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師堯
逝去的發際線
我那
如樹皮樣逝去的發際線
從森林,到荒地
每杯水都在干涸。死在
匯聚成河流的道上
比年輪要更加久遠,二十年
透過基因與先祖相見
列車與鐵軌相愛相殺
歸鄉。歸鄉
作了每次摩擦與轟鳴的旋律
那片片承載著雪堆的枝杈終會枯萎
像過早死去的秋,苦悲
隨陌生道路逐漸消殆
我希望能留一撮頭發放在未來
夾在族譜和人生傳記的中間
唯有這樣,止水之上才能
鑄起一座高聳的墓碑
壇頭軼事
我親吻壇頭的路
一顆靈魂開始漂泊。旅途
從濕地公園衍生到無名小道
那些在草地上的羊將思念啃食
剩下半杯酒寄予河邊的牛
鄉村是柄鐵錘,撬出知性泥沙下的本真
詩歌與腳印
總有一個在不停求索
我敬畏壇頭的夜
星辰比月亮先一步掛在空中
像遠在天邊的父親
光芒穿透竹葉,微笑
從南邊飛梭擊中心臟傾訴
摘一根狗尾巴草丟棄
陌生的人會在清晨路過
無論踩踏還是拾起
顫鳴。這是兩段人生情緒的重疊
我熱愛壇頭的雨
清絲迷離浸濕葉上花蕾
似熬出皺紋的母親
昨夜,我向世界發布離去的宣告
她為我哭泣,用眼淚餞別送行
一如來時,陽光劃破烏云照滿大地
禪
香燭舔上點燃它的手指
風聲是和尚的誦經
祂沒放下,我也沒放下
彌勒對拜訪它的人還以微笑
雨聲是孩童的歡唱
我放下了,祂便放下了
再過二中
大門前的梧桐花,不再為我盛開
一條蜿蜒至童年的
走廊。那聲聲喧鬧
誦的是消愁的影子
只留下苦笑,徘徊在雞柳店前
用熱油烹炸凝固的苦澀
連杜鵑鳥都不認識我了
自動門。切斷扉頁叫做童年的標題
似挖下一塊血肉,懇求著
收回曾經灑落的碎片
僅剩片枯葉,消融了大氣與黑泥
再過二中,當一個永遠的陌生人
沒有吹風機烘不干的頭發
雨曾下過。天空
有傘的孤獨托住黑夜
骰 子
從一到六
絲線構筑起無限種可能
每次選擇都
如履薄冰,小心采下
樹上最甜的果實
從謎題到答案
過程是斬去亂麻的快刀
所有考試。不及格的學生
全都尋了一條新路
把人生的唯一解法全盤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