幾組對立關系的表現，讓斗牛更像一場具有完整故事意義的“戲劇”。關于生存的場面之爭喚起了他內心深處的堅毅勇敢，所以他一直稱自己為“斗牛士”，絕不僅是身份吻合，更是精神上的高度重合。斗牛所帶來的對抗精神給博特羅等社會底層人士帶來的影響，從生存到生活都是絕無僅有的。

他的藝術之路，既是對個人情感的表達，也是對祖國乃至拉美文化的傳承與發揚。博特羅以獨特的個人風格整理和重建了拉丁美洲的形象，除斗牛主題系列創作外，他筆下的人物豐滿質樸，即使從簡陋的鄉村小屋里，也能看出人們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在他看來，拉丁美洲是實現他藝術理念和信仰的工具。

三、博特羅作品中的技法性隱喻

博特羅憑借對形式的探索和創新以及對形式美的理解而聞名于世，此外，他還結合別出心裁的視角和表現手法來將其藝術語言呈現在畫面中。他的作品中常出現歡快的人物、豐滿的造型和鮮艷的色彩，不僅能營造一種歡快且荒誕的氛圍，也能通過色彩的變化來給人們一些身體或心理上的暗示。

（一）色彩表現中的理想化隱喻

在藝術領域，畫面某一處有趣的細節若能打動觀者，使他們駐足觀賞，那藝術家的目的就達到了。博特羅的馬戲團系列作品可謂是色彩和表現形式的“大狂歡”，鮮艷的色彩以及有趣的人物形象充斥了整個畫面，畫面場景輕松歡快，但暗含一種淡淡的傷感。鄉村馬戲團的背后呈現的是底層人民為生活奔波的不易，他們住在拖車里，常年流離轉徙。或許只有他們知道娛樂是轉瞬即逝的，他們所期待的不過是演出的間隙，抑或是演出完成拿到薪資的那一刻。博特羅用鮮艷明亮的色彩寄托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他筆下的馬戲團系列，既是詩意的想象，也是殘酷的現實。

（二）構圖技巧中的敘事性隱喻

博特羅的許多作品都采用了電影學中常用的敘事性構圖，表現的往往是某一個場景，繼而用繪畫作品來敘事。以《四個女人》（圖3）為例，畫面中描繪了四個女人在舞會間隙休息的場景，她們手持香煙和啤酒，姿態各異，人物位置布局隨意卻又在肢體上相互聯系，畫面正下方雜亂的煙頭、酒杯以及后面正在跳舞的人們完全再現了那晚舞會的場景。這種敘事性的構圖在博特羅虐囚系列作品中也很常見，如《阿布格萊布監獄43》之三聯畫第二、三幅作品（圖4），這名囚犯被蒙住眼睛、捆住手腳，正在遭受欺凌。畫面仿佛在向我們講述發生在阿布格萊布監獄的種種暴行。透過這些畫作，博特羅表達了人們的脆弱和無助，讓人看到了他們所承受的種種痛苦和羞辱。無論是鐵欄前還是鐵欄后的人，他們都遭遇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四、結語

綜上所述，圖像隱喻的多樣性在博特羅的藝術作品中得到了完美的呈現，他的表現手法給予了我們寶貴的啟示。博特羅通過身份與性別的錯位、對肥胖形象的隱喻以及對經典作品的戲仿等方式，豐富了作品的視覺表現效果，深刻揭示了諸多現實問題。這些隱喻形式不僅使他的作品更加具有思想性和深度，同時也為觀者提供了更多遐想和思考的空間。

博特羅的藝術超越了單純的敘述表現，他用自己的創作告訴我們：藝術創作不僅是個人情感的宣泄，更是對社會現實的反思與批判；藝術創作要傳遞正能量，激發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時，藝術創作要在技法上不斷創新，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

這種獨樹一幟的隱喻性繪畫語言，既是對傳統藝術的繼承與發展，也奠定了其在藝術史上的地位。無論是傳統繪畫還是當代繪畫，目的都是基于各個時代的審美觀點和美學理念向我們展現時代印記，訴說歷史的演變，讓人們感受藝術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