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洋,郭依琳,陳瑞廷,潘世杰,孫繼建
1. 河南省中醫院(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泌尿外科(鄭州 450002) 2. 鄭州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婦科腫瘤臨床醫學研究中心(鄭州 450014)
膀胱癌(bladder cancer, BC)是常見的男性泌尿系統惡性腫瘤之一。2020年全球BC 新發病例數超過55 萬,死亡病例數超過20 萬[1]。在中國,BC 發病率位居全部惡性腫瘤的第13 位,嚴重威脅男性的生命健康[2-3]。根據是否侵犯膀胱肌層,BC 可分為非肌層浸潤性和浸潤性。非肌層浸潤性BC 患者首選經尿道膀胱腫瘤切除術聯合膀胱內治療,術后生活質量較好,但約30%患者存在局部浸潤或遠處轉移可能[4]。對于浸潤性BC,約25%患者伴有淋巴結轉移,5%出現遠處轉移,預后較差[5]。近年來,隨著免疫治療的應用,BC患者預后有所改善,但由于腫瘤異質性,并非所有BC 患者均能從中獲益[6-7]。因此,探究BC 發生發展的分子機制對提高BC 患者治療反應率意義重大。
N6-甲基腺嘌呤(N6-methyladenosine, m6A)是在RNA 腺嘌呤殘基的第6 位含氮堿基位置上添加一個甲基基團,是真核生物中最豐富的表觀轉錄組學修飾[8]。研究發現,m6A 修飾主要由m6A調節因子,即編碼器-甲基轉移酶復合物、消碼器-去甲基化酶和讀碼器-m6A 讀取蛋白調控[9]。有研究指出,m6A 調節因子具有免疫調節功能,可影響腫瘤微環境(tumor microenvironment, TME)中免疫細胞浸潤,并對免疫治療療效產生影響[10]。目前,m6A 調節因子對BC 預后影響的相關研究較少。本研究利用預后相關的m6A 調節因子構建BC 預后預測模型,評估TME 中免疫細胞浸潤情況,進一步預測免疫治療和靶向治療的療效,為BC 的臨床治療提供參考。
利用癌癥基因組圖譜(The Cancer Genome Atlas, TCGA)數據庫(https://www.cancer.gov/ccg/research/genome-sequencing/tcga),獲取397 例BC組織的高通量轉錄組測序數據和對應的臨床病理特征數據。397 例BC 患者的臨床病理特征見表1。

表1 397例BC患者的臨床病理特征Table 1. Clinical and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397 patients of BC
檢索中國知網、Pubmed、Embase 數據庫,中文檢索詞包括m6A 調節因子、m6A 修飾,英文檢索詞包括m6A RNA methylation、m6A regulatory factors。共篩選到26 個m6A 調節因子,包括9 個編碼器(WTAP、ZC3H13、RBM15、METTL3、RBM15B、KIAA1429、METTL5、METTL14、METTL16)、14 個讀碼器(LRPPRC、HNRNPA2B1、IGF2BP1、IGF2BP2、IGF2BP3、YTHDF1、YTHDF2、YTHDF3、HNRNPC、FMR1、ELAVL1、YTHDC1、YTHDC2、RBMX)和3 個消碼器(ALKBH5、FTO、ALKBH3)。通過R 軟件corrplot 包計算26 個m6A 調節因子之間表達的相關性,利用survival 包對26 個m6A調節因子進行單因素Cox 回歸分析,結果通過forestplot 包輸出,篩選預后相關的m6A 調節因子。
利用最小絕對值選擇與收縮算子(least absolute selection and shrinkage operator, LASSO)Cox 回歸,篩選出5 個預后相關m6A 調控因子(P<0.05),構建預后預測模型。每例BC 患者的風險評分等于5 個m6A 調控因子中每個基因表達量乘以系數之和(Coefi為風險系數,Xi 為基因表達量)。計算公式如下:風險評分=分別計算397例BC患者的風險評分,根據中位風險評分分為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比較兩組間5年生存差異。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 curve, ROC)曲線并計算ROC 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ROC curve, AUC),評估所構建預后預測模型的預測價值。利用單因素Cox 回歸和多因素Cox 回歸評估預后預測模型和臨床病理特征對BC 預后的影響。
在上述構建的BC 預后預測模型中,通過MSigDB 數據庫(http://www.broadinstitute.org/gsea/msigdb/index.jsp)獲取京都基因與基因組百科全書(Kyoto Encyclopedia of Genes and Genomes,KEGG)相關通路基因集,利用R 軟件GSVA 包對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進行富集分析,明確兩組KEGG 相關信號通路。利用聚類分析和單樣本基因集富集分析(single sample gene set enrichment analysis, ssGSEA)[12]評估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23 種免疫細胞類型的頻率差異,并計算免疫細胞的相對浸潤豐度。利用估計惡性腫瘤組織中基質和免疫細胞(estimation of stromal and immune cells in malignant tumors using expression data,ESTIMATE)方法評估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每個樣本中免疫、基質成分及兩者之和在TME 中的比例,即Immune 分數、Stromal 分數和Estinate 分數。
利用R 軟件limma 包,比較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在免疫檢查點相關基因PD-L1和CTLA- 4[13]、靶向治療相關基因HER-2[14]、BRAF[15]、KRAS[16]和EGFR[17]的表達差異,繪制箱式圖,以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本研究納入397 例BC 組織樣本。利用R 軟件分析26 個m6A 調節因子在BC 中表達水平之間的相關性,結果顯示除IGF2BP2 與YTHDC1、IGF2BP2 與METTL3,以及ALKBH3 與FMR1 外,大部分m6A 調節因子之間的表達存在顯著正相關性,其中HNRNPC 與HNRNPA2B1 的正相關性最強(r=0.66),見圖1-A、圖1-B。為進一步篩選與BC 預后相關的m6A 調節因子,參考Feng 等[18]的研究,通過單變量Cox 回歸發現YTHDC1、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 是BC 獨立的預后因素,其中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 為危險調節因子,其高表達與較差的預后有關,而YTHDC1 為保護調節因子,其高表達與較好的預后有關,見圖2。

圖1 BC中m6A調節因子表達相關性Figure 1. Correlation of m6A regulator expression in BC注:A. 26個m6A調節因子表達的相關性熱圖;B. 26個m6A調節因子表達的相關性圈圖。

圖2 BC中m6A調節因子單因素Cox回歸分析Figure 2. Univariate Cox regression analysis of m6A regulators in BC
利用上述篩選的YTHDC1、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通過LASSO Cox 回歸方法建立BC 預后預測模型,見圖3-A。在模型中,YTHDC1、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 的系數分別為-0.08、0.12、0.03、0.19和0.03。根據模型計算每例BC 患者的風險評分,將患者分為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低風險組的OS顯著高于高風險組(P<0.001),見圖3-B。利用ROC 曲線分析預后模型預測BC 患者5年生存率的準確性,結果顯示AUC 值為0.665。

圖3 基于m6A調節因子構建BC風險預后模型Figure 3. Prognostic risk model of BC based on m6A regulators注:A. LASSO Cox回歸模型構建預后預測模型;B. 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生存分析。
繪制YTHDC1、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 在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的表達量及與臨床特征的熱圖,結果顯示其表達量在臨床分期中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見圖4。單因素Cox 回歸和多因素Cox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年齡、臨床分期和風險評分與OS 相關(P<0.001),均為BC 獨立的預后影響因素,見表2。

圖4 基于5個m6A調節因子構建的預后模型與臨床特征的關系熱圖Figure 4. Heatmap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rognostic model based on five m6A regulators and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注:***P<0.001,**P<0.01。

表2 BC預后預測模型與臨床特征的關系Table 2. Relationship between BC prognostic prediction model and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基因集富集分析結果顯示,高風險組在趨化因子、NOD 樣受體、嘌呤代謝、丙酮酸代謝等信號通路富集,而低風險組在藥物代謝細胞色素P450、亞油酸代謝、α-亞麻酸代謝等信號通路富集,見圖5。
采用ssGSEA 評估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23種免疫細胞類型的頻率差異,結果發現高風險組免疫細胞浸潤程度顯著高于低風險組,特別是激活的CD4+T 細胞、激活的CD8+T 細胞、激活的B細胞、嗜酸性粒細胞、激活的樹突細胞、Th1 細胞、Th17 細胞、中性粒細胞等,提示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具有不同的免疫細胞浸潤特征,見圖6-A。ESTIMATE 計算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每個樣本中免疫、基質成分及兩者之和在TME 中的比例,發現高風險組Immune 分數、Stromal 分數和Estinate 分數均高于低風險組,見圖6-B。上述結果表明高風險組的TME 為免疫炎癥型,具有豐富的免疫細胞浸潤。

圖6 BC預后預測模型的免疫浸潤分析Figure 6. Immune infiltration analysis of prognostic risk model in BC注:A. ssGSEA分析;B. ESTIMATE分析;***P<0.001。
進一步分析免疫檢查點相關基因PD-L1和CTLA-4、靶向治療相關基因HER-2、BRAF、KRAS和EGFR在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之間的表達差異,結果發現PD-L1、CTLA-4、EGFR和KRAS在高風險組中表達更高,HER-2和BRAF在低風險組表達更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圖7。以上結果提示高風險組可能對PD-L1 抑制劑、CTLA-4 抑制劑、EGFR 抑制劑和KRAS 抑制劑更敏感,而低風險組可能對HER2 抗體和BRAF 抑制劑更敏感。

圖7 高低風險組間免疫檢查點相關基因和靶向治療相關基因表達差異Figure 7. Differences in the expression of immune checkpoint related genes and targeted therapy related genes between high and low risk group注:A. PD-L1基因;B. CTLA-4基因;C. KRAS基因;D. EGFR基因;E. HER-2基因;F. BRAF基因。
BC 是一種來源于膀胱黏膜的惡性腫瘤。手術和放化療是其主要的治療方式,然而即使接受標準治療,仍有50%~70%患者出現復發或轉移,晚期和轉移性BC 的治療效果不理想[5]。目前BC仍缺乏特異性預后標志物,因此,探究新型預后預測標志物并建立預后預測模型對治療BC 具有重要的臨床價值。
m6A 調節因子的異常表達可能影響腫瘤的發生發展[9]。隨著m6A 修飾研究領域的不斷突破,越來越多的新m6A 調節因子被發現。本研究分析了26 個m6A 調控因子表達的相關性,發現BC中m6A 調節因子之間的表達存在顯著相關性。進一步篩選與BC 預后相關的m6A 調節因子,單變量Cox 回歸結果顯示YTHDC1、IGF2BP3、LRPPRC、FTO 和ALKBH3 是BC 獨立的預后因素。IGF2BP3 和IGF2BP1 同屬IGF2BP 家族,是m6A閱讀蛋白的一種。有研究證實IGF2BP3 在BC 組織內的高表達,可通過調節HMGB1 信號通路促進BC 的發展,進而影響BC 患者預后[19]。周子健等通過臨床標本驗證了BC 組織內IGF2BP1 的高表達可提示BC 患者預后不良,轉染IGF2BP1 siRNA 后BC 細胞的增殖和生長被顯著抑制[20]。脂肪量和肥胖相關蛋白FTO 在多種癌癥組織中表達,刺激腫瘤細胞代謝,誘導腫瘤細胞浸潤和進展。蘇甲林通過檢測24 例BC 組織及癌旁正常組織FTO 的表達,發現與對應癌旁組織相比,BC組織中FTO 相對低表達,且與病理分期分級呈負相關[21]。
近年來,有研究利用m6A 調節因子建立頭頸鱗癌[22]、肝癌[23]、結直腸癌[24]的預后預測模型,并驗證發現其具有較好的預測價值,可以指導后續臨床治療。Wu 等分析了23 個m6A 調節因子與臨床病理特征和預后的相關性,提示m6A 調節因子可以作為BC 預后評估的潛在分子靶點[25]。Chen 等分析了13 個m6A 調節因子在BC 中的表達情況,并選擇FTO、YTHDC1 和WTAP 構建預后預測模型[26]。Zheng 等利用FTO 和YTHDF2評估BC 預后預測模型的應用價值[27]。本研究納入了更多m6A 調控因子,更全面地探討了m6A修飾對BC 預后預測的價值。通過Cox 回歸模型選擇5 個m6A 調節因子(YTHDC1、IGF2BP3、FTO、ALKBH3和LRPPRC)建立BC預后預測模型,ROC 曲線檢測風險評分預測BC 患者5年生存率的準確性,結果顯示AUC 值為0.665。本研究與Zheng 等[27]建立的模型(5年AUC=0.614)相比,5年AUC 值更高,進一步分析發現Zheng 等[27]利用單因素Cox 篩選預后相關m6A 調節因子時設置篩選標準為P<0.15,最后納入預后模型構建的YTHDF2(P=0.112)對BC 患者預后的影響較小,本研究將篩選標準設置為P<0.05,以確保參與模型構建的每個m6A 調節因子都與BC 預后相關。另外,按照風險評分將BC 患者分為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經過單因素Cox 回歸及多因素Cox 回歸發現年齡、臨床分期和風險評分與OS 相關,是BC 獨立的預后影響因素。
m6A 調節因子具有免疫調節功能,可影響TME 中免疫細胞浸潤,并對免疫治療療效產生影響[10]。利用ssGSEA 和ESTIMATE 法比較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免疫細胞浸潤水平的差異,結果發現,兩組具有不同的免疫細胞浸潤特征,高風險組具有豐富的免疫細胞浸潤,其TME 為免疫炎癥型,即熱腫瘤對免疫治療療效更好[28]。
靶向治療和免疫治療的快速發展極大程度提高了BC 患者的OS,并改善了其預后。但由于腫瘤異質性,并非所有的BC 患者均能從靶向治療和免疫治療中獲益。為了探討建立的預后預測模型對靶向治療和免疫治療的指導作用,本研究選擇了免疫檢查點相關基因PD-L1和CTLA- 4、靶向治療相關基因HER-2、BRAF、KRAS和EGFR,比較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中這些基因表達的差異,結果發現PD-L1、CTLA-4、EGFR和KRAS在高風險組中表達更高,HER-2和BRAF在低風險組中表達更高,提示高風險組可能對PD-L1 抑制劑、CTLA-4 抑制劑、EGFR 抑制劑和KRAS 抑制劑更敏感,而低風險組可能對HER2抗體和BRAF 抑制劑更敏感,間接預測了高低風險組患者對免疫治療和靶向治療的療效差異。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僅分析了TCGA 數據庫,未進行臨床試驗驗證。
綜上所述,本研究利用5 個m6A 調節因子在BC 中構建預后預測模型并驗證其臨床應用價值,評估預后預測模型中免疫細胞浸潤程度,該模型可能成為評估BC 患者是否適合免疫治療和靶向治療的參考指標,為臨床醫師的治療選擇提供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