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底是什么?千年之前的宋代詞人們說,春風和煦,綠楊煙外曉寒輕;春花錦繡,千花百卉爭明媚;春光無限,萬紫千紅總是春……在他們筆下,春帶著千般動人模樣,引人深思,引人感懷。
最深入人心——
蘇軾《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東坡詞風豪放,此詞難得婉約。春天出游,路過一戶人家,聽到墻里佳人蕩著秋千,無拘無束地歡笑,這是多么美麗的心情。可惜人始終是要離開的,徒留一片傷心罷了。詞中既有春日的欣喜,又有離別的遺憾,朦朧的意境,留白給我們許多想象的空間。
最清麗婉轉——
秦觀《行香子·樹繞村莊》
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遠遠圍墻,隱隱茅堂;飏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詞人在村莊漫步,被眼前一片色彩繽紛、春意盎然的景象吸引。紅的桃花、白的李花、黃的菜花,五彩斑斕,鶯啼、燕舞、蝶飛,萬物競發,旖旎動人。下筆輕靈,意興盎然,洋溢著一種由衷的快意和舒暢,單寫春色而言,無詞可比。
最惆悵無奈——
蔣捷《一剪梅·舟過吳江》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詞人行至江舟,也不知是岸上酒簾招搖,還是春雨惹愁,讓人想起家人,想起時光。倦游思歸,年華易逝,人生易老。春愁是剪不斷、理還亂,紅了的櫻桃,綠了的芭蕉,念念思鄉,余音繞梁。
最戀戀不舍——
王觀《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山水如畫,眉眼如春,連綿起伏,脈脈傳情。這是一首送別詞,卻沒有絲毫傷感。只有輕松活潑的筆調,風趣俏皮的語言,縱有千般不舍,依然祝你安好,愿你與春光同在。
最言簡意深——
李清照《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首小令,有情有景,詞意雋永,千百年來被人稱道。昨夜,風雨飄搖,今朝,該是殘紅狼藉,落花滿地,誰曾想海棠依舊。海棠雖好,歲月無情,春日將盡,夏日將來,一語知否,含著不盡的無可奈何,惜花憐春,可謂語淺意深。
最生機勃勃——
宋祁《玉樓春·春景》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春日載陽、風和日麗,身居尚書之位的詞人,抽出閑暇,來到東城賞春。盈盈春水,綠楊寒煙,景色如此,卻不及枝頭紅杏盛開的驚喜。一個鬧字,境界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