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琳 馬俊花 陳 霞 李映璇 陸建燦 周星璐 孫 菲
上海市浦東新區公利醫院內分泌科,上海 200135
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的患病率逐年上升,據最新數據統計,全球患病率高達25%,而我國NAFLD 患病率高達32.9%[1]。NAFLD 是一類疾病譜,包括非酒精性脂肪肝(non-alcoholic fatty liver,NAFL),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on-alcoholic steatohepatitis,NASH)和由NASH 進展到肝硬化及肝癌,其中NAFLD 中約1/2 的患者為NASH,近1/4 的NASH 可在10~15 年發展為肝硬化,1/6 的患者將進展為肝細胞癌。NASH 的患病人數也在逐年增加,并導致肝硬化、終末期肝病、肝移植及肝癌的患病人數增加,它也被認為是一類與代謝密切相關的慢性肝病,是2 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慢性腎病等獨立危險因子[2-3]。相關研究表明,糖尿病可以加快NAFLD 的發病病程,一項meta 分析表明糖尿病至少增加2 倍以上的肝硬化及肝臟相關的死亡風險[4]。因此識別和治療NAFLD 合并糖尿病患者尤其是處于NAFLD 進展期的患者迫在眉睫。
但目前尚無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獲批的藥物用于治療NASH 或肝纖維化。胰高血糖素樣肽-1(glucagon-like peptide-1,GLP-1)受體激動劑為較新的一類降糖藥物,研究提示GLP-1 受體激動劑類藥物可能對NAFLD 治療有效,度拉糖肽為GLP-1 受體激動劑的周制劑,與人內源性GLP-1 90%同源,不容易過敏[5]。本研究觀察2 型糖尿病合并NAFLD 患者使用度拉糖肽治療后,患者糖脂代謝指標及肝脂肪、肝纖維化的變化。
選取2021 年7 月至2022 年7 月就診于上海市浦東新區公利醫院的2 型糖尿病合并NAFLD 患者共85 例為研究對象。其中男49 例,女36 例,平均年齡為(57.84±11.22)歲,9 例體重指數(body mass index,BMI)<24 kg/m2,35 例BMI 為24~28 kg/m2,41 例BMI>28 kg/m2,平均病程為(6.21±2.17)年。納入標準:年齡18~79 歲,BMI 19~40 kg/m2,同時符合2018年中華醫學會《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防治指南》[6]及2021 年美國糖尿病協會糖尿病醫學診療標準[7];患者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病毒性、酒精性、免疫性、藥物性、遺傳代謝性等肝炎、肝硬化;嚴重心肝腎不全,惡性腫瘤;內分泌腺疾病;孕產婦;精神病;糖尿病急性并發癥;1 型糖尿病及特殊類型糖尿病;有胰腺炎病史或甲狀腺細胞腫瘤。本研究通過上海市浦東新區公利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GLYYls2021-008)。
入選的患者在生活方式干預的基礎上加用度拉糖肽1.5 mg,1 次/周,皮下注射,連續使用1 年后(Vetter Pharma-Fertigung GmbH&Co.KG,生產批號:D498843)。生活方式干預同治療前,仍按照指南要求制訂患者的飲食及運動計劃,并要求患者嚴格執行,定期與患者聯系,了解其治療依從性。
所有患者在治療前后分別記錄基本項目(年齡、性別、身高、體重、頸圍、腰圍、臀圍);并采集5~10 ml的空腹肘靜脈血。①使用生化分析儀(雅培C16000)檢測谷丙轉氨酶(glutamic-pyruvic transaminase,GPT)、谷草轉氨酶(glutamic-oxaloacetic transaminase,GOT)、GOT/GPT、γ-谷氨酰轉移酶(γ-glutamyltransferase,γ-GGT)堿性磷酸酶(alkaline phosphatase,ALP)、白蛋白(albumin,ALB);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cholesterol,H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cholesterol,LDL-C)、游離脂肪酸(free fatty acid,FFA);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空腹C 肽(fasting C-peptide,C-P)、空腹胰島素(fasting insulin,FINS)、糖化血紅蛋白(glycosylated hemoglobin,HbA1c);尿酸(uric acid,UA)。②使用全自動血液細胞分析儀(羅氏)檢測超敏C 反應蛋白(hypersensitive C-reactive protein,hs-CRP);血小板計數(platelet count,PC)。③使用內臟脂肪檢測儀(歐姆龍HDS-2000)檢測治療前后內臟脂肪測定(visceral fat volume,VFV)及皮下脂肪測定(subcutaneous fat volume,SFV)。④計算穩態模型胰島素抵抗指數(insulinresistanceindex,HOMA-IR)指數。其中BMI=體重/身高2,HOMA-IR 指數=FBG×FIN/22.5。⑤肝脂肪變性指數(hepatic steatosis index,HSI):HSI=8×(ALT/AST 比值)+BMI(如果女性+2;如果糖尿病+2)(HSI<30 時,可排除NAFLD,HSI>36 時,可判定為NAFLD);⑥脂肪肝指數(fatty liver index,FLI):FLI=e0.953×logeTG+0.139×BMI+0.718×logeGGT+0.053×WC-15.745/(1+e0.953×logeTG+0.139×BMI+0.718× logeGGT+0.053×WC-15.745)×100(FLI<30 排除脂肪肝,靈敏度為87.0%;FLI≥60 判定肝脂肪變性,特異度為86.0%)。⑦天冬氨酸轉氨酶和血小板比率指數(aspartate transaminase to platelet ratio index,APRI)評分:APRI=[AST(U/L)/AST(ULN)×100]/PLT(×109/L)(>1肝硬化;>0.7 進展期肝纖維化);⑧肝纖維化評分(NAFLD fibrosis score,NFS):NFS=-1.675+0.037×年齡+0.094×BMI+1.13×是否糖耐量受損或糖尿病(是為1,否為0)+0.99×AST/ALT 比值-0.013×血小板(×109/L)-0.66×白蛋白(g/dl)(<-1.45 排除晚期纖維化;>0.675 診斷晚期纖維化);FIB-4 評分:FIB-4=年齡(歲)×AST(U/L)/PLT(×109/L)×ALT(U/L)-1/2(<1.45排除進展期肝纖維化,>3.25 進展期肝纖維化)[8]。
采用SPSS 17.0 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比較采用t 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中位數(四分位數)[M(P25,P75)]表示,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 檢驗。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治療后BMI、腰圍、臀圍低于用藥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患者治療前后一般資料比較(±s)

表1 患者治療前后一般資料比較(±s)
注BMI:體重指數。
治療后,FBG、HbA1c低于治療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CP 和FINS 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患者治療前后血糖指標比較(±s)

表2 患者治療前后血糖指標比較(±s)
注FBG:空腹血糖;C-P:空腹C 肽;FINS:空腹胰島素;HbA1c:糖化血紅蛋白;HOMA-IR 指數:穩態模型胰島素抵抗指數。
治療后,FFA 低于治療前,HDL-C 高于治療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TG、TC、LDL-C 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患者治療前后血脂相關指標比較(mmol/L,±s)

表3 患者治療前后血脂相關指標比較(mmol/L,±s)
注TG:甘油三酯;TC:膽固醇;H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FFA:游離脂肪酸。
治療后,GPT、GOT 低于治療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γ-GGT、ALP、ALB、GOT/GPT 比值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患者治療前后肝臟相關指標變化(±s)

表4 患者治療前后肝臟相關指標變化(±s)
注GPT:谷丙轉氨酶;GOT:谷草轉氨酶;γ-GGT:γ-谷氨酰轉移酶;ALKP:堿性磷酸酶;ALB:白蛋白。
治療后,PC、VFV 和SFV 低于治療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表5 患者治療前后內臟脂肪含量及皮下脂肪含量比較(±s)

表5 患者治療前后內臟脂肪含量及皮下脂肪含量比較(±s)
注PC:血小板計數;VFV:內臟脂肪含量;SFV:皮下脂肪含量。
治療后,肝脂肪中FLI、HSI、APRI 評分、NFS 評分低于治療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FIB-4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6。

表6 患者治療后肝脂肪、肝纖維化相關模型比較[M(P25,P75)]
NAFLD 是肝臟的代謝綜合征,當疾病進展到NASH 時,則進展為肝硬化、肝癌的風險明顯升高,NAFL 時期已有炎癥反應,尤其是進展期肝纖維化可以預測肝臟的結局,一項meta 分析表明4 期肝纖維化患者發生肝癌的風險更高[9]。但肝纖維和NASH 目前仍是NAFLD 的治療難點,研究表明2 型糖尿病人群中有47.3%~63.7%合并有NAFLD,兩者之間有相似的發病機制,如PNPLA3 和TM6SF2 基因變異不僅存在于進展型肝纖維化或NASH,還存在于糖尿病患者[10-11];同時,兩者均有胰島素抵抗、脂質代謝異常、炎癥反應等病理變化,并且兩者導致死亡的主要因素均是心血管疾病及腦卒中,這也為糖尿病藥物同時用于改善NAFLD 提供理論依據,對于NAFLD 的管理不僅包含疾病本身,應更多考慮代謝合并癥的管理[3,12]。診斷NAFLD 嚴重程度的金標準為肝穿刺,但由于其有創性,大部分患者不能接受,目前已有多種無創檢測手段,包括肝酶指標、CK18 及各種評分模型,肝臟彈性超聲、磁共振質子密度脂肪含量測定、肝臟磁共振彈力成像等影像手段[13],本研究通過各種評分模型來判斷患者治療后糖脂代謝、肝臟病變的改善情況。目前針對NAFLD 的治療主要包括飲食、營養、運動指導及一些藥物治療如維生素E、吡格列酮等,但由于藥物的副作用,目前尚無確切的安全有效的藥物,新的藥物仍在研發中,如法尼脂激動劑、甲狀腺激素受體、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21 等[14-16]。GLP-1 受體激動劑是目前較新的糖尿病藥物,相關研究表明對心腦血管有保護作用,同時可用于肝功能異常的患者[17]。它是一種腸促胰素,以葡萄糖依賴的方式促進胰島素分泌,延遲胃排空及食物吸收,達到降低血糖、減重效果[18-19]。研究表明它可以減少脂肪蓄積,還可以抑制炎癥反應[20]。研究表明利拉魯肽持續注射或增加GLP-1 濃度可以激活AMP 依賴的蛋白激酶[21]。而AMPK 是胰島素信號通路的重要酶并可以抑制膽固醇調節元件結合蛋白,減少碳水化合物反應元件結合蛋白刺激的肝臟從頭脂肪生成[22]。利拉魯肽還可以激活肝細胞脂肪酸β-氧化中的過氧化物酶增殖物激活受體[23]。也有研究表明利拉魯肽可改善GPT、GOT、γ-GGT 等指標,對NASH 有改善作用[24]。本研究發現,度拉糖肽使用1 年后,患者肝功能、血脂、血糖代謝明顯改善,VFV 及SFV 減少,肝脂肪變指數及纖維化指數均有改善,這表明GLP-1 受體激動劑具有改善脂質在內臟中的異常沉積,減少炎癥因子IL-6、IL-8、TNF-α 等的表達,減少氧化應激產物,達到抑制肝臟炎癥反應作用的可能[25]。
度拉糖肽對2 型糖尿病合并NAFLD 患者具有明顯的降糖,減重,減輕內臟脂肪和皮下脂肪,改善血脂,肝功能,肝炎性指標、肝纖維化指標的作用,是2型糖尿病合并NAFLD 患者的良好選擇。本研究的不足之處在于未設立對照組,未能排除安慰劑效應,同時,在沒有肝穿刺的條件下,可通過彈性超聲,磁共振質子密度脂肪含量測定、肝臟磁共振彈力成像等影像學檢查聯合模型提高診斷,使研究證據更充分,后期會在今后的臨床研究中進一步完善。
利益沖突聲明:本文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