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西方當代藝術的一個分支,大地藝術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的歐美地區,以自然為創作之本,將藝術與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創造出一種全局性、情景性極強的視覺藝術形態。以《被包裹的凱旋門》這一作品為例,本文將從時空觀念的角度進行剖析,探討該作品在時間上瞬間與永恒之間的深刻聯系,并深入研究其空間形態上的封閉與開放特性。同時,文章還將簡述這一大地藝術作品如何為觀眾帶來視覺與心理層面的雙重感受以及它在當代藝術語境中所具有的重要意義。
關鍵詞:大地藝術;被包裹的凱旋門;時空觀;瞬間與永恒;封閉與開放
《被包裹的凱旋門》是由藝術家克里斯托(Christo Vladimirov Javacheff)與他的妻子讓娜·克勞德(JeanneClaude)共同創作的大地藝術作品。這一技藝精湛的杰作,吸引了全球的目光。此作品的影響力不局限于被包裹的凱旋門本身,更覆蓋了它與周圍環境共同營造出的廣闊空間??死锼雇蟹驄D通過包裹這一廣為人知的建筑,使其常規的審美價值被淡化,僅保留了最基本的建筑結構,從而打破了它與周圍環境的傳統視覺聯系,創造出一種超現實的視覺效果,帶來了強烈的視覺震撼。他們在時間和空間上的探索給大眾留下了深刻的體驗。
(一)在時間上的瞬間性
“存在于藝術中的時間,無論其隱顯,抑或其長短,都會聚集態最終構成一種時間形態,那就是藝術時間。”[1] 凱旋門作為一個具有實用功能的建筑藝術作品,自建成之初便承載著宣傳和紀念的重任,滿足了皇室貴族及市民大眾的心理需求。然而,《被包裹的凱旋門》卻顛覆了這一傳統認知,通過弱化其實用性,強化了藝術性和當代性??死锼雇蟹驄D用銀藍色聚丙烯織物將凱旋門包裹,這一行為不僅打破了大眾對凱旋門作為物質媒介的傳統看法,更在藝術時間維度上展現了其瞬間的魅力。整個藝術行為僅持續了16天,凱旋門被323000平方英尺的銀藍色織物覆蓋,以22960英尺長的繩索牢牢固定。在此次藝術行為中,有幾個在時間上的瞬間性值得注意,首先是“包裹凱旋門”這個藝術行為具有瞬間性,它只存在了短短的16天;其次是凱旋門本體被短暫地隱藏起來了,這也是瞬間的,相應的它也只是被“隱藏”了16天而已,而且在大眾的心中,此次藝術行為包裹的就是凱旋門,因為大眾知道布下面藏著的就是凱旋門;最后是大眾參與藝術行為的瞬間性。在《被包裹的凱旋門》展出后,大眾便會和其產生互動關系,這也是大地藝術宣揚的自由思想的體現。所有途經此地的大眾都會不經意間成為此件作品的接收者,不自覺地參與到本次藝術行為之中。但是對于受眾而言,他們不一定和藝術家本身一樣具有很高的藝術素養,所以大多數人在這件《被包裹的凱旋門》面前駐足時,只是簡單地把它當作一個碩大的藝術打卡地,并不一定會深入思考其藝術內涵。綜上所述,《被包裹的凱旋門》這件藝術作品在時間上繼承了諸如其他藝術門類時間上的瞬間性特點。
(二)在時間上的永恒性
藝術作品之所以能夠跨越時間的長河而歷久彌新,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們所蘊含的深刻精神內涵。這些作品往往擁有超越時代限制的內在價值,這種價值賦予了它們一種獨特的力量,如博物館中那些經久不衰的杰作。朱光潛先生在巴黎盧浮宮觀摩《蒙娜麗莎》后說道:“凡是第一流的美術作品都能使人在微塵中見出大千,在剎那中見出終古?!盵2]如今,《蒙娜麗莎》作為傳世作品享受著專屬的安全團隊與防護設施,迎接著全世界絡繹不絕的仰慕者。作為世界級藝術瑰寶,《蒙娜麗莎》的永恒不僅體現在其物質形態的流傳上,更在于其藝術價值深深植根于大眾的心靈土壤,成為一種跨越時空的精神圖騰。故而《被包裹的凱旋門》雖然只展出了半月,但是在大眾心中,包裹凱旋門事件本身的精神內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通過這件大地藝術作品,大眾便能以小見大,思考藝術的當代性與顛覆性,思考藝術的精神和自由。這件大地藝術作品,如同一面鏡子,映射出藝術的當代探索與反叛精神,激發著人們對藝術本質、自由與創新的深刻思考。它證明了,即便是在短暫的瞬間,藝術也能以其獨特的力量,引領大眾視野,啟迪心智,展現出超越時間的深遠影響。
(一)在空間上的封閉性
在西方藝術不斷演進的過程中,藝術家和觀眾對于作品及其所處環境之間的聯系,保持著深入的探索。以揚·凡·艾克的《根特祭壇畫》為例,這是一幅特別設計的多翼式“開閉形”祭壇組畫。其畫框獨具匠心,營造了一種封閉感。這種設計不僅讓畫作在視覺上呈現出獨特的空間封閉性,更重要的是,它超越了單純視覺藝術的范疇,成為與特定宗教儀式空間緊密結合的一部分。然而,畫框不僅是物理上的界限,它還象征著內容與形式的完整性,宣告了畫作內部故事的自主性與封閉性。隨著時間的推移,“框”的概念在西方藝術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特別是在古典美術領域,幾乎成為一個不可或缺的元素。例如在盧浮宮等藝術殿堂中,美術作品往往被精心裝裱于畫框之內,并進一步被多層鋼化玻璃保護,這構成了“框”的延伸。這些措施在客觀上為藝術品的保存提供了堅實的保障。然而,這些無形的“框”也在藝術與觀眾之間樹起了一道屏障,減弱了人與藝術之間的直接交流與共鳴。隨著藝術的發展,畫框的概念也在不斷地被重新定義和探索?!耙粋€畫框也會產生這樣一種圍欄,它在某種程度上也保護了繪畫之中力的自由作用,使其不受周圍背景的干擾和束縛。”[3]值得注意的是,一件藝術作品在完成后,不僅會被物質上的框封閉,還會被精神上的框封閉。特別是在面對新的藝術現象時,觀眾總會提前樹立審美期待,運用已有的知識對新出現的藝術現象或作品進行審美鑒賞。所以,《被包裹的凱旋門》在創作之初就是用“包裹”這個行為進行藝術呈現,框住了以前的凱旋門,創造出了新的觀念上的凱旋門。大眾都知道,這塊布框住的依舊是原來的凱旋門,所以說這件作品在空間上具有封閉性。首先,作品本身被加上了畫布這個“外框”,藝術品被封閉,從而形成一個新的藝術品;其次,這件作品出現時,會讓大部分觀眾的思維被框住,使得他們在解讀這件作品時容易被傳統的固有思維控制和蒙蔽,造成空間上的封閉性。
(二)在空間上的開放性

隨著現代藝術的蓬勃發展,藝術觀念的開放性與革新性顯著地拓展了創作者的藝術表現領域。無論是身為創作主體的藝術家,還是作為審美接受者的觀眾,都不再將個人的理解深度與情感體驗范圍限定在傳統“畫框”的狹小界限之中。如草間彌生的《無限鏡室》系列作品,以其獨特的視覺效果和沉浸式體驗而廣受贊譽。在這些作品中,草間彌生巧妙地運用了鏡子、LED燈光以及標志性的波點圖案,構建了一個個仿佛沒有邊界、無限延伸的夢幻空間。觀眾一旦踏入《無限鏡室》,便會立即被其獨特的氛圍吸引。鏡子的巧妙運用使得空間無限擴展,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個由幻象構成的迷宮之中。這些作品打破了傳統畫框的束縛,將觀眾完全引入了一個充滿幻覺和幻象的世界之中。早在20世紀50年代初,美國藝術家羅斯科就創造了一個冥想空間。為了確保作品營造出靜謐的氛圍,羅斯科決定摒棄人工照明,僅在教堂穹頂開設一個八角形的天窗,作為照亮作品的唯一自然光源。教堂四周八面墻上,精心陳列了羅斯科為此定制的14幅作品。這些作品的尺寸巨大,幾乎覆蓋了整個墻面,徹底打破了傳統畫框的束縛,自然而然地與整個空間產生了深刻的互動?!霸诹_斯科教堂,你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幅畫上,找到的卻是繪畫彼此的關系。”[4]此外,像勞申伯格、塔皮埃斯等藝術家,他們的作品展覽已不再局限于墻面展示,而是彌漫于整個展示空間之中。作品與作品之間以及墻面與地面之間共同營造出的“環境”,成為每件獨立作品精神內涵與外在形態得以充分展現的重要形式[5-6]。這些例子表明,現代藝術家正在探索藝術作品與空間之間的新關系,創造出更加互動和沉浸式的體驗。通過這種方式,藝術不再僅是觀賞的對象,而是成為觀眾可以參與和體驗的一部分。《被包裹的凱旋門》在空間上打破了固有藝術作品的局限性和邊界感,而且是以一種開放的視角暴露在大眾面前,使得大眾不自覺地成為這件藝術作品的一部分。所以許多人能夠觸摸、踩踏這件作品,切身地感受到新奇的大地藝術的魅力所在,并且被作品外在的強大氣場及其內在的自由思想震撼,從而與作者產生共鳴[7-8]。

本文將《被包裹的凱旋門》作為一個案例分析了當代藝術中大地藝術的時空觀,該作品打破了藝術的固化模式,在現有凱旋門這一標志性建筑的基礎上蒙上了一層“面紗”,看似蒙住了藝術的本來面目,實則揭開了藝術的更多可能性,不論是在時間上還是空間上,都給了觀眾多方位的自由,而這種自由正是這件作品背后所隱含的主題。用來包裹凱旋門的布是柔軟的,剛好給冰冷的凱旋門披上溫情的外衣,而這種溫情不僅來源于藝術家,還來源于每個觀眾。《被包裹的凱旋門》呈現時間雖然短,但是在大眾心里埋下了一顆長久的自由藝術發展的種子。
作者簡介
徐明燦,男,云南昭通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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