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夢筱 麻冰潔
摘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促進對外文化交流和多層次文明對話,是不斷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途徑,也是推進文化自信自強、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必然要求。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之際,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與文化和旅游部聯合推出大型國際文化交流節目《美美與共》。《美美與共》在多國實地拍攝紀錄短片,結合講述者們的現場交流,以及各國豐富多彩的藝術形式,全景展現了對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的倡導,向世界傳遞了一個可親、可敬、可信的中國形象。
文章在跨文化共情傳播視角下探討文化在國際關系交往中的重要角色,通過文化間性思路回答不同思想文化之間的和合共生之路,旨在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供人類基本價值共識,彰顯中國文化的主體性意識、文化底蘊和世界情懷,體現中國胸懷天下的大國智慧與擔當。
關鍵詞:跨文化共情;精神交往;文化間性;“他者”思維;《美美與共》
中圖分類號:G2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4)02-0066-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3年度信陽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跨文化共情:中國主流媒體建構新型敘事機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23XW009;2022年度信陽農林學院青年基金項目“網絡育人視域下高校微信公眾號思政教育內容分析——以‘牧醫紅專青年為例”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QN2022007
馬克思主義傳播理論的主導觀念是“精神交往”,認為傳播活動是主體自由意志支配下通過協商和對話來完成的,傳播過程不存在任何強制性,強調包容“他者”,實現“兩個和解”[1]。馬克思的交往觀是建立在生產性實踐活動的基礎上的,人們是通過生產去發展和改造自身,繼而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觀念,造成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和新的語言[2]。
進入社會的人是自然性與社會性相統一的存在。人們在日常的社會交往中,必然要通過相互溝通與對話產生對彼此的理解。這種理解放在國家、民族之間的交往中,是一種認同。交往是在彼此有聯系的基礎上才會產生的社會性活動。在亨廷頓“文明沖突論”的影響與推動下,文化在世界交往中的作用開始被人們重視。
關于如何處理不同文化之間的關系,費孝通曾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美”,《說文解字注》與“善”同意,有美好、贊美之意;“共”,《說文解字注》謂之“同也”;“美人之美”意味著承認“他者”文化的差異性;“美美與共”則是尊重世界文化的多樣性。央視特別節目《美美與共》處處蘊含“美”與“共”的文化元素——“邀請故事主人公,共赴和美之約”。“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匯聚于此,通過文字符號、圖像符號、音韻符號等文化元素傳遞情感,跨越語言屏障,構筑對“美”與“共”的認同。
中華文明若想同世界文明一道生生不息,“和而不同”“美美與共”是關鍵詞。持續加強中國與世界各國的交流,努力做好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的“世界敘事”,是馬克思主義“世界交往”和“精神交往”的生動實踐,對于中國文化更深、更遠走向世界具有重大幫助。
《美美與共》讓“一帶一路”共建國家的故事親歷者、藝術家登上中國舞臺,用文化敘事的方式講述、對話與表演,帶來了一場場多姿多彩的藝術交融盛宴,為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寫下了“和而不同”“和合共生”的生動注腳[3]。
文化間性是主體間性在文化領域的應用,主要指不同文化在承認彼此主體地位基礎上的對話、交流、融合與共生,是不同文化受到文化異質性影響,形成固有的文化價值體系,又融合多元性文化元素的文化模式[4]137。
“文化間性”中的“間”字,本義為“縫隙”,引申為“置身其中”“參與”;由“縫隙”“間隙”再引,即人與人或國與國之間的嫌隙、隔閡。文化間性在跨文化共情中的考量是跨越差異、打破隔閡,選取特定的表征符號構建共情價值話題,參與對方文化,塑造和合共生、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價值理念。
在實踐層面,文化間性的基本問題是如何互惠理解,提高不同文化間互動的能力,從而建構完整的自我意識[5]。德國哲學家哈貝馬斯認為,主體間對話式的“理解”和“共識”,是實現真的交往與相互認同的必要條件。話語是特定社會語境中人與人之間從事溝通的具體言語行為,是構成文化的基本元素之一,在不同時代背景下有不同的現行特性與表現層次。話語是一種動態的擴展過程,修辭學上的話語研究認為對話是話語的表現形式之一,若要完成日常的語言交際任務,需要考量特定言語環境中的“話語整體”[6]。
在具體語場實踐中,話語主題會通過連續性的話論去反映具體會話主旨,若將同一語言現象植入不同語場,體現的社會文化和價值觀就會有所不同,文化間性是體現和肯定文化異質性的維度和價值觀[4]138。
哈貝馬斯基于交往行動理論的文化間性理論建構,是在承認彼此主體地位的基礎上包容差異、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形成共識,從而達到交往行為合理化的關系。
文化交往的合理性帶來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下沉動力,文化間性的差異論反對主客對立的主體理性的思維模式,認為以“同”來同化“異”的思維模式只能帶來“同”的獨存和“異”的消失。對中國文化與世界文化的“異”作出非此即彼的定論,是不明智的。若將“異”以“同”來同化或消除,只會造成理解的片面擴張和理性的獨白[7]100。這一點與中國“和而不同”的儒家文化思想不謀而合。“和而不同”在追求差異的基礎上強調和諧,中國文化有著深厚的“尚和”“崇和”與“求和”基因,“和平”一詞由此衍生。“和”謂“和諧”“融合”與“共生”;“平”謂“安全”“平衡”與“穩定”。“和”是“平”的前提,“平”是“和”的結果[8]。中華文明與世界文明能在“存異”中向“和”發展,實現中國與世界“平”的共生,才可謂“美美與共”。
“共情”與“同理心”做同義替換,在《美美與共》中的呈現是見證動人故事、建立共享的文化域。“共情”既是一種能使他人產生同理心的能力,也是對他人進行正向傳播的過程。從傳播的互動性來看,“共情”實際上是傳受雙方對彼此心理和情感的理解與反饋,與“共同體”有著深刻的內在關聯。
在“文化絲路”主題下,“共情”的基調首先是能產生相互回應的“情感共情”,這是世界在理解基礎上對中國文化作出“感他人之感”的共情力;其次是通過跨文化傳播助推世界建構“學習”的能力,加深對中國文化接受程度的“認知共情”。我國自古就有“天人合一”的萬物皆可共情之說,這種流通于血液里的文化根脈帶來的是中國人基因中固有的強大的共情能力。人類的普遍共情受地域因素的影響,文化是其中的重要因素。文化間性有助于在世界范圍內消除不同民族、種族間的隔閡,建立起跨文化、跨民族、跨國界的共通情感,形成“我懂你”“你也懂我”“你我同舟共濟”話語體系的世界共識[9]。
在異質文化的交往行動中,“他者”被想象成陌生人或外來者。“他者”思維可為探討文化間性在跨文化共情中的應用提供一種新的思路。拉康在“大小他者”思維中提出,異質文化間的交往在“小他者”階段存在“前鏡像”階段和“鏡像”階段兩個部分,此為“鏡像域”;而“大他者”階段則是語言與主體產生相互關系的“象征域”階段。“小他者”階段的“前鏡像”階段,人類在“物我不分”的自然存在狀態中,對世界的認識依賴于鏡像,總體表現為事物的自我歸屬感;“鏡像”階段,人類雖然對世界有了整體性的把握,但依然沒有跳出用“自我想象”去思考世界的范圍[7]101-104。因而,將語言引入“象征域”階段十分重要。
語言是人類交往中最重要的媒介,人類借助語言進行溝通交流,盡管人類的各種語言對“我們”的定義不盡相同,但對“他者”大多冠以“陌生的、不同的、不確定的、可懷疑的”意義[10]。人類通過語言的或非語言的相互作用和敘事實現雙向交流,其間異質文化借助話語符號進行“我—他”交往,就并非簡單的文化單向輸出了。世界交流互鑒聯系緊密之前,中國對世界異文化的跨文化傳播是一種“他—我”交往——中國之于世界為“他”;世界各國不同文化對中國的跨文化傳播亦是一種“他—我”交往——世界之于中國為“他”。能稱之為“我—他”的雙向性文化交往的,只能是“對話”。
哈貝馬斯認為,自我是在與他人的相互關系中凸現出來的,作為其核心意義的主體間性,是與他人的社會關聯。“我”作為主體的代名詞,只有在與其他人稱代詞的關系網絡中才能成立,這是“我—他”關系的社會性。
主體間性是文化間性的哲學思想基礎,文化交往的理性在于語言的內在邏輯性,人類交往的本質是通過“對話”來實現不同主體間對彼此的共識。要達到這一目的,語言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除了語言文字,一切非語言表達或是抽象意義的表達,也能成為人與人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文化交流的內生動力。交往的異化會引發不同文化間的張力,架構文化間性,促成異質文化之間的共融。
《美美與共》中,各國不同的文化元素在音樂、歌曲、舞蹈的視聽覺創新中交相輝映,在文明和共生力量下交流、碰撞,激蕩出璀璨的火花,通過文化的方式共同搭建尊重、支持、包容的人類命運共同體。
在內容呈現上,具象的故事抽象出語言的柔性力量——語言的和非語言的表達均煥發了生機活力,如重現活力的百年賽鋼、跨越山海的中老兩國“友誼路”、歷史人文縮影的柬埔寨吳哥窟等。這些都是具象的文化元素,輔之與社會文化相關的文學、藝術等符號,如讓舊鋼廠重現生機的《鋼鐵交響曲》、古箏與巴揚琴、冰上芭蕾相互交織的《春江花月夜》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語言的與非語言的交融搭配,讓文化交流在藝術性圖像中被聚合,讓文化穿越了時空的阻隔,實現了異質文化間的“我—他”交往,共同夯實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文基礎,生動詮釋了“美美與共”的精神內涵[3],讓“各美其美”在舞臺上“美美與共”。
跨文化共情需要整體性和全球性的文化情懷,要將中華文明與世界優秀文明成果互相吸收和借鑒作為重要基點。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共產黨人深刻認識到,只有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堅持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才能正確回答時代和實踐提出的重大問題,才能始終保持馬克思主義的蓬勃生機和旺盛活力”。讓五千年中華文明保持源源不斷的生機活力,讓世界多元文化在交流中璀璨共生,真正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美美與共”,中國將在跨文化傳播中行穩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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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陶夢筱,助教,研究方向:跨文化傳播、新媒體網絡育人。 麻冰潔,助教,研究方向:畜牧獸醫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