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西門慶

陳思炳

西門慶，其臭名家喻戶曉，就是這樣一個地痞流氓，卻混上了大宋的提刑副千戶，不久又被提拔為正千戶。而且由副轉正，是經過上級部門考察的，且看考察評語：“提刑副千戶西門慶，才干有為，精察素著，家稱殷實而在任不貪，國事克勤而臺工有績，翌神渾而分毫不紊，司法令而齊民共仰，宜加傳正，以掌刑名者也?！边@樣一個“才干有為”“國事克勤”“齊民共仰”的優秀官員還不應該提拔嗎？

不過，這是第二次考察的結果。第一次考察，其評語卻與此相反：“提刑副千戶西門慶，本系市井棍徒，夤緣升職，濫冒補功，菽麥不知，一丁不識，縱妻妾嬉游街巷，而帷薄為之不清，攜樂婦而酣飲市樓，官箴為之有玷，至于包養韓氏之婦，恣其歡淫，而行簡不修；受苗青夜賂之金，曲為掩飾，而臟跡顯著?！?/p>

前后兩次考察，不過相距一年時間，評語卻大相徑庭：一個把西門慶稱為荒淫貪婪、無惡不作的人渣， 一個把西門慶說成廉政勤政善政的良吏。孰真孰偽？細讀便可了然：第一次考察報告是山東監察御史曾孝序所為，此公清廉公正，恪盡職守，認真調查，所寫考察報告基本屬實；第二次考察報告出自誰手，小說中雖沒交代，卻詳述西門慶頗費心機為考察作了“鋪墊”。西門慶先是巴結上了蔡京的管家翟爺，既送金銀，又送美女，結為親家，繼而對蔡京的干兒子曲意逢迎，賄賂錢財，最終攀上了蔡京這棵大樹，兩番祝壽，禮品豐厚，平時孝敬，隔三岔五。難怪第二次考察報告還沒出籠，蔡府的翟管家在給西門慶的信中就說得明白：“今歲考績，必有升遷，昨日神運都功，兩次上奏，生已對家老爺說了安上親家名字，工完題奏，必有恩典，親家必有掌刑之喜?！边@封信讓西門慶吃了定心丸，一個蔡府管家便給西門慶的考察定了調，剩下的就由考察組筆下生花了。

（摘自《聯誼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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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蔡崇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