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螄

譚喜愛

小時候，小溪、水港、池塘隨處可見魚蝦游動，螺螄則喜靜伏在水石上，呆呆的，像個打坐的沙彌。

記得九奶奶說《白蛇傳》里的法海就藏在螺殼里，因他拆散許仙和白娘子，受到人們詛咒。我想他是無處可逃吧！哪個螺是法海的隱身，我一定要找到，也許我吃了他，也會有隱身術(shù)，捉迷藏時我就可以潛到螺殼內(nèi)。便到淺水溝、池邊等水域搜尋。常弄得一身泥猴般，挨了父母不少罵。

年終干塘是撿螺螄最熱鬧的時候。

放干的塘底裸石上，瓜棚下，岸邊淺泥上，螺螄懶洋洋地曬著冬陽。我和姐弟隨一大幫伙伴尾隨著婦女們，提著木桶、竹篩，有的拿著破舊臉盆，像趕場似的走下池塘，爭先恐后朝螺螄多的地方涌去。雖然有點冷，但一點也不影響我們撿螺螄的熱情。不到個把小時，個個滿載而歸。

踩到泥中大河蚌，就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淤泥，挖出河蚌來，就會驕傲舉起。運氣好時還會踩到團魚呢，我們就驚呼大人過來幫忙，好像撿到寶似的，歡呼雀躍。

滿篩滿盆的螺螄沾著淤泥，放到溫暖的井水邊清洗后，倒入鐵鼎煮熟。我們早就備好了挑螺肉的工具。我和姐弟們一人一小板凳，手拿針鉆，一粒粒黑乎乎的螺肉珍珠般彈跳到盆里。挑螺肉，要把握好力度速度，太急，會連內(nèi)臟帶出。

挑好的螺肉再倒入筲箕，放到井邊反復揉搓瀝凈，再炒干備用。做螺肉時，佐以蔥姜蒜，加入酸菜，或加點糯米酒糟，翻炒，味道鮮美爽口，是酒客的最愛。

剩下的螺殼也有用場，敲去尾巴，用麻線串成一圈，我們用來玩“踢石螺跳田”游戲。先在地上畫四條等距離平行線，從第一格開始踢。單腿對準螺圈，跳起，螺圈颼颼往前飛去，也把我的童年踢得笑聲飛揚。

童年充滿天真樂趣，只是我一直未從螺螄中找到法海，隱身法也成了夢，藏進了歲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