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時代價值與當代轉化

摘 要：敦煌莫高窟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其壁畫藝術以獨特的視覺語言和豐富的表現力聞名于世。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凝聚了歷代畫工匠師的智慧與創造，其獨特的色彩體系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本文從色彩構成、表現手法及美學特征入手，系統梳理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特征，深入探析其藝術史料、文化傳承與當代啟示等多重價值。在此基礎上，探討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在視覺藝術創作、文創產品開發及教育傳播等領域的轉化路徑，以期為傳統色彩藝術的當代創新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文化傳承

Abstract： The Mogao Grottoes， as a World Cultural Heritage site， are renowned for their mural art’s unique visual language and rich expressiveness. The color artistry in Mogao Grottoes’ murals embodies the wisdom and creativity of painters and craftsmen throughout generations， with its distinctive color system carrying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examin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lor art in Mogao Grottoes’ murals by analyzing their color composition， expressive techniques， and aesthetic features， while deeply exploring their multiple values in terms of art history，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contemporary inspiration. On this foundation，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transformation paths of Mogao Grottoes’ mural color art in fields such as visual art creation， cultural creative product development， and educational dissemination， aiming to provide references for the contemporary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olor art.

Keywords： Mogao Grottoes；murals；color art；cultural inheritance

基金項目：2024年四川省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四川師范大學四川省武則天研究中心”立項《武則天對敦煌莫高窟藝術的影響研究》（項目編號：SCWZT-2024-04）。

0 引言

千年莫高，璀璨斑斕。莫高窟壁畫以其獨特的色彩語言，在中國美術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作為佛教藝術的重要載體，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見證了中國傳統繪畫色彩觀念的演變歷程，體現出深厚的東西方文化交融特征。其中所蘊含的審美智慧與文化精神，為人們探索傳統與現代的融合發展提供了豐富的靈感源泉。深入研究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特征與價值，探索其當代轉化路徑，對推動中國傳統藝術的創新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1 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特征

1.1 色彩體系的構成要素

莫高窟壁畫色彩體系主要由礦物質顏料構成，輔以少量植物顏料，呈現出艷麗而純粹的天然美感。其中，以朱砂紅、青金石、石青、石綠等無機礦物色料為主，這些顏料經久耐用，歷經千年風霜仍保持著原有的鮮艷度。以321窟初唐時期的佛像畫為例，畫工采用朱砂調配紅色顏料繪制袈裟，歷經一千多年依然色彩艷麗。

此外，大部分壁畫的整體色調以紅、藍、綠三色為主，黃、白為輔，構建出富有韻律感的畫面。在明度處理上，畫工們善用強烈的明度對比制造視覺焦點，高明度的金箔、金粉和白色顏料多用于佛陀頭部光環的刻畫，形成神圣莊嚴的視覺效果；而低明度的赭石色和黑色顏料則用于人物輪廓的勾勒與衣紋的暈染，營造出豐富的立體感[1]。

1.2 色彩語言的表現手法

莫高窟壁畫的色彩表現手法豐富多樣，展現出精湛的繪畫技藝。畫工們發展出一套完整的色彩運用體系，包括勾勒、暈染、罩染、點染等多種技法的綜合運用。這一點在莫高窟第61窟五代時期的散花飛天圖中體現得尤為生動，畫工運用精妙的暈染手法，以漸變的方式刻畫飛天面部的紅暈和身體肌膚，營造出自然柔和的過渡效果。

武則天時期莫高窟的佛像造型更加注重寫實和人物內心的刻畫，佛像的面容豐滿圓潤，體態端莊優美，神情慈祥溫和，具有典型的唐代風格。例如，第 96 窟的 “北大像”，佛像面部圓潤，五官比例協調，眼神中透露出慈悲和智慧，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1.3 色彩美學的文化內涵

莫高窟壁畫色彩美學深深植根于佛教文化與中國傳統美學。畫工們在設色時既遵循佛教繪畫的規制，又融入中國傳統的“和而不同”審美理念。以莫高窟第320窟盛唐時期的主尊阿彌陀佛畫像（圖1）為例，畫工運用了極具象征意義的色彩體系：佛陀本尊采用沉穩的深色調，體現莊嚴肅穆；周圍環繞的頭光與身光則以明快的色彩漸變表現神圣光芒；上方華蓋以青綠色為主，裝飾七寶聯綴與珠網，展現出佛國莊嚴的境界。

此外，壁畫色彩還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的審美特征。早期十六國和北魏時期的壁畫帶有明顯的域外色彩特征，以赭紅色調為主，體現了樸素莊重之美；武則天時期的壁畫色彩更加絢麗多彩，運用了大量的石青、石綠、朱砂等礦物質顏料，使畫面更加鮮艷奪目。同時，色彩的搭配也更加和諧統一，注重層次感和立體感的表現；五代時期用色鮮艷，多用紅綠互補色系；而宋代則轉向簡潔明快，色調偏冷，體現了更為含蓄內斂的審美取向[2]。

2 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時代價值

2.1 藝術史料價值

莫高窟壁畫繪制時間跨越十余個世紀，成為研究中國古代繪畫技法演變的重要實物史料。從繪畫技法角度來看，壁畫保存了不同歷史時期的用料配方與工藝流程，為后期還原古代繪畫技法體系提供了珍貴的實證資料。以第57窟初唐壁畫（圖2）為例，其完整展現了“瀝粉貼金”工藝的發展歷程：從北魏時期僅在人物臂釧等飾物處簡單貼金，到隋代開始在菩薩的頭光、頭飾等處采用平貼金箔，最終發展至初唐時期先以瀝粉制作立體紋樣再貼金的精湛技藝，使飾物既具有立體感又熠熠生輝。這種傳統工藝的演進過程為研究唐代繪畫工藝提供了關鍵史料。

從顏料工藝的角度看，莫高窟壁畫保存了大量古代礦物顏料的實物樣本。洞窟內壁畫顏料包含從青金石、藍銅礦中提取的藍色、青色，從孔雀石、氯銅礦中提取的綠色，從朱砂、赤鐵礦中提取的紅色，從雄黃、雌黃、鐵黃中提取的黃色，以及來自石膏、高嶺土、方解石、滑石的白色等。此外，還發現少量植物色如靛藍、藤黃，以及鉛丹等人工合成色。植物顏料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退，鉛丹等含鉛顏料在一定溫度、濕度和光照下則會發生氧化反應變為深色。這些顏料實物的保存為研究中國古代顏料史提供了重要依據。

2.2 文化傳承價值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見證。由于敦煌位于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自公元366年始建以來，莫高窟壁畫不斷吸收來自印度、波斯等地的藝術養分，同時又與中國傳統繪畫藝術相融合，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3]。以第288窟西魏時期的一佛十菩薩說法圖（圖3）為例，畫面中釋迦佛像采用了典型的西域賦彩技法，以白色勾勒鼻梁、眼瞼和身輪，體現出明顯的域外特征；而畫面整體的色彩布局又充分展現了中土繪畫的構圖智慧，畫師通過對飛天、供養菩薩的巧妙配置，在不規則的人字坡面上創造出平衡穩定的視覺效果，成為東西方繪畫藝術交融的典型代表。

從文化傳承的角度看，莫高窟壁畫還完整保存了古代社會的多方面信息。壁畫中的人物形象、服飾、建筑等內容，為研究古代社會生活提供了直觀的史料。特別是其中蘊含的宗教內涵，不僅體現了佛教在中國的發展歷程，也反映了中國傳統文化對佛教的吸收與改造。這種文化傳承與藝術融合的特質，使莫高窟壁畫成為連接古今、溝通中外的重要文化遺產。

2.3 當代藝術啟示價值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對當代民族藝術的發展具有重要啟示。其獨特的色彩語言體系展現了中國傳統藝術的民族特色，為現代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靈感源泉。以經變畫的色彩處理為例，畫工們通過主次分明的色彩層次和疏密有致的色彩關系，成功處理了大型畫面中復雜的敘事場景，這種構圖方法對當代大型繪畫創作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壁畫色彩蘊含的精神內涵對現代藝術創作同樣具有啟發意義。不論是佛教題材的莊嚴神圣，還是世俗題材的生動活潑，畫工們都能通過色彩的巧妙運用，實現主題內容與藝術表現的統一。特別是第257窟九色鹿本生故事壁畫（圖4），畫工運用明快而富有韻律的色彩表現佛教故事，既保持了主題的莊重性，又增添了藝術的趣味性，為當代藝術如何平衡傳統與現代、崇高與世俗提供了有益參考。

此外，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體現的文化自信與包容特質，對當代藝術的發展也具有深遠影響。其兼收并蓄卻不失本色的藝術態度，為當代藝術如何在全球化語境下保持文化個性提供了有益啟示。這些啟示對推動中國傳統藝術的創新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3 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當代轉化途徑

3.1 視覺藝術領域的應用

在現代繪畫創作領域，莫高窟壁畫的色彩藝術為創作者提供了豐富的表現資源。畫家可借鑒壁畫中高明度色彩與低明度色彩的對比手法，以及色彩暈染的層次變化來豐富畫面效果。著名畫家張大千早期臨摹敦煌壁畫時，深入研究了壁畫的設色技法，并將這種色彩表現手法融入其潑彩山水畫創作中，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

在環境藝術設計方面，莫高窟壁畫的色彩體系為現代空間設計提供了有益借鑒。設計師可從壁畫中提取傳統色彩元素，應用于現代建筑空間的色彩規劃。首都國際機場候機樓的壁畫設計就巧妙運用了莫高窟壁畫的色彩理念，將傳統色彩與現代空間完美結合，既體現了文化傳承，又創造出現代感的視覺效果。

數字媒體藝術的表現則為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開辟了新的轉化途徑。敦煌研究院開發的“數字敦煌”項目，通過數字技術重現了壁畫的色彩之美。項目團隊對壁畫色彩進行數字化采集和色彩還原，不僅實現了文物保護的數字化記錄，還為壁畫藝術的現代傳播提供了新的表現形式。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在視覺藝術領域的轉化，不應停留在簡單地模仿和復制，而是要在理解其精神內核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轉化。現代藝術創作者需要深入理解壁畫色彩背后的文化內涵，將傳統色彩語言與當代藝術表現相結合，創造出既有文化底蘊又符合現代審美需求的藝術作品[4]。

3.2 文創產品開發的實踐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在文創產品開發中展現出廣闊的應用前景，其獨特的色彩語言為產品設計提供了豐富的創意素材。在文創產品的色彩設計中，設計師們可從壁畫中提取具有代表性的色彩組合，建立產品色彩體系。敦煌研究院原創三兔飛天絲巾（圖5），就選取了莫高窟第305窟三兔飛天藻井圖樣，將壁畫中明快的象牙白、靛青搭配運用于絲巾設計，不僅保持了傳統色彩的韻味，也滿足了現代人的審美需求。

在品牌形象的視覺構建方面，壁畫色彩藝術為文化品牌注入了深層的文化內涵。敦煌美術研究所開發的“敦煌印象”品牌系列產品，通過對壁畫色彩的提煉與重組，形成了統一的品牌視覺識別系統。其產品包裝采用了敦煌壁畫中常見的色彩搭配，如群青色與赭石色，既體現了敦煌文化特色，又具有現代設計感。

藝術衍生品的開發則需要在尊重原作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設計。以敦煌研究院推出的文具系列為例，設計團隊從莫高窟壁畫中提取典型色彩元素，應用于筆記本、書簽等日用文創產品，使傳統色彩藝術融入現代生活場景。這種開發模式不僅實現了文化的創造性轉化，還擴大了傳統藝術的受眾群體。

文創產品的開發必須處理好文化價值與市場需求的關系。在保持壁畫色彩藝術精髓的同時，還要考慮產品的實用性和大眾審美取向。這就要求設計者深入理解壁畫色彩的文化內涵，準確把握市場需求，實現傳統與現代的有機統一[5]。

3.3 教育傳播領域的轉化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在教育傳播領域的轉化主要體現在藝術教育、文化傳播和美育實踐三個方面。在藝術教育中，壁畫色彩藝術為美術教學提供了豐富的教學資源。中央美術學院壁畫系所開發的“中國傳統壁畫現狀臨摹課”，將壁畫色彩技法系統化為教學內容，學生通過臨摹實踐，深入理解傳統設色技法，掌握色彩運用規律。

在文化傳播方面，數字技術的應用為壁畫色彩藝術的傳播開辟了新途徑。敦煌研究院推出的“數字敦煌”虛擬工程，打破時間、空間限制，用虛擬現實技術還原壁畫原有色彩，讓觀眾能直觀感受壁畫的藝術魅力。這種數字化呈現方式不僅突破了地域限制，還為青少年了解傳統藝術提供了生動的學習方式。

美育實踐的創新則體現在將壁畫色彩藝術融入素質教育體系。蘭州大學開設的“敦煌文化藝術鑒賞與設計體驗”課程，引導學生從敦煌壁畫的色彩、內容以及敦煌石窟的建筑空間藝術進行賞析，理解傳統文化精神，從而培養學生的藝術鑒賞能力和文化自信。

在教育傳播過程中，關鍵是要將深奧的藝術知識轉化為易于理解的教育內容。這需要教育工作者深入研究壁畫色彩藝術，設計符合不同年齡段和教育層次的教學方案，讓傳統藝術真正走進課堂，融入現代教育體系。

4 結語

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凝聚了中國傳統繪畫的精髓，是東西方文化交融的見證，其藝術價值和文化內涵歷經千年而愈顯珍貴。展望未來，莫高窟壁畫色彩藝術的研究與轉化仍有廣闊空間。隨著科技的發展和時代的進步，傳統藝術將以更多樣的形式走進現代生活。人們應當在深入理解傳統的基礎上，積極探索創新轉化的方式，使這一文化瑰寶在新時代煥發新的生機，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貢獻力量。

5 參考文獻

[1]劉倩.敦煌莫高窟壁畫色彩運用探析[J].美與時代（中），2024（08）： 112-114.

[2]高宇琪.敦煌莫高窟壁畫藝術特點研究[J].蘭州教育學院學報， 2013，29（01）：48-49.

[3]劉靜雅.絲路沿線傳統藝術文化研究——以敦煌莫高窟壁畫為例[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2020，4（01）：59-61.

[4]吳健.壁畫類文化遺產的數字化發展——以敦煌莫高窟為例[J].中國文化遺產，2016（02）：34-38.

[5]鄔沅芳.基于敦煌壁畫的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研究[D].蘭州：蘭州大學，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