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說視域下江南舞蹈的意境創作研究

【摘 要】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對意境之美的追求是中國藝術的精髓，同時也是藝術的極致表現。舞蹈作品《碇步橋》便以人生藝術化、藝術自然化為價值導向，主張人與社會、自然和諧共生。本文運用王國維“境界”說的傳統美學理論框架，以作品《碇步橋》為核心分析對象，深入探討了江南舞蹈的意境創作途徑，并最終闡釋了傳統美學在江南舞蹈創作中的藝術審美價值，以更好地推動江南舞蹈的當代創作，傳承古典美學，使其煥發時代風采。

【關鍵詞】《碇步橋》" 舞蹈意境" 江南舞蹈" “境界”說

中圖分類號：J7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24）20-0069-06

在中國傳統美學范疇中，“意境”是一個哲學概念，由“意”與“境”組合而成，構成了中國傳統審美的核心。2023年，中央廣播電視臺在春節聯歡晚會上播出的舞蹈作品《碇步橋》火爆出圈，它將一幅煙雨江南的詩意畫卷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觀眾眼前，不由牽動了海內外華人的思鄉之情。相較于享譽國際的春晚作品《只此青綠》，《碇步橋》雖少了一分千古華夏歷史壯景的磅礴氣勢，但多了一分人間煙雨的江南氣息。舞蹈作為最早產生的藝術形式之一，有著“藝術之母”的美稱，蘊含著濃厚的歷史文化。而舞蹈中的意境同樣也具有深刻的思想內涵。研究意境的創造，對于舞蹈作品的創新與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

一、意境與“境界”說的傳統美學概述

（一）意境文化溯源

意境是中國古典美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它主要是指文藝作品中描繪的生活圖景和表現的思想情感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它不僅僅是景物的描繪，更是情感與景物有機融合形成的一種能夠引發觀眾或讀者豐富想象的藝術境界。意境的概念源于佛教，并在唐代逐漸形成和發展，成為判斷藝術作品質量的重要標準。意境的產生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在當時就已經出現了不少富有詩情畫意的詩歌。自那以后，意境的文藝學說理論便開始得以產生與發展，可以將這一時期稱為萌芽期。而魏晉時期便是其形成期，此時陸機、劉勰等著名文論家關于“意象”“滋味”“風骨”“神韻”等理論的提出，大大促進了意境文藝理論的形成與發展，并形成了初步的意境觀念。唐宋時期是意境文藝理論成果形成的成熟期，此時王昌齡首創了“意境”這一概念，并提出詩有三境，對境界的不同層次進行了剖析。宋代文人進一步發展了意境理論，將其應用于詩詞、繪畫等多種藝術形式中，形成了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最后，晚清時期，近代學者王國維集古今境界之大成，運用東西方結合的研究方法，對藝術境界理論作出了全面系統的總結。他在《人間詞話》中對意境進行了較為深入的探討和論述，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意境理論。他強調意境不僅是藝術作品中情景交融的境界，更是主客觀因素的有機統一。

（二）“境界”說傳統美學溯源

王國維是中國近現代時期的著名學者，在中國諸多的傳統文藝理論家中，他是較早接觸到西方思想并努力將其與中國傳統文藝理論融匯互通的學者之一。其中，王國維所著的《人間詞話》不僅是中國文學史上融通中西、承前啟后的偉大詞學評論著作，也是中國學術史在中西文化交流方面樹立的一座劃時代里程碑。眾所周知，在《人間詞話》一書中，王國維將中國的傳統古典詩學及美學思想與西方叔本華等哲學家的思想相融合，集古今中外之大成，形成了王國維個人獨到的見解與觀點。因此，在王國維的文學著作與評論中，也就蘊含著中西融匯互通的“過渡”特征，而這些特質正是其代表作《人間詞話》的特色與價值。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出兩大境界概念，即“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它們的區分關系到意境中主客體聯系的不同方式、創作過程及表演歷程的不同特征，甚至是審美屬性的差異及藝術評價的高低等。因此，這一核心理念在文藝界一直受到各大理論學者的重視。而“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概念的提出，對理解《碇步橋》的意境之美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1.有我之境

追溯中國優秀傳統文藝理論成果“境界”說之源，可以得知，中國古代創作的藝術作品多以表現性藝術為主。而表現性藝術最講究意境創造。因此，任何文學藝術形式都在傳統意蘊之美的基礎上追求意境營造。其中，有的境界以寫景為主，有些境界直接抒情，二者之間的差別在于前者主要是將主觀情感隱匿于各類景觀之中，使主體與客觀渾然一體；而后者則是指抒發人物內心的主觀情感。在舞蹈作品《碇步橋》中，編導在道具的選取上十分巧妙，以凳子的形態來表現延綿的石橋，既能突破時空的界限，又能豐富語言的表達。當舞者們在舞臺中央一長排，坐于石凳之上時，橫線般的空間構圖、整齊劃一的身體律動，在舞蹈形態中刻畫出細雨微蒙、漣漪泛起的景象，一圈又一圈地擴散開來，極大地渲染了江南審美特有的藝術感染力。而象征性的碇步石橋隨著空間的運動變化，在作品的最后呈一條豎線，給觀眾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煙雨朦朧的江南畫卷下，水中的倒影訴說著記憶里的江南情懷。通過水鄉女子人物的形象刻畫與動作的呼應，描繪了現在的“我”正隨著時間的軌跡，與記憶中過去自己的縮影進行一場時空的對話。而在這靜與動、虛與實的對比中，石凳與石橋仿佛擁有了時間碎片，將過去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讓不具備生命力的道具演變為編導心中廣闊的情感空間，從而在與觀眾的對話中，把“我”的故事說給大家聽。

2.無我之境

“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的差別主要體現在“有”與“無”二字上。所謂“有”，需要將其區別于客觀世界中的存在，而是指在境界之中直接又明顯地通過各種形式和媒介來流露主觀的思想情感，這一特質，稱之為“顯我”；所謂“無”，并不是指客觀世界中的不存在，而是在境界之中將個人情感與自然景觀相結合，把主觀情感隱蔽于環境之中，創造出一種深邃的意境畫面，這一特質，則稱之為“隱我”。在作品《碇步橋》中，通過舞蹈隊形的調度和空間畫面構圖，將流動性身體顯性線條與相對靜止的空間隱性線條交匯融合，形成動靜結合的線條審美特點，在一動一靜之間勾勒出藝術時空中的粼粼波紋。這時，舞臺上的江南女子們已然跟碇步橋邊的一汪溪水融為一體，跟隨著線條流水的動律，以水化情，在人與自我中、在人與自然中，將水的博大情懷揉進每一位舞者的心中。這一作品也正是以象征性的手法從側面構景生情，烘托出作者自身主觀的思想情感，從而將對江南這一片土地的真情實感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碇步橋》中詩意江南的意境內涵與文化外延

（一）舞蹈意象內涵

舞蹈意境是指在舞蹈作品中，以經過提煉美化的人體動作為主要手段，結合其他藝術手法，創造出的一種情景交融，并能引發觀眾豐富的藝術聯想和想象的藝術境界。舞蹈意境的創造主要是通過形象化的情景交融的藝術特寫，把觀眾引入到一個想象的空間，進而獲得更豐富的審美享受。不過，情景交融存在一個不斷深化的過程，其結構層次表現為：景、情、形、象、境。在舞蹈作品的創作中，所講究的最高層次是意境之美的營造。舞蹈的空間構圖及道具運用，很大程度上能夠幫助作品渲染氣氛。舞蹈本身就是一門具有直觀動態性特征的藝術形式，舞者在舞臺上呈現的絕非僵硬、停滯的畫面造型，而是飛舞流動可供人觀賞的人物形象。在空間的多樣性變化中，創造出超越現實的意境空間是常見的藝術表現手段。例如，在《碇步橋》中，僅是兩個水鄉女子揮手告別的動作便可以象征悠悠千里，結合舞臺調度打破時空的局限，實現時間長河的對話。此時觀眾眼前的舞者肢體動作是實，而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虛，避實就虛，以虛引實，讓有限的舞蹈動作延伸出無限的情與境，從而形成虛實相生的藝術效果。

（二）江南舞蹈文化外延

江南舞蹈文化，是指流傳于中國江南地區（主要包括長江下游的蘇州、杭州等地）的舞蹈藝術形式。這種舞蹈形式深受江南地區水鄉特色、文化氛圍和生活方式的影響，體現了該地區獨特的審美情趣和文化精神。柔美細膩的江南舞蹈，動作溫婉流暢，注重手腕、手指和眼神的細膩表達，體現了一種溫柔婉約的美感。江南舞蹈往往不直接表達強烈的情感，而是傾向于通過微妙的動作和表情，傳達更為深遠和內斂的情感和意境；自然和諧的江南舞蹈動作和節奏常常與自然景觀和聲音相呼應，如水的流動、風的吹拂等自然元素經常被融入舞蹈之中，展現了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念。江南舞蹈，不僅吸收了中國傳統舞蹈的元素，還融入了書法、繪畫等其他藝術形式的特點，體現了江南地區文化的綜合性和多元性。在舞蹈作品《碇步橋》中，這些審美品格得到了充分體現和傳承。舞蹈通過細膩的動作、含蓄的情感表達，以及和諧統一自然元素，展現了江南舞蹈文化的獨特魅力，同時也反映了江南地區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審美理念。

煙雨朦朧的江南審美境象與江南水鄉文化境象，在意與境的交織中，達到了審美旨歸與文化精神的統一。《碇步橋》以文化溯源為緣由，構建水人橋三位一體的藝術效果，景物和情感相互滲透，既深入其中，又超然其外。從舞臺上看詩意江南，在江南畫卷中尋長存舞韻，多層次的美感效應也就由此誕生。

三、《碇步橋》中煙雨江南的意境創造與情景交融

舞蹈意境的創造途徑頗為繁多，其中第一個路徑便是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境界”說中提出的一個核心觀點——“寫境”與“造境”。“寫境”主要是指作者根據眼前之所見所聞描繪客觀景物環境，并在繪景的同時抒發自己內心的真摯情感；“造境”主要是指作者在自己內心深處已然萌生出強烈的情感愿望，從而創造出一個情感空間，在時空的交互更替中發揮藝術想象力和創造力，使之成為自身情感表達的載體。中國傳統美學下的文藝作品講究美在意象，有境界則自成高格。

象外之象、韻外之致，“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也是我國舞蹈藝術的意境追求。《碇步橋》中意境營造的方法自然也與王國維提出的“寫境”和“造境”如出一轍，將柔情似水的溫婉情懷寄托于江南水鄉女子的形象之中。因此，首先以身入境，把自己的情感思維空間代入到碇步橋邊嬉水長大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品味細雨朦朧下的鄉愁江南圖景；再以舞臺物態道具為情感載體，體會舞蹈藝術鏡頭下詩韻江南畫卷；最后在人與自然天地之中共鳴水載萬物的人文情懷，以景融情，情境共鳴。

（一）以身入境

李佳雯青年編導所創作的舞蹈作品《碇步橋》取材于浙江溫州泰順的文物保護單位——仕水碇步橋。作者深入浙江田野調查，偶然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們在碇步橋上渡橋的場景，留下了每一個人與碇步橋之間特有的回憶故事。于是，這便使作者產生了強烈的情感共鳴，萌生了創作的欲望，進而造就了作者心中的那座“碇步橋”。路漫漫和楊莉莉在《論江南舞蹈形成與發展的生態因素》中還探索出江南女子的形象塑造深受江南特有的親水文化、尚玉文化和詩性文化的影響。親水文化使得江南舞蹈中的“柔”多來源于多水的生活環境；尚玉文化影響了江南人在審美上的細膩和柔和傾向；而詩性文化則增強了江南舞蹈作品的意境營造，使得江南女子形象更加富有浪漫色彩和想象力。就好似作品《碇步橋》之中，貫穿其中的“晃”這樣一個舞蹈動律，給觀眾留下了豐富的藝術想象空間。它好似是失去了重心要掉入水中、又好似是看到了主人公被人拉了一把十分驚險的畫面，從而展現了女子俏皮的特點。

作品通過生活場景的提煉，如行走、跨步、跳躍等，結合江南女子特有的含蓄美與靈動美，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舞蹈語言。特別是“雙顫”與“晃”兩個元素，生動地體現了江南方言的韻律和文化特征，使得舞蹈動作在表現江南女子的形象時，更加貼近她們的生活實景與性格特點。在設計上，作品注重人物體態的表達，通過“腆胯含首”“俯擰傾斜”等姿態，表現出江南女子的羞澀與內斂，同時借鑒浙江籍油畫家陳逸飛畫作中的女子形態，進一步強化了江南女子的嫻靜秀雅氣質。與此同時，音樂與舞蹈的關系可謂是水乳交融、相伴相生。音樂在舞蹈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在一定的程度上，音樂能夠巧妙地烘托舞蹈作品所處的時代背景和環境氛圍，能夠幫助舞蹈作品完成人物塑造的任務，進而更好地傳達作品的思想主題。在《碇步橋》中，楊冀所原創的曲目以竹笛、簫、小提琴、大提琴等器樂為音樂形式，融合了江南地區獨特的曲調和風格。在輕快的節拍中，舞者用靈活的身體演繹著江南女子的水靈與活潑之氣。音樂的切分和溫婉也無不體現著江南女子內斂含蓄的神情儀態。同時，由于浙江一帶方言常以疊詞體現地區特色，因此該作品在音樂制作上巧妙結合了這一元素，使得經典的“颯颯”聲似水、似風，匹配了江南地區綿延、溫婉的文化性格。

（二）以物生境

舞蹈意境的創造實際上是舞蹈編導、舞蹈演員、觀眾三者之間形成的一條完整的結構鏈。舞蹈編導結合自身的社會生活經歷，融入主觀的思想解讀和看法，進而希望將其頭腦中的智慧結晶通過舞蹈作品的形式呈現給人民群眾，這時便需要舞蹈演員從舞蹈編導者的角度出發，以本我融入他我，真情實感地感受人物角色，代入真實的情感情懷，通過優美曼妙的流動舞姿造型傳遞給觀眾。這時，完整的循環鏈就已然誕生。觀眾沉浸于美的欣賞當中，在飛舞流動的舞蹈中領悟奧妙，感受人生哲理，引發共鳴，生發思考。在舞臺上，讓人眼前一亮的六十厘米見方的舞蹈道具，正是取材于浙江溫州泰順縣仕陽鎮的仕水碇步石橋。青年編導在對舞蹈道具的運用上做了很大的創新和突破，他們想讓橋如流水一般動起來。眾所周知，現實中的橋是穩固不動的。在有現實因素限制的環境下，如何將時間的流轉表現得淋漓盡致，成為舞蹈作品創作的一大挑戰。因此，當舞蹈作品《碇步橋》在舞臺上展現給大家時，大家不覺眼前一亮。

在舞蹈作品《碇步橋》中，原本穩若磐石的石橋瞬間與江南女子隨影相伴，流轉在溪水之邊，人與水相互依存。深受江南水鄉文化熏陶的這群女子，含蓄溫婉，她們巧妙地利用古橋作為舞蹈道具，精心勾勒出臺上的調度與構圖。緊接著，又引入石塊形態的小凳子，這些凳子輕巧可移，巧妙地營造出佳人與古橋之間如電影鏡頭般的遠近層次，展現了江南女子群像與碇步橋之間那份深情厚誼。整個場景如詩如畫，美不勝收。這時，舞臺上的石碇是觀眾可以直接感知的實景。而流轉的溪水與歷史悠久的碇步石橋，在人們腦海中留下了久久不能忘懷的江南意象。在這一作品中，舞臺的空間調度和舞蹈構圖給觀賞者留下了豐富的藝術想象空間。橫線、斜線與直線三種線條的巧妙運用，拉開了故事的帷幕。首先是遠景的橫線，表現出碇步橋與主人公之間的故事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橫線的運用使得整個舞蹈畫面非常安靜祥和；其次是中景的斜線，這既是作品在舞臺空間上的跨度，也是故事線在時間上的跨度；最后是縱向的直線，所有人坐在石碇上，與開頭橫線的畫面形成呼應，刻畫了“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招手的畫面。一橋一人，一動一靜，無不體現著江南詩韻的生活。

（三）以情融境

為了用江南舞蹈言語來塑造江南女子溫婉內斂的人物形象，李佳雯借鑒了浙江著名油畫家陳逸飛畫作中的江南女子形象。雖然二維油畫作品中的人物處于靜止狀態，但在李佳雯看來，這是那么栩栩如生！這種強烈的對比激發了她的創作靈感。因此，作品中呈現的“靠、含、腆胯頷首”等典型動作，仿佛讓人置身于煙雨江南之中。《碇步橋》一開場，舞者們優美的流水動作、橫線的畫面構圖、柔和的音樂屬性，就讓人沉浸在美輪美奐的江南之地。一個個逼真的石碇道具，好似壯觀宏偉的碇步橋就在眼前。作品中模擬的碇步橋是一種實境，而江南女子在水邊戲水打鬧的畫面則是虛境，虛與實結合，一人一橋一江溪水的秀麗美景讓人盡收眼底。舞者以手部動作模仿水波紋浪的形態，配上清新淡雅的藍色江南服飾，好似女性的柔美之情在此刻化作一汪滔滔碧水，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永不停歇地流動。碇步橋上，人們渡橋的畫面溫馨而逗趣，歡聲笑語交織，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使得匆匆一閃的過往時光也在此刻慢了下來。

作者所塑造的“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最終在作品的結尾中相遇。“過去的自己”身著青色藍衣，眺望著遠方，向“未來的自己”揮手問好；“現在的自己”一身淡雅，回首過往向曾經的自己告別。江南，這一片與水交融的土地，不論是城市還是鄉村，都被水環抱。“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人家盡枕荷，水巷小橋多”。這一意境畫面表達了作者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對故鄉的懷念之情，描繪了一幅人、橋、水共融的如詩如畫的江南生活畫卷。作品《碇步橋》成功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它將實景與虛景相結合，達到虛實相生、無我之境，最終上升到物我合一的最高境界。正是在這一虛一實的舞蹈畫面之中，大美的意境也油然而生。“一線橋光通越水，半帆寒影帶吳歌”，這句詩以抒情的筆觸描繪了江南的獨特韻味。通過舞蹈這一兼具抒情性與綜合性的藝術表現形式，作品刻畫了一幅秀麗雋美的江南圖景，展現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天人合一的美學境界，真正實現了“人在畫之中、畫在人心中”。在追求江南美學的道路上，這部作品不僅樹立了獨特的風格、彰顯了深遠的意蘊，更煥發出無盡的韻味。

四、江南舞蹈的意境創作審美價值

江南地域性的文化特征給江南舞蹈定下了詩情畫意的藝術特性，它在美輪美奐的畫面呈現中傳遞著水鄉人民的藝術情懷。中國傳統古典美學思想的意蘊是多面的、多維的，江南舞蹈作品的藝術審美價值，便是追求在傳統美學意蘊下探尋韻外之韻，立當代之意抒發景外之情、境外之境。在藝術形式的創造中，最高水準與最理想境界可以稱之為“化工”與“化境”，即奪天地之化工、以天地之妙，合而成化，入化境也。人生、藝術、自然本就是萬千世界之中合而一同的共生體，人境、物境、意境的審美觀在事物的自然本性中散發魅力。在當今時代，藝術創作者們追求審美價值，如作品《碇步橋》，以人生藝術化、藝術自然化為價值導向，講究虛實相生，達到無我之境、物我合一的境界。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人與自我在江南畫卷中孕育出源遠流長的生態文明智慧。以溪水為虛像構影、以石橋為物態載體，在舞者們似水柔情的身體語言演繹下，一幅跨越時空歷史長河的江南圖卷映入眼簾，記憶中塵蒙的那一座碇步橋也在此刻與現實重逢。“美者自美，因人而顯；生態審美，生生不息。”這十六字最終也在江南舞蹈的水鄉畫面中得到了藝術的審美典型映射，它們在人與自然、社會的和諧共生中，煥發出時代的生命力。

五、結語

綜上所述，王國維“境界”說中提出的兩大核心觀點“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為舞蹈藝術的意境創作點亮了前進的明燈。在虛實相生、以虛生實的意象中形成物我合一的最高境界，構建出一幅引人入勝的舞蹈畫卷。舞美、音樂、服飾、燈光的相互配合，共同鑄造出一部美輪美奐的舞蹈藝術作品。本文通過對舞蹈作品《碇步橋》的深入探討，意在使行業內外的舞蹈愛好者們更加了解江南舞蹈，并領悟到意境之美在江南舞蹈作品中的重要性。同時，從中品味和感悟優秀作品背后耐人尋味的人生哲理，感悟形式之美、領略內容之深邃。隨著中國舞蹈堅持不懈地傳承和發展，相信它必將以全新、輝煌的面貌展現在全世界的舞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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