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求學、求職的經驗帖中,“向上社交”一詞熱度頗高,教大學生“向上社交”甚至成為許多博主必用的“吸粉”利器。究竟是鼓勵自我成長,還是如“向上社交”那般強調他人的重要性,對大學生來說,兩者是否矛盾,又該如何處理?
個人能力提升是前提,“向上社交”是錦上添花
作為家里的第一個大學生,大一報到那天,文竹第一次來到北京。開學一個月,團委、學生會、社團協會……這些陌生的事物迅速進入他的生活,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那個時候,“向上社交”還沒有成為熱詞,文竹也沒有靠社交獲取信息的意識,他的所有決定幾乎都靠直覺。等到文竹作好職業規劃,希望在社工領域作出點成績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賽道。
文竹躊躇許久,將花了半個小時才編輯好的微信發給師姐,詢問她有沒有建議。師姐社工經歷非常豐富,是學院的紅人,文竹擔心自己目的性太強會惹她厭煩,沒想到師姐很快就回了消息,還打來語音電話指導他。文竹了解了許多此前未知的信息,他嘆了口氣:“要是我大一的時候就知道這些,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保研失敗的教訓讓孟瑾意識到了“向上社交”的重要性,工作中的親身體會更讓她堅定了這種觀點:“其實大家工作能力都差不多,如果你不主動去‘向上社交的話,領導很難看到你,你就很難拿到晉升或者其他機會。學校里也一樣,學長學姐也好,輔導員老師也好,他們也愿意把機會和資源給熟悉的同學,如果你不‘向上社交,他們怎么熟悉你。”
孟瑾講述了自己經歷的一次校友聚會,在基層工作了很多年的學長講工作經驗。孟瑾原本對這種飯局有些抵觸,但她即將去基層鍛煉,也就認真聽了起來,“一頓飯就打開了我的思路,如果能跟他搞好關系,肯定對我以后的工作大有幫助”。
武漢大學發展與教育心理研究所副教授陳武非常共情文竹和孟瑾的經歷,他表示,他們的經歷并非個案,背后是社會的結構性力量。“一方面,社會的競爭激烈、節奏快、壓力大,我們被消耗得很嚴重,同時還很容易內耗,迫切需要通過‘向上社交來補充能量;另一方面,我們的選擇很多,真正的機會卻很少,這種不確定性會逼著我們更加積極和主動,進行‘向上社交,去爭取機會。畢竟,機會一方面是給有準備的人,另外還在于自己是不是積極主動。”
“向上社交”不該局限于資源獲取
“向上”一詞似乎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這使得“向上社交”不自覺地染上了一層功利色彩。在一些帖子中,“向上社交”也確實是為了從他人手中獲取晉升機會、專有資料、非公開信息等資源。不過,“向上社交”僅限于此嗎?
楊開開第一次接觸到“向上社交”這個詞,是在一本講社交的書上。在她的記憶中,那本書的核心概念是“任何‘向上社交都是一種利益的交換”,它教導讀者“多接觸那些厲害的人,讓自己得到一些資源”。這種將利益看成社交核心,強調社會圈層和階層跨越的觀點,楊開開并不適應,覺得這種界定過于狹隘。她更相信,“只要是能給我們提供正向價值的社交都是‘向上社交”。而孟瑾認為,“向上社交”確實帶有一定功利性、目的性,是跟比你更“上級”的人進行的、有目的的社交。
林風是上海某高校的博一學生,他從研一開始運營自己的小紅書賬號,分享學習和科研經驗。他不喜歡“向上社交”這個詞,但為了運營自媒體,發小紅書筆記的時候還是帶上了“向上社交”的Tag(標簽,一種分類方式,可以讓用戶更容易搜索到你的筆記)。在林風看來,“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任何社交本質上都是一種共贏的過程,不存在所謂的‘向上”。
這些對“向上社交”的爭論,陳武都表示理解,他更愿意從宏觀視角看待“向上社交”,而非狹義地將其與資源獲取綁定在一起。在陳武看來,如果一定要給“向上社交”一個定義,那就是“增強積極性主動性,促進自身社會性發展,進而建構持久的成長資源(心理資源和社會資源等),獲得自我成長的動力”。這種成長不僅僅是資源的獲取,更在于自身心態的改變、狀態的調整、能力的提升、價值觀的完善等諸多方面。
孟瑾和林風一樣認為,社交本質上是一種技能,可以通過鍛煉來提高社交能力。但她覺得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至少她自己不行。“好的社交應該是充電,但對我來說完全是一個耗電的過程。雖然我現在經過一年多的鍛煉,對社交更加得心應手,但我還是不習慣,也不喜歡,我就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陳武理解孟瑾的想法,但他鼓勵大家用成長型思維來看待自己,“如果自己長期處于舒適區的話,成長就會比較小。改變是從覺得自己可以改變開始的,嘗試‘向上社交可能會帶來一些痛苦,但如果你慢慢來,不要一下子步子很快,你就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節奏”。
(摘自《中國青年報》蔣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