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制造業怎么了？

高榮偉

1月29日，據日本《讀賣新聞》報道，豐田汽車發布公告稱，旗下子公司豐田工業公司（豐田自動織機）生產的燃油發動機測試存在違規情況。1月30日，負責調查的第三方機構負責人在記者會上指出，豐田工業公司缺乏合規意識。該丑聞曝光后，豐田汽車宣布，在日本國內的4個工廠、6條生產線將暫時停產，停止陸地巡洋艦等10種車型的供貨。

豐田的誠信和遵法意識受到公眾廣泛質疑，而這只是如今日本制造業亂象的冰山一角。

豐田再陷造假丑聞

豐田集團是日本主要從事汽車生產的企業集團之一，其核心業務主要從事汽車的生產制造和銷售。其中，集團旗下的豐田工業公司（TICO）主要負責汽車發動機的研發生產，而豐田集團也正是由豐田工業公司發展壯大而來，也可以說，豐田工業公司是豐田集團的發家企業。

1月29日，豐田工業公司生產的4款發動機被曝出“尾氣排放測試數據造假”，其中3款車用柴油發動機被豐田旗下10款車型采用。“為了讓數據顯得更好看，相關人員在測試時對燃料的噴射量做了手腳。”有媒體表示。此前，該公司收到了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報告。報告顯示，特別調查委員會調查發現，TICO生產的工業發動機存在違反日本法律法規的行為，具體表現為：為了獲得認證而改寫測試結果，“調整燃油噴射量，以使輸出值和扭矩曲線數據更好看的行為”，以及“以其他方式故意違反日本法律法規和故意掩蓋事實等類似行為”。

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報告還稱，鑒于認證體系的重要性，TICO管理層對此“極為重視并進行了深刻反思”。根據特別調查委員會的調查結果，TICO認為，“管理層缺乏遵守法律法規相關風險的管理意識”“缺乏足夠的獨立思維”等問題，是導致其違規行為的主要原因。按照日本國土交通省的要求，豐田汽車在確認發動機性能合規前，暫停受到影響的10款車型的出貨。據了解，這些車輛被廣泛銷售至日本、歐洲、中東、亞洲、非洲等地。

值得注意的是，這并不是該公司第一次被曝出違規問題。據報道，實際上，近兩年豐田集團旗下的大發、日野等企業頻繁曝出違規丑聞。

大發工業惡意違規

2022年8月，豐田旗下的日野汽車官方公布了由外部律師等組成的特別調查委員會曝出的引擎尾氣排放，以及油耗數據造假丑聞的調查結果。該丑聞曝光后，日野汽車召回超4.6萬輛車輛，日本國土交通省也撤銷了相關車輛的生產許可，這一措施在日本國內還是首次。日野數據造假丑聞曝光后，緊接著，大發工業則被曝出測試造假丑聞，在日本汽車界引起軒然大波，日本輿論一片嘩然。

大發工業公司創建于1907年，以生產發動機起家。1998年，豐田汽車公司取得了大發工業公司51.2%的股權，大發由此成為豐田汽車集團旗下的16家子公司之一。2023年4月，大發承認其為母公司豐田汽車公司生產的部分車型違反了側面碰撞測試程序。5月，大發汽車發布公告稱，為最大限度地降低測試風險，旗下四款車型前座門內襯被“不正當地修改”，如此可以避免當側面的安全氣囊在事故中展開時，車門內部可能會有鋒利的邊緣對乘客造成傷害。

公開的資料顯示，大發工業公司的這一丑聞由第三方委員會審查發現，曾經擔任過東京地方法院院長和國家公安審查委員會委員長的貝阿彌誠律師，作為第三方調查委員會委員長，在記者會上公布了厚達162頁的調查報告。該報告指出：“從2014年開始的汽車安全性測試報告中，至少發現大發工業在25個檢測項目中有174項數據造假。”譬如，在一項安全氣囊撞擊測試中，乘客座位的測試結果謊稱為駕駛員座位的測試結果。

“汽車制造必須注重每一毫米、每一克、每一日元和每一秒”，這是大發工業公司喊出的響亮口號，這一口號大發喊了幾十年，現在看來簡直成了笑談。

2023年12月20日，大發工業在其官網發布消息稱，因第三方委員會在審查監督中發現公司174項違規操作，公司將暫停所有車型出貨，包括已經生產的汽車在內。然而，調查小組最新披露的消息表明，造假的實際范圍要大得多，而且開始的時間也更早。

1月16日，針對大發工業公司在汽車量產所需的“型式指定”中存在惡意違規，日本國土交通省表示，將撤銷大發“Gran?Max”，以及大發貼牌生產的豐田“Town?Ace”和馬自達“Bongo”等3款車型的型式指定認證。“這一決定是基于該國《道路運送車輛法》的行政處罰。”1月30日，國土交通省還向大發工業發出整改命令書，要求其進行“全面改革”。國土交通大臣齊藤鐵夫表示：大發所作所為，“是動搖日本汽車認證制度的根基、關乎日本制造業可靠性的重大問題。”

豐田汽車此次的造假行為，再次損害了日本制造業原本不佳的聲譽。多家外媒認為，事實上，日本制造業已經喪失了信譽。日本資深汽車記者桃田健史在參加富士電視臺節目時稱，雖然過去也出現過一些問題，但此次豐田的造假事件“前所未聞”，而且從30多年前開始就已經存在，實際情況要比174這個數字還要多。

“日本制造”丑聞頻出

日本汽車行業造假行為僅是冰山一角。在全球消費市場一直以“匠心”和“工匠”精神聞名的“日本制造”，最近幾年相繼被爆出各種產品數據、產品材料等造假行為，涉及鋼鐵、化工、醫藥等諸多領域。

當地媒體報道，2017年8月，日本第三大鋼鐵企業神戶制鋼所集團下屬的多家子公司、一線工廠存在篡改、瞞報、捏造質檢數據的情況。而更令人震驚的是，該公司向約200位客戶發送的數噸鋁材和銅材未達到規格要求，潛在受害者遍及約500家日本國內外企業，波及汽車、鐵路、航空、航天等眾多行業。

作為世界500強企業之一，神戶制鋼所始創于1905年，在日本享有盛譽。然而，這樣一家歷史悠久的企業在5年前公司內部調查時發現，旗下位于栃木、三重、山口3縣的3家鋁工廠和位于神奈川縣的銅制品子公司存在長期篡改部分鋁、銅制品出廠數據，冒充達標產品流向市場。神戶制鋼所造假事件非常惡劣且影響巨大，被日本媒體形容為“動搖日本制造”的“神戶沖擊”。

神戶制鋼所并非個案，近年來“日本制造”丑聞頻出。2017年11月，有91年歷史的日本化纖行業巨頭東麗公司向外界承認，旗下一家為汽車輪胎提供原材料的子公司“東麗混合線”？在2008年4月到2016年7月長達8年間，產品質量數據造假共計149例，波及13家企業客戶。據日本媒體報道，東麗公司高層一年前就已經掌握數據造假的相關情況，但一直沒有對外披露，并辯稱篡改數據并不違法。該公司在報告中居然表示：“THC內部認為，只要確保產品安全，其質量與客戶簽訂的合同中商定的質量標準即便有輕微偏差也沒有問題。”而在試圖弄清楚為什么這種不真誠的責任態度在THC公司內部普遍存在時，該報告引用了一種“說出來就輸了”的文化。

2021年2月，制藥企業小林化工被曝累計有200多名患者服用該公司藥品后出現不同程度的健康受損，甚至一些患者服藥后失去意識，共計造成22起交通事故，2名患者服藥后死亡的后果。更離譜的是，企業管理層承認2016年前就掌握這一情況，卻一直放任不管。

2021年7月，三菱電機被曝光產品檢驗數據造假，且可能持續30年以上。來自外部專家小組的最終調查報告顯示：三菱電機設在日本的22處生產基地中，有17處存在數據造假等不當行為，共涉及197起。對此，《讀賣新聞》發表評論指出：“雖然這一丑聞最終導致三菱電機社長杉山武史引咎辭職，卻遠未能撫平很多人對于日本制造的質疑和迷茫。”

2024年初，松下旗下專門從事電子零部件的松下工業，被媒體曝出“數據造假和原材料造假”等行為，再度引發全球對于日本制造的關注和質疑。據了解，松下工業造假行為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80年代，涉及松下公司位于日本國內外的7家工廠，違規產品種類多達52種，涉及客戶公司在全球累計達到約400家。

……

日本制造業造假行為不勝枚舉。一直以“工匠精神”著稱的日本，現在卻發現原來是造假的天堂。一系列“日本制造”丑聞的背后，不只是釋放出日本制造業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下滑，還透露出松下、三菱電機等企業過去所取得的成績，極有可能是通過造假等違法違規手段取得。業內人士指出，這些案例表明，曾經聞名全球、被冠以“品質神話”的日本制造業在全球范圍內的質量與信譽已經變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