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一群灰椋鳥

未央

木字旁加京字讀什么？在幾年前于山師校園里遇到一群貌似戴著灰眼罩的小鳥之前我是不知道怎么讀的。當時拍了照片，用手機上“鳥類圖鑒”識圖軟件一查，這鳥叫灰椋鳥，椋字讀Liang，不僅認識了一種鳥，還多認識了一個字。

去年中秋國慶假期，我在省城歷城唐冶鎮小住，小區院子里有很多玉蘭樹，結了一串串紅色漿果，天天都有成群的灰椋鳥前來做客，嘰嘰喳喳搶食這大自然的美味，那“嘎啦啦”的叫聲仿佛壓著并啞著嗓子連續發出的顫音。藍天白云下，一群群白頰白腰、尖嘴長喙、羽毛黑灰的鳥兒在空中變著花樣飛來飛去，構成了一道美麗的景觀。小區東邊唐冶東路兩旁遍植接滿紅果的玉蘭樹，也成了灰椋鳥的大食堂，一棵樹上密密匝匝能同時落下幾百只鳥在撲棱棱地進食，人車到近前便轟然飛起，結成規則的陣型，在空中優雅地張翅盤旋一陣，又倏然而下，隱入樹中，仿佛一把大大的鳥傘突然收起，或是一團黑煙被某種魔法一下子吸入樹叢。

灰椋鳥，其實于我們并不太陌生，它別名杜麗雀、假畫眉，在古代叫做竹雀。灰椋鳥最愛吃昆蟲，一只灰椋鳥每天可以吃掉上百只蝗蟲，是滅蝗益鳥，只是到了秋冬季才進城覓食。從學科上，灰椋鳥屬雀形目、椋鳥科。椋鳥的種類很多，除灰椋鳥外，八哥、鷯哥也屬椋鳥科，還有黑領椋鳥、星椋鳥、絲光椋鳥、白頰椋鳥、紅嘴椋鳥、白頭椋鳥、黑冠椋鳥、紫背椋鳥、粉紅椋鳥等，它們的統一特征是叫聲特別吵，喜歡結隊飛行。

椋鳥的超大集群式飛行，不僅吸引各國鳥類學家和觀鳥愛好者關注，也是物理學家、人工智能專家感興趣的問題。每年5月初，在位于丹麥西海岸的瓦登海國家公園，大約日落前半小時，從南方遷徙而來的歐洲星椋鳥成群結隊數以百萬計聚集在一起，黑壓壓一片，在空中結成一支超級編隊，形成獨特的“丹麥黑太陽”奇觀。這些鳥群似乎擁有超流體的凝聚力，展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協作和表演技巧，在無窮無盡的流動中改變形狀，仿佛實時不復存在，神話般的時間無處不在。2020年，丹麥攝影師瑟倫·索爾克在名為“黑太陽”的系列作品中，捕捉到了這些驚人場景。

為什么成千上萬只椋鳥能夠如此整齊劃一，其協同性和復雜程度超越其它鳥類？受這一問題吸引，意大利物理學家、羅馬大學教授喬治·帕里西與其他物理學家和生物學家合作，在椋鳥的大批量聚集地羅馬城拍攝記錄大量的椋鳥群飛行照片，又從照片和視頻中重建每只鳥的三維坐標，以此分析超量的椋鳥個體究竟如何形成了智能的群體。他的專著《隨椋鳥飛行——復雜系統的奇境》2022年在我國出版。此前的2021年，他因復雜系統方面的研究與另外兩名科學家榮獲諾貝爾物理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