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幼兒興趣、需要到活動生成：教師的角色、挑戰與應對

【摘 要】在幼兒園中，興趣與需要緊密相連，是幼兒充分活動與發展的關鍵因素。興趣使幼兒在活動中呈現積極主動的狀態，而需要則是幼兒“應然”狀況與“實然”情況之間的差距。從幼兒興趣、需要到具有教育價值的活動生成，教師需要適應興趣洞察者、需要評估者、活動架構者的新角色，突破活動中的“難為之境”，應做到以下三點：敏銳觀察幼兒現狀，識別幼兒興趣與發展需要；解決活動目標與個體需求平衡的難題；排除活動實施的具體障礙。

【關鍵詞】幼兒興趣 幼兒需要 教師角色

【中圖分類號】G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275（2024）24-87-04

了解幼兒興趣與需要是教育者順利開展活動的關鍵。在幼兒教育的繽紛世界里，活動是促進幼兒全面發展的重要載體。《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試行）》（以下簡稱《綱要》）中認為教師應“制定切實可行的工作計劃并靈活地執行”，教育活動目標要“結合本班幼兒的發展水平、經驗和需要來確定”。如何將幼兒興趣與需要轉化為一場場精彩且富有教育意義的活動，對教師而言，是機遇與挑戰并存的事。

一、立足幼兒興趣與需要，把握活動生成基礎

興趣與需要緊密聯系。按照泰勒所偏向的需要類型，需要更多是指一種差距，興趣則具有一定指向性或驅動力。在這個意義上來講，興趣是幼兒行動的原動力，需要則是幼兒動態性的發展呈現。

（一）幼兒興趣與需要剖析

1．興趣的內涵與特征

杜威曾提到“虛構的興趣”，這種“虛構的興趣”將“興趣”當作一種教學手段，只是教師枯燥的教學活動外一層虛偽的包裝。而真正意義上的興趣應該是“所要學習的事實或所建議的行動和正在成長的自我之間公認的一致性的原理；興趣存在于行動者自己生長的同一個方向”［1］。因此，興趣不僅指學習者自身積極主動的努力，也指在社會需要和個體需要之間達到一種平衡。

為了更進一步了解幼兒興趣的內涵，杜威對愉快類型的區分為研究者提供了分析方向。杜威認為愉快有兩種類型，“一種是活動的伴隨物。凡是取得成功的成就、優勝、前進的地方，都可以看到這種愉快”，“這種愉快往往是聚精會神于活動本身”［2］而產生的。這種愉快強調幼兒從教育活動本身中所獲得的持續性興趣。“另一類型的愉快是從接觸中產生的”“它是作為愉快本身而存在，而不是作為活動產生的愉快而存在”［3］。教育活動所追求的興趣更多強調活動過程帶來的愉快體驗。

2．需要與發展需要的內涵

泰勒在《課程與教學的基本原理》中指出需要包含兩種含義。一種是指有機體內部的張力，“為了保持有機體處于正常、健康的狀態，必須使這些張力回復平衡”［4］，例如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中的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等。另一種是指“把有關學習者的信息與某些理想的標準以及對公認的常模的某些看法進行比較”［5］，而產生的差別。這種“需要”是“應然”和“實然”之間的差距，即“應該是什么”與“是什么”之間的差距。當然，不同的幼兒由于家庭環境、文化背景不同，現有的發展水平有差異，所參照的常模也應當有所變化。另外，需要指向的是幼兒本身，是幼兒自身發展情況的對比，是一個縱向而非橫向的指標。

需要與發展需要緊密相連，幼兒處于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其需要也隨著自身的發展有所變化。幼兒的發展需要具有兩種含義：一種是指幼兒當下的發展情況如何，即“哪些方面發展得比較好，哪些方面發展得差一些”；另一種是從幼兒的發展現狀與生活背景來看，即“從終身發展的角度來看，需要特別關注他們哪些方面的成長與發展”［6］。

（二）活動生成中教師角色的探討

多爾說，教師是平等中的首席。具體來說，教師是兒童學習與發展的促進者、引導者、合作者。新時代的教育需要教師從傳統角色中脫離出來適應新的角色。而在基于幼兒興趣與需要生成活動的過程中，教師還要承擔興趣洞察者、需要評估者、活動架構者的角色。

杜威說，“經常而細心地觀察兒童的興趣，對于教育者是最重要的”［7］。因此，教師首先是幼兒興趣的洞察者。這需要教師在活動中留心觀察幼兒的行為表現、表情、言語等細節，或通過一對一傾聽，了解幼兒的喜好和性格。

其次，教師是需要的評估者。雖然幼兒的發展需要呈現動態變化的特征，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但是教師不能等待冰山的出現，而應該用自己的素養和能力去看清楚這座冰山。除了了解幼兒的長處和短處，教師還應當長善救失。

最后，教師還是活動的架構者。教師需要根據幼兒現有的發展水平設計針對性的活動。以維果茨基鷹架的角色而論，教師要善于根據幼兒個體間的差異以及他們共同的發展階段特點，靈活搭建適宜的鷹架式活動框架。例如在科學探索活動中，幼兒對探索植物生長產生了持續性興趣。教師可以先觀察了解幼兒對植物生長的已有知識經驗。對于基礎相對薄弱的幼兒，教師可以帶領他們親手澆水、施肥，感受植物基本的生長變化；而對于已有初步觀察經驗的幼兒，教師可提供更具深度的問題，并引導幼兒查閱簡單的科普資料。

二、教師在活動中的“難為”之境

（一）識別興趣與需要的困難

由于幼兒發展水平尚不成熟與具體形象思維的限制，識別與判斷幼兒的興趣與需要相較于其他學段較為困難。這種困難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幼兒表達能力有限。研究表明，“六七歲的兒童才能比較連貫地進行敘述，但其發展水平也不很高”［8］。雖然可以借助繪畫等多種形式輔助教師了解，但是相較于語言的深刻性而言，這些方法尚有不足。其次，興趣易變且不穩定。幼兒的興趣與注意力緊密聯系，其注意力會受到刺激物、刺激強度和自身狀態的影響。這使得幼兒興趣多變且難以判斷。最后，幼兒個體差異較大。文化背景、生活環境、教養方式等的不同，使幼兒之間的個體差異性較大，也讓教師識別幼兒的能力水平成為一項艱巨的任務。

（二）活動目標平衡的難題

如何在滿足幼兒興趣與需要的同時保證相關文件要求的知識和技能傳授，對教師來說充滿挑戰。一方面，幼兒的興趣具有多樣性和多變性，每個幼兒的興趣點與最近發展區各不相同，如果完全跟隨幼兒興趣開展活動，可能會偏離既定的活動目標。另一方面，如果單純依靠綱領性文件所預設的活動目標來生成活動，則幼兒參與度不高。如何做到將幼兒興趣與需要作為基礎，又同時兼顧教育活動的社會性方向，對教師來說具有挑戰。

（三）活動實施的具體阻礙

在活動實施中平衡好個體需要與集體需要、計劃性與靈活性這兩個方面也十分重要。每個幼兒都是獨特的個體，幼兒個體所偏好的類型與集體的興趣會有所不同。《綱要》指出，教師要“善于發現幼兒感興趣的事物、游戲和偶發事件中所隱含的教育價值，把握時機，積極引導”。可見，善于把握幼兒在活動中的教育契機是教師的職責之一。但是如何平衡活動中幼兒感興趣的事物與計劃性的活動內容不同這兩者之間的關系，也需要教師進一步思考。

三、教師在活動中的“可為”之路

教育效果的最大化并不是偏向教師主導或陷入兒童主體的誤區，而是教師與幼兒的合作共構。教師首先應“做幼兒生活世界中的有心人，善于關注幼兒在園一日活動中的行為表現”［9］。在此基礎上架構適合幼兒發展且具有教育意義的活動。

（一）敏銳觀察幼兒現狀，識別幼兒興趣與發展需要

1．了解幼兒現狀，奠定活動生成基礎

幼兒現有的發展狀況具有復雜性和個體差異性，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循著《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的思路。健康、語言、社會、科學、藝術五大領域初步概括了幼兒發展的基本維度。教師可以借助日常觀察、檔案分析、兒童訪談等多種方法的結合，將幼兒在五大領域的哪些方面出現了發展、發展到什么程度等內容通過圖表等形式呈現出來。此外，教師還可以從幼兒感興趣的話題、問的“為什么”以及吸引幼兒的事件中把握幼兒的興趣。［10］“興趣的源泉隱藏在深處，需費力才能找到它、掘出它”［11］，這需要教師有更多耐心去觀察和挖掘幼兒的興趣。除了觀察幼兒在園的狀態和需求，家園合作也是教師了解幼兒興趣點與發展需要的重要環節。

2．基于幼兒身心發展特點，明確興趣的持續性

在幼兒園中，幼兒會有很多一閃而過的興趣，這與他們的無意注意容易受到客觀刺激物的影響相關，相較于靜止的繪本，幼兒更容易被清脆的叫喊聲或者飛過的小鳥吸引。因此，教師需要觀察、判斷幼兒是一時興起，還是具有持續積極的動力。這兩點通過觀察或者兒童訪談很容易區別，且對接下來的活動開展和課程生成具有重要意義。

（二）解決活動目標與個體需求平衡的難題

1．活動目標與個體需求的平衡

“幼兒園教育活動的設計總是在社會與兒童兩極之間尋求最佳的平衡點。兒童一極是前提，社會一極是方向。”［12］蘇霍姆林斯基在《給教師的建議》一書中指出：“‘接近’和‘挖到’事物本性及其因果聯系的實質這一過程的本身，就是主要的興趣源泉。”“使他們在這種發現中感到自己付出勞動并有進步，這本身就是一個最重要的興趣源泉。”［13］可見，活動目標的落實與幼兒個體興趣不應該對立，幼兒興趣應該蘊含于活動本身。此外，興趣本身就指向兩者的統一，是“正在成長的自我”與“所要學習的事實和所建議的行動”的統一。

學前教育在主張“以幼兒為本”、尊重幼兒興趣與發展規律、讓教育適應幼兒的同時，也在強調教育必須面向受教育者的未來。就是說，教育應當保障每一個“生活在當下”的幼兒過“有意義的生活”［14］，同時也要讓幼兒未來的人生充實而精彩，因此社會需要與幼兒需要并不是二者必居其一的選擇。這需要教師在教育實踐場域中兼顧二者，深刻把握“立德樹人”的內涵，深入理解“堅持正確方向”和“堅持幼兒為本”的原則。［15］

2．厘清順應興趣與堅持計劃的難題

“順應興趣”還是“堅持計劃”似乎是一對難以解決的矛盾。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這一矛盾：一方面，泰勒曾說興趣既是目標，又是與旨在達到目標的經驗相關的動機力量。興趣使得幼兒的行為具有一定的指向性，如果幼兒對某一事物感興趣，這種興趣往往會成為激發幼兒行為的動機。另一方面，避免循著幼兒興趣往下走，可能是因為舍不得前期已經做好的充分準備，抑或是擔心沒有按計劃開展活動難以培養幼兒的堅持性。放棄將計劃堅持到底，可能是考慮到幼兒的天性是自由的，對幼兒覺得索然無味的活動，如果逼著他們繼續往下，就會出現“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情況。［16］

到這里，兩種觀點就很明了了，教育者都是從幼兒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那不妨再多想一點，學習品質中的堅持性是指“兒童的任務意識，在面對干擾、困難甚至失敗時能夠有自我調節的機制，從而保證完成具有一定持續性的任務”［17］。因此，堅持性的表現形式并不一定是堅持計劃，對于幼兒來說，堅持他們所感興趣的事情或許更適合幼兒的需要。如果繼續堅持計劃，再用“虛構的興趣”強行將幼兒的注意力吸引回來，教育的初心就已經開始變質。

（三）排除活動實施的具體阻礙

1．平衡個體與集體的興趣與需要

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世界上也沒有兩個相同的幼兒。每個幼兒都有自己的生態圈，這就使得幼兒的興趣點、已有的經驗水平和所需要的教師支架因個體差異而不同。教師可以從活動前、中、后來把握兩方面的平衡。在活動前，教師可以從活動目標的制訂著手，既要根據班級幼兒的整體水平和課程大綱的要求來設定教學目標，又要關注個體差異，為“走得慢”的幼兒提供支持，確保每一個幼兒“走得好”。同時，在活動中，教師要及時給予發展較弱的幼兒以支持和鼓勵。在活動后的評價方面，教師要針對個體給予多元化的評價，支持和引導他們按照自身的速度發展，避免用一把“尺子”衡量所有幼兒。

2．平衡活動計劃性與靈活性的要求

活動生成具有變化性、靈活性和發展性的特點，這是由幼兒本身的興趣和需要呈現動態發展的特性所決定的。教師可以基于大體掌握的班級幼兒發展情況進行活動預設。這種預設既能讓教師開展活動時更有把握感和方向感，又能推動幼兒在活動中創造性的生成。同時，教師還需要在活動中仔細觀察幼兒情況與經驗水平，反思在此階段預設的內容是否符合幼兒需求，從而靈活調整活動內容和材料的支持。

3．支持幼兒興趣可持續發展

興趣的形成包括天然自發和后天培養兩種。天然自發性的興趣強調先天內在因素的影響，而后天培養的興趣則是環境潛移默化的結果。“教師可以根據幼兒在具體活動情境中體現出來的興趣點，在與幼兒交流互動中進行有意的、適當的引導之后進行價值判斷，進而提供材料和經驗上的支持”［18］，例如通過氛圍營造、材料支持、適時介入等方式支持、培養、遷移幼兒已有的興趣。桑代克倡導“效果律”，即如果幼兒在某種情境中擁有滿足感，就很有可能增加幼兒在該情境中行為反應發生的頻率，也就是教育者可以通過適當的引導，激發幼兒的內在動機，推動幼兒內在興趣的可持續發展。

四、結語

深入了解并充分挖掘幼兒的興趣與需要是教師順利開展各類教育活動的重要基石。在從敏銳察覺到幼兒的興趣點、切實把握他們的內在需要到生成有趣且極具教育價值的活動這一過程中，教師無疑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這需要教師時刻保持一顆善于觀察的心，悉心留意每一個幼兒展現出來的興趣傾向和實際的發展需要。此外，教師還需要妥善平衡好其中所涉及的各種錯綜復雜的關系，切實保障每一項教育活動的順利開展，從而推動每一個幼兒都能在自身原有的發展水平上實現更好的成長與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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