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中,崔金龍,范鶴馨,熊中慧,姚沅勉,周莎莎,崔文秀,孫天寶
1 湘雅博愛康復醫院,湖南 長沙 410100;
2 上海市第一康復醫院,上海 200090
腦卒中患者的睡眠質量受到心理情緒、生理狀態和腦損傷區域等多因素的共同影響[1]。腦卒中患者出現睡眠障礙(sleep disorders,SD)作為一種相對獨立的危險因素,對其健康狀況產生了顯著影響。患者本身機體產生的變化和周圍環境改變等引起了患者的睡眠異常,出現晝夜時間規律紊亂[2],表現為睡眠時間減少、易醒、嗜睡或疲勞等癥狀[3]。重復經顱磁刺激(repetitive 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rTMS)是一種無創電刺激對中樞神經和周圍神經相互影響的物理治療手段,可增加正常人體腦部多巴胺的水平促使多巴胺釋放增多,rTMS利用磁場頻率(≤1 Hz)的刺激可抑制大腦皮質的興奮性從而改善睡眠[4-5]。研究發現,心理障礙和SD 之間的關系基本成正比,平衡針療法治療頑固性失眠癥安全有效,它與常規針刺的療效基本相當,但操作簡便,減小因針刺帶給患者的痛苦,臨床實用性較強[6-7]。本研究分別采用心理治療、rTMS、心理治療結合平衡針療法、心理治療結合rTMS 結合平衡針療法,對腦卒中后患者SD及心理的療效差異,并探討可能存在的作用機制,為其臨床治療提供科學依據。
1.1.1診斷標準
1.1.1.1腦卒中診斷標準 ① 符合由中華醫學會神經病學分會、中華醫學會神經病學分會腦血管病學組、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制定的診治指南《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診治指南2018》[8]中腦梗死的診斷標準。② 經頭顱MRI 或者CT 檢查確診為基底核區。
1.1.1.2SD 診斷標準 ①符合《中國失眠防治指南》[9]中腦卒中后SD的診斷標準。
1.1.2納入標準 ① 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評分≥11 分;② 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評分>7 分,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rating scale,HAMD)評分>8 分;③ 首次發病,病情穩定,病程<6 個月;④ 年齡40~65 歲;⑤ 收縮壓90~139 mm Hg,舒張壓60~89 mm Hg;⑥ 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可完成評估與治療者。
1.1.3排除標準 ① PSQI 評分≤10 分;② HAMA評分<7 分,HAMD 評分<8 分;③ 嚴重的心、肝、肺等臟器功能不全者,如心力衰竭等;④ 拒絕心理、rTMS 及平衡針治療者;⑤ 合并腦腫瘤、短暫性腦缺血發作或腦外傷者;⑥ 合并哺乳期、妊娠期或其他原因。
1.1.4剔除和脫落及終止實驗標準 ① 因各種原因中途退出者;② 未按研究流程或資料不全、主要指標缺項等無法判斷安全性或療效者;③ 納入病例但出現并發癥或發生嚴重不良事件者;④ 在研究期間死亡者;⑤ 因自身或其他原因主動退出者。
選取2021 年1—12 月在湘雅博愛康復醫院就診的腦卒中后出現SD 的患者60 例,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分為rTMS組、平衡針組、聯合組各20例,3組性別、偏癱側、年齡、病程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本研究經湘雅博愛康復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與批準(審批號:20190103-1)。
3 組均進行常規康復治療(如作業治療、運動治療等)與常規藥物治療(對血壓進行一定的控制,調節血糖,維持水電解質平衡,口服阿司匹林100 mg,1 次/d;硫酸氫氯吡格雷75 mg,1 次/d;阿托伐他汀鈣片20 mg,1 次/晚),治療過程中注意運動強度,治療時間4周。
2.1.1rTMS 組 在常規康復治療的基礎上加上心理治療和rTMS 治療,按排序先后進行,共4 周,6 d/周,50 min/d。
2.1.1.1心理治療 治療場地選擇安靜、溫馨而舒適的獨立區域。① 針對性治療:心理治療師多聽取患者的訴求,相互溝通,針對主要問題解決患者近期愿望,鼓勵患者戰勝病魔,學習調節情緒和作息時間。② 認知行為干預:在咨詢和交流過程中找到患者負面情緒的原因,及時進行認知行為干預,糾正患者錯誤的認知及行為,并協助指導患者建立有助于康復的信念,告知目前治療的意義、價值及目標。③ 共情體驗:如實記錄患者的表情、面容、言語等情況,建立良好的關系,醫務人員及時了解患者的想法[10]。30 min/次,1次/d。
2.1.1.2rTMS 治療 采用武漢依瑞德生產YRD CCY-Ⅱ磁場刺激儀,直徑12 cm,圓形線圈;刺激部位為左前額葉背外側區;刺激強度最大2.0 T,刺激頻率1 Hz,靜息運動閾值為90%,單次刺激30 次,間歇1 s,重復40次,總刺激次數1 200次。20 min/次,1次/d。
2.1.2平衡針組 心理治療+平衡針療法,按排序先后進行,共4周,6 d/周,40 min/d。
2.1.2.1心理治療 方法同“2.1.1.1”。
2.1.2.2平衡針療法 采用蘇州華倫醫療順和毫針,為一次性無菌毫針,規格:0.30 mm×40 mm,型號:GB2024—94。雙側取穴:主穴采用神門穴[11],配穴采用調神穴[12],常規消毒局部皮膚,快速直刺深度約1 寸,得氣后采用行上下提插的手法,出現放射性麻木、酸脹感等針刺感后出針,無需留針。10 min/次,1次/d。
2.1.3聯合組 心理治療+rTMS 治療+平衡針療法,按排序先后進行,共4周,6 d/周,60 min/d,具體操作方法如前所述。
2.2.1療效評定標準 采用尼莫地平法計算療效指數,以匹茲堡睡眠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評分為評價標準,療效指數=(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前×100%。療效依據《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13]判定,① 痊愈:療效指數為≥75%;② 顯效:療效指數為50%~74%;③ 有效:療效指數為25%~49%;④ 無效:療效指數為<25%。總有效率=(痊愈+顯效+有效)/總例數×100%。
2.2.2睡眠質量評定 采用PSQI對患者的SD 程度進行主觀評價,包括7個指標(睡眠質量、睡眠藥物、睡眠時間、入睡時間、日間功能、睡眠障礙及睡眠效率),每項按0~3 等級,總分值0~21 分,分數越低睡眠質量越好,分數越高睡眠質量越差。
2.2.3心理評定 ① 焦慮評定:采用HAMA 對患者的焦慮程度進行評價,量表包含14 項,每項內容需依據癥狀由輕到重,采取0~4 分5 級評分法,結果總分>29 分為嚴重焦慮,21~28 分為重度焦慮,15~20 分為中度焦慮,7~14 分為輕度焦慮,<7 分表示正常[14]。② 抑郁評定:采用HAMD對患者的抑郁程度進行評價,量表包含17 項,評估結果總分<7 分表示無抑郁;7~17 分為輕度抑郁;18~24 分為中度抑郁;>24分為重度抑郁[15]。
2.2.4血清含量測定 治療前后患者測定當天上午7:30—8:30抽取空腹靜脈血約4 mL,提取血清放置于-80 ℃低溫處保存、備檢。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γ-氨基丁酸(gamma-aminobutyric acid,GABA)與5-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含量[16]。人5-HT ELISA 試劑盒(貨號:ZC-31658)與人GABA ELISA 試劑盒(貨號:ZC-32268)均購自上海茁彩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數據處理采用SPSS 24.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以(±s)描述,計數資料以“率”或百分比描述。3 組間比較,符合正態性、方差齊性檢驗的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對出現統計學差異的使用最小顯著性差異法(LSD-t法)進行組間的兩兩比較,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多組間率的比較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本研究中采用評定量表法、心理治療、rTMS 治療、平衡針療法和ELISA 法測定GABA、5-HT 含量,由于評估與治療環境、治療方法及操作規程等相關因素可能會影響研究結果,為減少偏倚發生,保證研究數據的可靠性,特制定如下操作規程:① 評估和治療均選擇統一場地;② 評定指標由專業評定治療師操作完成;③ 心理治療由同一心理醫生操作;④ rTMS 治療由同一物理治療師操作;⑤ 平衡針療法由同一針灸醫師操作;⑥ 所有檢測指標由同一檢驗科人員測定;⑦ 所有數據收集均由研究者指定人員獨立完成。
平衡針組1例因治療期間針刺時痛覺敏感而主動退出,療程未過1/2,不予納入效果評價。治療4周后,聯合組總有效率均高于平衡針組和rTMS 組(P<0.05)。見表2。

表2 3組臨床療效比較(n,%)Table 2 Comparison of clinical efficacy in three groups (n,%)
治療前組間比較,3 組患者PSQI 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后平衡針組、rTMS 組、聯合組患者PSQI 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下降(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與聯合組比較,rTMS 組與平衡針組PSQI 評分均明顯升高(P<0.05)。見表3。
表3 3組PQSI評分比較(±s)分Table 3 Comparison of PQSI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表3 3組PQSI評分比較(±s)分Table 3 Comparison of PQSI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注:與治療前比較,1) P<0.05;與rTMS組比較,2) P<0.05;與平衡針組比較,3) P<0.05。Note: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treatment, 1) P<0.05; compared with the rTMS group, 2) P<0.05; compared with the balance acupuncture group, 3) 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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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前組間比較,平衡針組、rTMS組、聯合組患者HAMA 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3組HAMA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下降(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與聯合組比較,rTMS 組與平衡針組HAMA評分均明顯升高(P<0.05)。見表4。
表4 3組HAMA評分比較(±s)分Table 4 Comparison of HAMA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表4 3組HAMA評分比較(±s)分Table 4 Comparison of HAMA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注:與治療前比較,1) P<0.05;與rTMS組比較,2) P<0.05;與平衡針組比較,3) P<0.05。Note: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treatment, 1) P<0.05; compared with the rTMS group, 2) P<0.05; compared with the balance acupuncture group, 3) 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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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前組間比較,3 組患者HAMD 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3 組患者HAMD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下降(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與聯合組比較,rTMS 組與平衡針組HAMD 評分均明顯升高(P<0.05)。見表5。
表5 3組HAMD評分比較(±s)分Table 5 Comparison of HAMD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表5 3組HAMD評分比較(±s)分Table 5 Comparison of HAMD score in three groups (±s) Scores
注:與治療前比較,1) P<0.05;與rTMS組比較,2) P<0.05;與平衡針組比較,3) P<0.05。Note: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treatment, 1) P<0.05; compared with the rTMS group, 2) P<0.05; compared with the balance acupuncture group, 3) 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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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前組間比較,3 組血清GABA 含量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3 組血清GABA含量均較治療前明顯升高(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與聯合組比較,rTMS 組與平衡針組血清GABA含量均明顯降低(P<0.05)。見表6。
表6 3組GABA含量比較(±s) μmol/LTable 6 Comparison of GABA in three groups(±s) μmol/L

表6 3組GABA含量比較(±s) μmol/LTable 6 Comparison of GABA in three groups(±s) μmol/L
注:與治療前比較,1) P<0.05;與rTMS組比較,2) P<0.05;與平衡針組比較,3) P<0.05。Note: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treatment, 1) P<0.05; compared with the rTMS group, 2) P<0.05; compared with the balance acupuncture group, 3) 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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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前組間比較,3 組血清5-HT 含量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3 組血清5-HT 含量均較治療前明顯升高(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與聯合組比較,rTMS 組與平衡針組血清5-HT 含量均明顯降低(P<0.05)。見表7。
表7 3組5-HT含量比較(±s) pg/mLTable 7 Comparison of 5-HT in three groups (±s) pg/mL

表7 3組5-HT含量比較(±s) pg/mLTable 7 Comparison of 5-HT in three groups (±s) pg/mL
注:與治療前比較,1) P<0.05;與rTMS組比較,2) P<0.05;與平衡針組比較,3) P<0.05。Note: Compared with that before treatment, 1) P<0.05; compared with the rTMS group, 2) P<0.05; compared with the balance acupuncture group, 3) 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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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卒中是中老年人常見的一種嚴重疾病,其后的SD 是一個被忽視但需緊急關注的并發癥[17]。研究發現,腦卒中患者中存在SD 的比例高達77.23%,這嚴重影響了患者的生活質量[18]。西醫認為SD 與腦卒中后日常生活能力下降和心理情緒波動有關[19],而中醫則認為可能是由于陰陽不交所致。腦卒中后的抑郁(post stroke depression,PSD)半年發生率約為30%[20],進一步增加了患者的病情復雜性,降低了生活質量,并可能提高復發率和病死率。基底節區腦梗死雖然較少引起言語和認知功能障礙,但常表現為“三偏征”和肢體協調障礙,且良好的睡眠質量對神經保護、促進修復和功能恢復具有潛在的作用[21]。目前針對SD 的治療方法有限,因此,探索更有效的干預措施是臨床研究的重點。
有研究發現,rTMS 通過磁電轉化刺激大腦皮層,可調節神經遞質與受體敏感性,改善腦血流及大腦內分泌功能,促進神經營養因子的生成,修復受損神經,促進患者功能恢復[22]。平衡針療法刺激健側穴位可以通暢氣血,調整氣機,促進機體陰陽協調。應用平衡針治療將傳統醫學與現代醫學相結合,對外周神經穴位進行針灸,激發人體自身修復能力,從而提高患者的功能[23]。本研究同樣發現:rTMS與平衡針療法是針對睡眠障礙與情緒障礙治療較好的方法,rTMS 組和平衡針組睡眠障礙PQSI評分、焦慮HAMA 評分、抑郁HAMD 評分,以及GABA 和5-HT 均較治療前顯著改善,2 組總有效率均在70%以上;2組分別與聯合組進行對比發現,聯合組符合“外周-中樞”協同干預機制,刺激外周神經靶軸相關穴位,同時應用rTMS刺激在大腦中樞的靶位,通過共同神經調控機制,使人體自我修復及防御能力得以有效激發,進而發揮對疾病的治療作用,取得更好的治療效果。本研究發現,治療后聯合組總有效率、睡眠障礙PQSI 評分、焦慮HAMA 評分和抑郁HAMD評分下降水平,以及GABA和5-HT上升水平均較rTMS 組和平衡針組顯著改善,這說明在中西醫結合雙重治療作用下效果更優于單一治療。
睡眠-覺醒交替循環與生物鐘周期性振蕩、神經遞質間的相互作用、細胞因子及激素作用等密切相關,是維持人體生理功能的重要保障。血清5-HT 與GABA 是中樞系統中非常重要的神經遞質,調節覺醒與睡眠[24],對睡眠的維持與啟動起非常重要[25-26]。通過大量血液取樣和睡眠測試,表明GABA、5-HT 降低導致睡眠-覺醒的異常,引起淺睡眠增多,睡眠片段化、睡眠時間減少,覺醒增多等,針刺能增加血清5-HT、GABA 含量從而達到改善失眠癥狀的目的[27-28]。李仲文等[16]研究發現,神門可上調血清GABA含量,神門-三陰交配伍使血清5-HT、GABA 含量均顯著上升,治療后神門-三陰交組血清5-HT、GABA 含量明顯高于神門組,而與三陰交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由此推測,神門-三陰交可能是通過調整5-HT、GABA 含量改善睡眠狀況、提高睡眠質量從而發揮穴位配伍效應。
綜上所述,聯合組PSQI評分明顯低于另外2組,聯合組采用1 Hz 頻率的rTMS 刺激左前額葉背外側區,通過降低大腦皮質的興奮性來改善睡眠,加上平衡針療法對卒中后大腦皮層功能紊亂和病理狀態進行調節,采用的神門穴和調神穴均有調節睡眠的作用,因此聯合組的PSQI 評分更低,睡眠改善程度越好。同時rTMS調節腦部供血,神門穴刺激可能促使心經使心臟增加腦部的供血,使體內血清5-HT、GABA 明顯上升,含量明顯高于rTMS 組和平衡針組,從而改善睡眠與情緒,因此HAMA、HAMD 評分也明顯低于rTMS 組和平衡針組。本研究局限于經費及研究時間的相關問題,未分析各組不良反應情況,未對后期隨訪評定及遠期診療的療效進行跟蹤;對后期研究我們將加大腦卒中后SD對客觀性指標的選擇,對研究療效全面性做進一步的驗證;對研究對象增加樣本量、進行后期隨訪及協同增效對數據精準化、持續發展做進一步研究;建立睡眠與心理關系的相關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