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短劇的多模態話語分析

汪甜甜

網絡創意短劇作為一種新興的表演形式，以其獨特的創意和多樣化的展示方式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觀眾。2023年9月，由自媒體人“煎餅果仔”執導，“夏天妹妹”和“煎餅果仔”主演的網絡創意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進入大眾視野，該創意短劇一經發布，立即引發社會廣泛關注，各類自媒體對其宣傳。該劇主要講述一盞名為中華纏枝紋薄胎玉壺的文物，化身成了一個可愛的女孩，歷經坎坷最終踏上歸家之路的故事，目前該創意短劇已經成為“影響力爆款”。《逃出大英博物館》靈活運用文字、圖像、聲音等多種模態來拉近與觀眾的距離，引發觀眾思索，在觀看的過程中激發觀眾的民族認同感，體現出強烈的文化指引。

一、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的多模態多層次話語分析

第一，文化層面。使多模態交際成為可能的關鍵就是文化層面。文化層面關注創意短劇中文化元素的再現和傳達。在《逃出大英博物館》中，文化層面得到了充分的展現。例如，在該短劇第三集中，張永安與玉壺一起學習并展示了太極拳、京劇、品茶、吹糖人、打鐵花等中國傳統技藝，呈現出豐富多彩的文化。在視頻結束時展示的遼三彩、清代朝冠耳爐、明代龍紋陶磚、北宋“家國永安”瓷枕、清代象牙鬼工球等文物，傳達了跨越時空的文化與歷史，這種文化層面的再現和傳達通過多模態的語言、圖像和音樂元素進行了豐富的表達，目的是引起觀眾對文物保護工作的關注，同時喚起觀眾的民族文化意識。

第二，語境層面。多模態中的語境指的是話語所處的環境、背景和情景，對話語元素的理解和解讀具有重要作用。在具體的語境中，交際要受到語境因素的制約，包括話語范圍、話語基調、話語方式所決定的語境因素。《逃出大英博物館》采用“微短劇+擬人化”的表現形式完成了情感輸出，引發了強烈的情感共鳴共振。例如在初次相遇時，“小玉壺”將張永安視為親人并稱呼他，張永安向“小玉壺”詢問其將他視為親人的原因，小玉壺解釋道：“哥哥姐姐伯伯阿姨爺爺奶奶們都說，黑眼睛、黃皮膚，能理解我說話的人便是親人，親人是血脈相連的同胞”。此處描繪了“小玉壺”在異國他鄉流浪時，偶遇親人所引發的激動心情，深深撼動著每一位觀看視頻的中國人的內心。接下來，張永安引導小玉壺參觀了附近的博物館。盡管視頻沒有明確提及具體博物館，但根據詩句“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觀眾可以猜測這個博物館是河南博物館。此舉有效地傳達了語言的文化語境。

第三，內容層面。張德祿認為意義層面就是由話語范圍、話語基調和話語方式所制約的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謀篇意義。在這部創意短劇中，包含了文字、圖像、聲音、視頻以及字幕等多種不同模態的元素，它們相互交織、關聯，使得故事更加豐富和引人入勝。例如在《逃出大英博物館》中第三集中，劇中的臺詞說道：“我們是泱泱大國，不做偷雞摸狗之事，總有一天我們會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回家。”通過小玉壺堅定的聲音、畫面以及圖像色彩等多模態元素的融合，觀眾領會了創意短劇的深層含義。劇中報站“下一站，瑰葭路”畫面采用黑底白字來強調整體的情感表達，通過隱喻和轉喻的方式來完成情感傳達，“瑰”可理解為“瑰寶”，“葭”意為思念，“瑰葭路”實際是指“歸家路”，這樣的表達正契合了中國人內心對那些流失海外文物的牽掛之情。

第四，表達層面。多模態的話語分析關注多模態元素在表達上的運用和效果，各多模態元素不僅具有單獨的意義，而且還能與其他多模態元素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創造出豐富的表達效果。例如在這部創意短劇中，語言表達通過角色對話和情節推進，展示出了多個角色之間的互動和情感交流。圖像再現通過精心設計的視覺效果，展示了不同文化和歷史時期的特點于風貌。聲音的運用通過音樂的情感引導和聲效的增強，加強了故事的氛圍和情感表達。創意短劇首集與次集的背景音樂主要以英文歌曲為主導，展現了英國作為故事發生地的特點。隨著劇情發展，當主角歸國后，背景音樂更迭為中文歌曲，凸顯了地域特色。各類音樂元素傳達了各自獨特的信息，引發了觀眾的共鳴以及情感共振。在配音方面，小玉壺與博物館的文物展開對話時，這些文物由不同的人進行配音。他們以深情的語調敘述了各自獨特的歷史故事，借此傳達了期盼文物早日歸家的情感，觸動了觀眾的心靈。

二、視覺語法理論分析

（一）再現意義

第一，敘事再現。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認為，敘事再現是指敘事再現表現為動作的展開、過程的改變，以及短暫的空間安排，可進一步分為動作過程、反應過程以及言語心理過程。在創意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中，首先通過各種視覺場景的轉換展現了博物館里展品的活動，使得觀眾能夠親眼看見這些歷史人物和動物的“復活”，進而加強了故事的可信度和吸引力。其次視覺動作和節奏也起到關鍵作用，短劇中的角色和展品的行動被精心設計和編排，以視覺語法的手法表達并強調劇情的發展和緊張氛圍的營造。例如，故事中展出的恐龍骨骼在夜晚展示出激烈的戰斗場面，通過迅猛的速度、跳躍和碰撞等動作，增強了緊張和刺激感。最后，通過運用視覺符號，如博物館的標志性建筑、展覽品和角色服裝等，短劇建立起獨特的視覺世界和身份認同。觀眾可以通過這些符號的表達，與故事中的角色和情節產生情感共鳴和認同感。

第二，概念再現。在視覺語法理論中，概念再現指的是通過視覺元素和符號的運用，以視覺方式呈現出抽象的概念、觀念、思想或情感。它是一種將抽象概念轉化為視覺符號的手段，通過視覺表達來傳遞抽象概念的含義和情感。在《逃出大英博物館》中，博物館作為時間和空間的承載者，通過將不同時代的展品置于同一空間中展示，重新定義了線性時間的概念，展現了不同歷史時期的展品間的互動和碰撞。這種時間與空間的重構，突破了現實世界的限制，創造了一個新的概念再現的世界。此外，短劇中展示的不同歷史時期的展品和人物，代表了各種文化背景和身份特征。通過呈現這些多元化的文化符號和身份標志，短劇拓展了觀眾對于文化多樣性的認知和理解。最后，短劇通過展現博物館里的展品“活”了起來，將幻想與現實相結合。這種幻想與現實的轉換，突破了觀眾對于博物館只是靜物陳列的固有認知，為觀眾提供了一種充滿想象力和創造力的新體驗。

（二）互動意義

第一，接觸。在短劇中，角色之間的接觸體現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和互動方式。例如，博物館保安和游客之間的接觸方式是更正式的、保持一定距離的交流，而博物館保安與展品之間的接觸則更加親密且謹慎，這種接觸方式反映了社會規范和角色關系。又如，博物館保安通過對講機與其他保安接觸，呼叫他們前來幫助。這種接觸方式傳達了緊急情況和保安團隊的協作。

第二，社會距離。社交距離這一概念描述了參與者與觀察者之間的親密程度，這種親密程度可以通過鏡頭取景的遠近來實現。在短劇中，通過攝影機的角度和距離感來展現不同角色之間的社會距離。例如，博物館保安和游客通常以一種相對遠離、正式的角度被拍攝，這表明他們之間存在一定的社會距離。而當角色們進行親密交流時，攝影機會選擇更近距離地拍攝，以增強其親近感。又如，當角色發現一個珍貴的文物時，攝影機會選擇距離近、視角更低的拍攝，使觀眾感受到角色的激動和興奮。而當其他角色加入時，攝影機可能會改變視角，以展示他們之間的互動和合作。

第三，視角。視角是指通過攝影機的選擇和角度來展示故事。短視頻的內容通過平視、俯視、仰視以及第一視角進行展示。在這部創意短劇中，多數場景采用了平視的角度，以喚起觀眾的互動興趣。例如，當角色在博物館內行走時，攝影機選擇了遠距離拍攝，從角色背后展示整個畫面，這強調了角色在博物館中的探索和意義。而當角色之間進行互動時，攝影機會選擇更加接近視角，以突出角色之間的交流和情感。又如，在第三集的4分鐘至7分鐘，采用了第一視角。博物館中的文物以第一人稱敘述自己的故事，加上激昂的聲音，為觀眾帶來強烈的體驗感，從而喚起了觀眾對文物歸還的期待。中華傳統文化是我們的根基和靈魂，能夠喚起人們的共同記憶，產生情感共鳴。

第四，情態。情態這一概念包括圖像的色彩飽和度、亮度以及細節再現等各個方面。色彩飽和度越高，情態的程度也越高，可以劃分為高情態、中情態和低情態。在創意短劇中，扮演“玉壺”的演員穿著與文物玉壺相同顏色的翠綠色漢服，頭戴翠綠色頭飾。翠綠色作為整體色彩的主調，屬于中情態。該創意短劇著重強調關注“流失在外的文物”以及保護和傳承中國傳統文化，因此在拍攝過程中以暖色調為主，呈現出高情態。這種高情態的表現方式增強了與觀眾的聯系，引發了觀眾的共鳴。

（三）構圖意義

第一，內容值。內容值是構圖中各個元素傳遞的信息。一方面，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通過巧妙的構圖來展示故事情節和角色關系。例如，在主角追逐小偷這個情節中，攝影機將小偷、主角和被盜文物作為構圖的重要元素。小偷被放置在畫面的中心位置，突出其重要性，并傳遞出他是故事發展的關鍵角色。主角和被盜文物則分別位于畫面的左側和右側，與小偷形成了構圖上的平衡和呼應。另一方面，在該創意短劇中，采用了音樂模態和圖像模態。在第一集和第二集中，圖像模態主要展示了英國的地標建筑和英國人，音樂模態為英文歌曲。而在第三集中，圖像模態轉向張永安和玉壺回到中國，音樂模態也由英文歌曲轉變為熟悉的中文歌曲。

第二，顯著性。顯著性通過圖像中的前景、背景和色調值的對比來實現構圖中各個元素的突出程度，將觀眾的注意力吸引到不同的畫面元素當中。在短劇中，通過凸顯某個元素能夠吸引觀眾的目光和增強視覺沖擊力。例如，在該短劇中，攝影機運用顯著性的手法來突出小偷、主角和被盜文物。通過利用明暗對比、焦點和運動模糊等元素，使小偷在畫面中顯得異常突出，引起觀眾的注意力。主角的動作和表情也被凸顯出來，讓觀眾能夠更好地關注到他們的追逐與對抗。被盜文物的彌散光芒或在畫面中矗立的形象，進一步強調了文物的重要性和價值。

第三，取景。取景主要是指在短視頻內容呈現中的景象選取效果，主要涉及景別設置、場景變化等鏡頭語言。攝影機的取景方式對于情節的表現和觀眾的感受起到了關鍵作用。例如，在展示角色對文物的初次接觸時，攝影機可能會選擇低角度的取景，使展品在畫面中占據較大比例，讓觀眾感受到角色對文物的敬畏和驚嘆。而當展示角色之間的對話或互動時，攝影機可能會選擇更加接近的中距離或近距離取景，以突出角色之間的交流和情感。

總之，本研究基于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和視覺語法框架，從文化層面、語境層面、視覺語法理論和表達層面對創意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實施多模態話語分析。該劇通過對豐富的文化元素和語言、圖像、聲音、顏色以及音樂等多模態元素的協調運用，激發觀眾思考，引起情感共鳴，加深了對傳統文化的認識和對自身文化的自信，突顯了中國歷史文化的價值，進而引發觀眾對文物保護和民族文化意識的關注。

（作者單位：喀什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