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依,孔伶俐
1 濱州醫學院特殊教育與康復學院,山東煙臺 264003;2 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醫務科,山東青島 266034
近年的人口普查顯示,我國老齡化進程十分迅速,是世界上老年人口數量最大的國家[1]。老年人的身心素質比其他人群更低,認知、社會功能受破壞的程度也要比一般人群嚴重,生命質量方面要低于其他群體。有研究顯示,我國老年人總體生活質量處于較低層次[2]。隨著抑郁癥患病率的逐年上升,抑郁癥也成為老年人群體中患病率較高、較嚴重的精神疾患,嚴重影響老年人的生活質量[3]。因此抑郁老年人的生活質量水平需要更多關注。以往研究發現,生活質量會受到死亡焦慮的影響,死亡焦慮是指當死亡必然性被提醒時,個體的內心深處受到死亡威脅而產生的一種帶有懼怕或恐懼的情緒狀態[4-5]。老年人作為距離死亡最接近的一個群體,在面臨不可避免的失去時可能產生的恐懼和焦慮等負面情緒,使得自身長期處于不利應激之中,最終影響自身的正常生活,引發身體健康問題,降低生命質量[6-7]。因此提升老年人整體生命質量的心理保障之一則是降低死亡焦慮[8]。同樣,由于老年人各項生理、社會功能的下降,社會支持是維持老年人正常生活與生活幸福感必不可少的影響因素,即社會支持對老年人口生活質量的不同方面都有著積極的影響[9-10]。同時,也有研究發現社會支持對于影響個體生存質量的死亡焦慮可以起到緩沖和調節作用[11]。對于抑郁老年人,能夠通過提高其社會支持水平來提高生活質量[12],因此社會支持在死亡焦慮對抑郁老年人的生活質量的影響中可能起到一定中和作用。由此,該研究對抑郁老年人的死亡焦慮、生活質量與社會支持進行調查,探討社會支持在死亡焦慮對抑郁老年人生活質量的影響中所起的作用,為提高抑郁老年人生活質量提供一些理論參考。
1.1 臨床資料 研究對象主要選自2022年11月—2023年10月在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住院的患者,納入標準:①年齡60 周歲及以上的老年人;②由精神科醫生診斷,符合疾病和有關健康問題的國際統計分類(第10 次修訂)中抑郁的診斷標準,同時漢密爾頓抑郁量表總分>17 分;③有不影響填寫問卷的意識狀態和自知力,獲得本人、家屬及醫生同意;④小學及以上文化水平,有能夠完成量表的理解力。排除標準:①具有嚴重自傷自殺傾向者;②伴有精神病性癥狀者。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量表進行數據收集,所采用的量表均為常用且已證明具有良好信效度的量表。同時考慮到抑郁老年人在填寫量表上可能的困難,盡可能采用題目較少、簡短且易理解的量表。量表均由統一經過培訓的研究員采用個別施測的方式進行收集,施測時間為患者入院第二周,此時患者情緒等各方面較平穩,數據有效性更高,并盡可能在相同環境中進行測量,以此控制額外變量的影響。考慮到老年人的認知能力和視力下降以及抑郁癥患者身心狀態不佳等因素,對所有研究對象單獨發放量表,并在保證量表填寫有效性的基礎上給予一定的填寫幫助,如認字、讀題等,完成后當場回收量表。
1.3 觀察指標
1.3.1 死亡焦慮 采用中文版死亡焦慮量表(CTDAS),該量表共15 個條目,總分0~75 分,以35 分作為高死亡焦慮標準,分數越高即個體的死亡焦慮水平越高[13]。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819。
1.3.2 生活質量 采用中文版簡明健康調查量表(SF-36),此量表共8個維度,分別屬于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兩大類別,即生理功能、生理職能、軀體疼痛、總體健康、活力、社會功能、情感職能、精神健康。量表分數為將原始分數轉化為百分制分數,分數越高則各維度健康狀況越好[14-15]。本研究中SF-36量表各維度Cronbach′s α 系數分別為0.886、0.887、0.901、0.777、0.651、0.737、0.667、0.793。
1.3.3 社會支持 采用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SRS),包括10 個條目,分為3 個維度:客觀支持、主觀支持和社會支持利用度,總分越高,表明社會支持水平越高[16-17]。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主觀支持為0.702,客觀支持為0.625,社會支持利用度為0.731。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6.0處理數據。本研究中樣本量為200,屬較大樣本范圍,且經檢驗生活質量量表各維度的峰度值絕對值均<10,偏度值絕對值均<3,符合近似正態分布標準[18]。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算Pearson積差相關系數并進行顯著性檢驗。采用AMOS 26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考慮到生活質量量表的近似正態性,采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 法[19]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抽樣2 000次形成抽樣樣本,計算死亡焦慮對社會支持、社會支持對生活質量、死亡焦慮對生活質量的直接效應值、中介效應值及總效應,基于效應值置信區間判斷顯著性,置信區間不包括零即表示效應顯著(P<0.05)。
2.1 共同方法偏差 施測過程中進行施測程序控制,盡可能保證指導語、匿名與保密性等施測環境的一致性。Harman 單因子分析檢驗結果顯示,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有21 個,且第一個因子解釋變異量為12.66%,小于40%,因此共同方法偏差在有效范圍內。
2.2 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生活質量、生活支持得分情況 共發放問卷230 份,回收整理后得到有效問卷200份,其中男63例、女137例;年齡跨度為60~87 周歲。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得分為(50.89±8.01)分;社會支持總分得分為(37.10±5.65)分,主觀社會支持得分為(19.06±3.46)分,客觀社會支持得分為(11.28±2.63)分,社會支持利用度得分為(6.76±2.09)分;生活質量各維度得分分別為生理功能(69.00±23.75)分、生理職能(41.50±33.67)分、軀體疼痛(66.41±24.74)分、總體健康(38.44±15.51)分、活力(35.62±14.88)分、社會功能(35.38±20.05)分、情感職能(8.87±19.09)分、精神健康(30.89±15.95)分。
2.3 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生活質量、社會支持的相關性 除軀體疼痛維度外,生活質量各維度均與死亡焦慮呈負相關(P均<0.01)。社會支持總分與生活質量的生理功能、總體健康、活力、社會功能、情感職能、精神健康維度呈正相關(P均<0.01);主觀社會支持與生活質量的總體健康、活力、社會功能、精神健康呈正相關(P均<0.01),與情感職能呈正相關(P<0.05);客觀社會支持與生活質量的生理職能維度呈正相關(P<0.05);支持利用度與生活質量的生理功能、活力、精神健康呈正相關(P均<0.01),與軀體疼痛呈正相關(P<0.05)。除客觀社會支持外,社會支持總分及主觀支持、支持利用度均與死亡焦慮呈負相關(P均<0.01)。詳見表1。

表1 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生活質量、社會支持各維度的相關性(r)
2.4 社會支持在死亡焦慮對抑郁老年人生活質量影響中的中介效應
2.4.1 中介效應模型 以死亡焦慮為自變量,生活質量為因變量,社會支持為中介變量建立中介效應模型,由于直接使用該模型的擬合度欠佳,本研究使用了一次MI 修正。修正后擬合指標分別為χ2/df=2.432,GFI=0.898,CFI=0.874,ILI=0.877,RMSEA=0.085,模型擬合度良好。建立的中介效應模型見圖1。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可以負向預測社會支持,路徑系數β=-0.165(P<0.001),死亡焦慮可以負向預測生活質量,路徑系數β=-0.342(P<0.01),社會支持可以正向預測生活質量,路徑系數β=0.941(P<0.05)。

圖1 社會支持在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與生活質量中的中介效應模型圖
2.4.2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對生活質量的直接效應c′=-0.342,通過社會支持對生活質量產生的間接效應(ab)等于死亡焦慮到社會支持的路徑系數(a=-0.165)與社會支持到生活質量的路徑系數(b=0.941)之乘積,即ab=-0.165×0.941=-0.156。總效應(c)等于直接效應加間接效應,即c=-0.342+(-0.165)=-0.497。其中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ab/c=0.3139,死亡焦慮對生活質量的直接效應為-0.342(P<0.05),偏差校正區間為-0.673~-0.081,社會支持在死亡焦慮和生活質量間的部分中介效應為-0.156(P<0.01),偏差校正區間為-0.475~-0.033,均不包括0,即死亡焦慮對生活質量的直接效應與社會支持的中介效應均顯著,其中直接效應占總效應的68.61%,間接效應占總效應的31.39%。
從量表得分可看出所調查的抑郁老年人死亡焦慮水平較高,遠高于35 分的標準線;社會支持及其各維度基本處于中等程度水平;生活質量量表得分采用百分制,可以看到生理功能、生理職能和軀體疼痛三項處于中等水平,而其他幾項水平較低。總體上所研究抑郁老年人的生活質量水平較低,社會支持水平呈中等,而死亡焦慮水平較高。從各變量及其維度的相關性可以看出總體上較低的生活質量與較高的死亡焦慮水平相關。這與以往的研究是相符的,死亡焦慮作為影響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過高的死亡焦慮水平可能造成個體長期處于情緒應激狀態,影響身心健康,而老年人的生活質量與心理健康是息息相關的[20]。由于高死亡焦慮會增加老年人的抑郁情緒[21],會使得抑郁老年患者的抑郁水平變高,身心健康水平更差,從而導致更低的生活質量。
從社會支持與生活質量各維度的相關性可以看到,主觀社會支持與個體的總體健康、活力、社會功能、情感職能和精神健康呈正相關,即對抑郁老年人來說,更多的主觀感受到的社會支持與良好的情緒、情感及社會功能相關,同時良好的精神狀態使得其對自我的整體健康做出更高的評價。客觀社會支持只與生理職能呈正相關,更好的客觀社會支持能夠增加抑郁老年人生理職能的水平。社會支持利用度方面,與生活質量的生理功能、軀體疼痛、活力和精神健康呈正相關。同時,客觀社會支持與大多生活質量維度沒有相關性,可能與抑郁患者的特點有關,抑郁患者在認知中更悲觀,更傾向于做出負性判斷[22],當情緒情感需求得不到滿足時可能會降低對自身社會支持的判斷。同樣,高死亡焦慮還會影響對社會支持的認知水平。本研究結果顯示,死亡焦慮水平與社會支持的主觀社會支持和支持利用度呈負相關,也可看出,較高的死亡焦慮水平會影響個體對自身社會支持的認識與評價,影響其對社會支持的利用度。
本研究中介效應模型結果顯示,抑郁老年人的死亡焦慮負向預測生活質量(β=-0.342,P<0.01)和社會支持水平(β=-0.165,P<0.001),社會支持水平正向預測生活質量(β=0.941,P<0.05)。即說明較高水平的死亡焦慮水平預示著抑郁老年人更低的生活質量與社會支持水平。進一步對社會支持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社會支持在死亡焦慮和生活質量的部分中介效應為-0.156,占總效應的31.39%。社會支持緩沖效應模型認為,當個體面對壓力時,社會支持可緩沖壓力對個體造成的危害[23],老年人的高死亡焦慮往往來源于接近自然死亡年齡、各種身心能力的喪失,以及經歷負性事件等[24],而提高經歷負性生活事件的老年人的社會支持有助于改善其生活質量[25],即死亡焦慮會嚴重影響抑郁老年人的生活質量,而通過給予及時的社會支持能夠減低這種影響。
本研究探究了死亡焦慮對抑郁老年人生活質量影響及社會支持的中介作用,結果表明,死亡焦慮會嚴重影響抑郁老年人的生活質量水平,尤其是與精神健康相關的維度,為改善其生活質量水平,可適當增加社會支持水平。研究結果可為改善生活質量問題提供一些參考,但同時,本研究也有一些局限性。首先樣本量較少且缺少代表性,一方面人群屬于少數群體,另一方面受限于量表的文字性,抑郁患者及老年人填寫具有很多困難,因此選擇的為同一家精神衛生中心的住院患者,推廣性較差。其次,研究采用橫斷面數據收集方法,無法了解隨時間變化的數據。最后,有關抑郁老年患者的生活質量及其問題關注度比較少,相關研究并不多,參考有偏差,仍需進行深入研究。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趙慶依:參與文章的構思、方法的選擇、量表施測、數據回收及處理,并進行初稿的寫作與修改;孔伶俐:參與文章的構思、方法選擇,協助量表的發放與數據回收,并對初稿提出修改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