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素描

田秀明

如果把季節描繪成一幅畫的話，春天的艷麗，夏天的火熱，還有秋天的厚重，最適宜于水彩畫，層層疊疊，色彩繽紛。而冬天的色調是單一的，氣氛是靜穆的，更像是一幅黑白的素描，或者只是隨意的幾筆勾勒，冬天便躍然于紙上。

冬天的風，帶走了樹枝上的最后一片落葉，留下光禿禿、赤裸裸的鐵干虬枝，在寒冬里挺立著，有風或者無風，不動不搖，不卑不亢。冬天的樹是最有風骨的，卸去了一樹綠色的盛裝，枝是枝，干是干，在霜寒雪重的冬天里，迎風而立，傲雪不朽。綻放的花兒，在冬天來臨之前，露了露笑臉，一轉身殘紅褪盡。還有肆意生長的小草，萎頓著，躲進泥土里，開始了長長的冬眠。

故鄉的冬天，水瘦風冷。小河里的水，流著淌著，恍惚間不見了蹤影，即便流淌不盡，也是一眼望得到水底，被寒風一吹，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明鏡一般透亮。大河里的水呢，在冬天里也是平靜了許多，溫柔了許多，像一個巨人被嚴寒綁住了手腳，不再洶涌澎拜，不再水激浪高，有風而過，也只是輕波蕩漾。冬天的河水，放慢了流淌的腳步，默默地流向遠方，流向春天。

枝頭上的鳥兒，蹲成了一排又一排，一個挨著一個，一個靠著一個，蜷縮著身體，蜷縮著腦袋，沐浴著冬天里的那一抹暖陽。一到了冬天，鳥兒安靜了許多，就連平日里嘰嘰喳喳聒噪得令人生厭的麻雀，也是冷得噤聲閉氣，生怕一張口一出聲，要凍僵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天里。

站在冬天的田間、樹下、河畔，冬天的景象在我的腦海間凝結成了一幅畫，一幅黑白的素描。一望無垠的曠野，緩緩流動的河水，枯瘦的樹枝，安靜的鳥兒，一幅幅，呈現在我的眼前，那樣安詳，那樣靜穆。

冬天的素描，不僅僅是紙上的，也是人的心里的。冬天的寒冷，擋不住孩童們在雪地上嬉戲，堆雪人，滾雪球，一把瑩雪扔得漫天飛舞；膽大的跑到河邊，撿起一塊破瓦片，奮力向冰上扔去，瓦片尖叫著滑得無影無蹤。貓在家里的大人們，燙一壺老酒，煲一鍋熱湯，圍爐而坐，舉杯同歡。

詩人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在黑白相間的素描背后，看到的是春意的孕育，春意的萌動。當春天到來的時候，樹枝換上了新裝，河水涌動著激情，鳥兒也舒展開一雙翅膀，向著更高更遠的天空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