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萬福
【摘要】數字經濟為鄉村產業振興提供了內驅力。在數字經濟時代,通過依托數字科技、引入數據要素、建設數字基礎設施,能夠促進鄉村產業結構升級、提升鄉村產業運行效率、增強鄉村產業動能。當前,在數字經濟驅動鄉村產業振興過程中,存在鄉村產業數字化水平整體偏低、數據流動遭遇困境及共享機制不健全、鄉村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不足、鄉村數字化人才資源供給不足等現實困境。對此,應加快數字化轉型,提升鄉村產業數字水平;推動數據流動共享,延伸數據應用邊界;加強基礎設施建設,補齊數字化轉型短板;加強人才培養培訓,強化鄉村數字人才支撐。
【關鍵詞】數字經濟? 鄉村產業振興? 人工智能? 數字化轉型
【中圖分類號】F323; F49?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4.05.011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扎實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振興?!编l村產業振興是鄉村全面振興戰略的關鍵一環,只有持續做優做強鄉村產業,才能持續推動鄉村經濟高質量發展,增強鄉村全面振興內生動能。在數字經濟時代,以5G、云計算、大數據以及人工智能等為典型代表的新興數字技術正不斷改變經濟社會生產生活方式,成為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重要動力。當前,數字技術已逐步滲透到我國農村經濟社會領域,是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發展的重要手段,能夠為鄉村產業結構升級注入強大動能,擴展鄉村產業生態系統。
數字經濟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的內在機理
依托數字科技,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其一,數字技術正通過推動鄉村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不斷促進鄉村產業結構升級。所謂鄉村產業數字化是以互聯網為載體,以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為手段,對鄉村傳統產業鏈全要素進行再造,推動鄉村產業結構數字化升級。[1]其中,數字技術作為新型生產要素,在鄉村產業發展中將不斷取代勞動力等傳統生產要素,持續促進鄉村產業價值鏈的轉型與高階躍升,從而助力鄉村產業振興。另外,在推動鄉村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運用數字技術對鄉村傳統產業進行大范圍網絡化、數字化、智能化升級,還能不斷強化農業與其他鄉村產業之間的關聯度。具體而言,隨著數字技術在農業種植、農村工業、旅游等鄉村產業中的日益深入應用,通過橫向、縱向產業關聯以及依托數字技術的通用性、高滲透性、高黏合性,數字技術能夠催生出諸多數字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為鄉村地區打造一批新興的數字化產業集群,并將成為鄉村產業振興的新引擎。其二,數字技術正不斷通過推動鄉村數字產業化,促進鄉村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技術推動鄉村產業數字化的過程中,作為數字技術領域基礎技術的大數據和5G等技術,正在向鄉村各個產業領域持續滲透,不斷賦能鄉村產業發展。未來,鄉村地區對處理和存儲海量鄉村產業數據的各種新型數字科技基礎設施、數據服務產品、5G服務產品、人工智能科技產品等的需求將不斷擴大,鄉村數字產業鏈將逐漸成型。這對于豐富鄉村產業業態、促進鄉村產業結構升級,驅動鄉村產業振興具有重要意義。
引入數據要素,提升鄉村產業運行效率。在數字經濟時代,被視為基礎性與戰略性生產要素的數據資源,已被我國明確為與土地、技術、資本、勞動力并列的生產要素。當前,隨著數據資源要素的引入與數字技術的有效運用,鄉村產業將被賦予新動能,在生產、營銷以及組織管理等諸多環節實現運行效率的大幅提升,這對于鄉村產業振興具有重要意義。例如,在農業生產環節,數據要素引入后,通過對育種信息進行數據化分析,對種苗生長進行量化控制,能夠有效提高育種質量。在農業營銷環節,數據要素的流動能夠有效打破傳統農業上下游產業鏈之間的數據壁壘,實現信息聯通,提升營銷效率,如在農業電子商務中,商家與消費者供需數據在互聯網上即時流動、精準匹配,能夠加速商品流通。所以農業電商平臺往往具有顯著的“長尾效應”,即商家和受眾之間信息壁壘在數據要素流動中被突破,供需實現高效對接,不少平時極具特色卻需求不高、線下銷量較低的農產品與服務,在數字電商平臺依然可以不斷“上架”、售出,而這些“小眾”的需求在數字電商平臺中匯聚而成的市場份額,甚至能夠與一些熱銷農產品的市場份額不相上下。在組織管理環節,數字信息技術能通過建立公共數據庫和高效率的數據信息傳輸系統,實現鄉村農業與其他各產業主體間重要數據信息的高度共享,從而確保彼此能夠在信息對稱的基礎上進行有效溝通和協同,這對于構建高度開放性與高協同效率的產業組織管理網絡具有重要意義。
通過數字基礎設施,增強鄉村產業動能。數字經濟能夠有效實現鄉村產業發展中基礎設施的更新升級,通過要素集聚效應、投資乘數效應、技術溢出效應等驅動鄉村產業振興。先進完善的基礎設施是鄉村產業發展的基礎,在數字經濟時代,包括工業互聯網、5G基站、大數據中心等在內的數字基礎設施,具有數字驅動、協同融合等高水平特征,對數字基礎設施的不斷建設和更新完善將為鄉村產業振興提供巨大驅動力。首先,高度網絡化、智能化、系統化、協同化的數字基礎設施能夠充分賦能傳統基礎設施,這將有效增強鄉村產業支配與吸引生產要素資源的能力;其次,數字基礎設施作為最為基礎和關鍵的生產性要素,與鄉村各個產業的關聯度緊密,對鄉村各個產業發展的帶動性極強,能夠大幅提升鄉村產業物質資本;再次,數字基礎設施還能夠在鄉村產業創新過程中,促進信息、知識以及新興技術等要素的有效應用和溢出,不僅能夠不斷推動鄉村產業的科技創新,還能為鄉村產業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新興生產力;最后,數字基礎設施能夠突破城鄉時空限制,實現各類生產要素與資源的自由流動、高效匹配,這有助于增強鄉村產業競爭力。
數字經濟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的現實困境
首先,鄉村產業數字化整體水平偏低。從宏觀角度看,與域外發達國家相比較,我國鄉村產業數字化水平仍然有較大提升空間,尤其是在信息應用廣度、深度和精準度方面的差距十分突出。有關研究報告顯示,全國農業生產數字化平均水平低、不同地區農業生產數字化發展水平不均衡、農業產業內部行業數字化水平差異較大,以及縣域層面以“農村電商”為主要形式的網絡零售總體占比不高等,是當前鄉村產業數字化現狀的真實寫照。從微觀角度分析,鄉村地區不少企業在生產、加工、經營過程中的數字化、信息化程度較低,信息數據服務全鏈條“接口”較為單一;產業數字化轉型覆蓋產業鏈各環節以及上下游的程度有限,以數據服務決策的模式尚未真正形成;有效支撐數據流動、數據信息共享以及數據信息深度應用的基本規則框架不夠清晰,依靠數據治理的模式缺乏規范性支撐,難以真正適應鄉村各產業之間的個性化發展需求,加之產業間聯動協同發展的頂層設計和體系構建尚在探索完善之中,這就使得數字技術與鄉村產業之間深度融合面臨較大的落地難度。[2]
其次,數據流動遭遇困境、共享機制不健全。第一,數據流動遭遇困境。當前,國家數據治理基礎性規則不斷完善,涉及鄉村全面振興的大數據全生命周期管理制度,特別是重點農產品全產業鏈條數據建設制度體系初具規模,使得數據要素在產業活動中的利用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在法治思維的保障和規范下,數據已成為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的重要因素。但同時,數據作為獨立于土地、資金和技術的新要素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必須通過流通流動、挖掘整合、共享才能真正發揮作用,產生價值。所以,在數據作為生產要素發揮應然效用的過程中極易遭遇兩大問題:一是由于數據絕對數量快速增長與相應權屬規則不明確而導致數據流動失范和被濫用等損害數據合法權益與危害交易安全的問題;二是因缺乏必要規制和激勵機制,數據在產業內部、產業與產業之間以及政府、社會、市場主體三者之間的高效流動和共享較難實現。這些困境和問題實際上對鄉村產業運行效率的影響都是基礎性的,迫切需要下大力氣予以解決。第二,數據共享機制不足。鄉村經濟數據客觀真實反映市場動態,通過完善的共享機制,能夠有力促進將數據作為市場監管和市場交易主體決策的科學依據,進一步優化市場資源配置。數據共享機制一直是國家有關政策、文件中強調的重要內容,是推動鄉村經濟數字化轉型的重要任務。但是,通過觀察和分析不難發現,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初期,廣大農村地區,尤其是偏遠地區第五代通信網絡延伸和數據高效傳遞依然存在薄弱環節,特別是農業生產若干關鍵場景數據仍需要不同程度依靠傳統手段作為補充;產業內部數據接口不清晰、數據采集的范圍以及交換標準不夠明確,進一步制約了數據的交流和挖掘整合效率。與此同時,農業農村領域數據分散和碎片化的特征較為明顯,加之社會各部門之間不同程度的“信息孤島”效應等方面原因,也給數據加工整合共享帶來現實困難。
再次,鄉村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不足。鄉村數字經濟發展需要高度成熟的數字基礎設施作為配套。數字基礎設施一頭連接著數字經濟,另一頭連接著鄉村產業的各個方面,是推動信息技術擴散、促進數據融通的關鍵,其對于拓寬互聯網受眾群體具有積極意義。同時數字基礎設施的升級能夠加快釋放數字經濟的網絡效應,進而促進鄉村產業發展形成“正向溢出價值”,帶動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走上快速增長的通道。應當看到,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是典型的“長線項目”,項目實施和管理難度比傳統物理基礎設施項目大,相關高效科學的項目投資運營管理一體化模式尚在探索過程中。由此可見,目前我國廣大鄉村地區處在從脫貧攻堅向鄉村全面振興轉變的過渡期,國家和地方、政府和社會之間的投入結構以及總體技術水平在短時間內可能難以滿足數字經濟發展的內在需求。例如,小型倉儲保鮮冷鏈設施的建設水平直接制約著我國初級農產品冷鏈運輸率,相關技術及其應用水平目前仍有較大提升空間,是制約鄉村數字經濟發展的短板。因此,從鄉村產業振興的底層支撐要素和機制看,夯實鄉村數字經濟發展基礎,推動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實現跨越式發展仍是首要任務。
最后,鄉村數字化人才資源供給不足。鄉村數字經濟發展中的人才資源需求具有特殊性。從人才供給方面看,高校和社會化培訓機構的鄉村數字經濟人才教育培養體系亟須完善,現有人才的數字化轉型也處于不斷深化的過程之中,鄉村數字化人才資源短缺的困境短期內難以得到根本緩解。一是維持鄉村數字經濟運轉的高技能應用型人才,如網絡信息設備維護、網絡市場營銷與策劃、鄉村產業信息綜合服務等方面的人才缺口較大,加之經濟相對發達地區人才爭奪的影響,使得鄉村人才流失現象仍比較明顯。二是鄉村數字經濟人才結構合理化程度有待提升,亟須加速培養具備大數據思維、將數字和信息化技術深度應用于農業產業的專門人才,真正突破數字技術和農業產業相脫節的“瓶頸”。三是廣大農民群體的數字素養缺乏仍是制約鄉村數字經濟實現跨越式發展的重要因素,鄉村產業數字化轉型缺乏持續的人力資源供給。四是鄉村數字化人才的教育培養體系不夠健全,一些地方在政策制定、協同機制以及監督保障方面的措施力度不夠,與農村產業數字化轉型的要求仍存在較大差距。
數字經濟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的實現路徑
第一,加快數字化轉型,提升鄉村產業數字水平。考慮到我國鄉村產業數字化發展進程尚處于初級階段,諸多問題亟待解決,應有針對性地補齊發展短板,全方位提升鄉村產業數字化水平。一方面,結合地域特征分類推進數字化升級。由于我國幅員遼闊,不同地區之間的鄉村產業規模、數字化水平存在顯著差異,因此需分類施策,精準投入資源。例如,針對東北、華北等地勢廣闊且耕作機械化程度較高的鄉村區域,主要可將數字化轉型重點放在農業規?;⒅悄芑a方面,加大3S技術、北斗導航等數字技術的投入;針對地勢坡度較大、交通便利度較低的鄉村區域,主要可重點進行小型農機具研發,利用工具解決田地分散的問題。另一方面,依托物聯網、工業互聯網等數字技術引領鄉村產業融合發展,重構一二三產的全鏈條融合發展框架,推進全過程數字化改造,在以互聯網信息媒介整合市場內需數據的前提下,打通城鄉對接端口,不斷探索可行性高的鄉村產業新模式。此外,堅持走因地制宜路線,圍繞鄉村地方特色主導產業,延伸出對應的數字技術改造鏈條,鼓勵鄉村產業生產主體借助電商、直播等渠道開展特色農產品宣傳等,加快形成社交電商、定制農業等新業態。
第二,推動數據流動共享,延伸數據應用邊界。數據具有共享性、無邊界性等特征,可通過加快其在鄉村產業各個領域中的流動與滲透,來發揮更多元的資源支撐作用。一方面,不斷發揮數據要素對生產、營銷、組織管理服務等產業環節運行效率的提升作用,不斷強化鄉村產業中可利用大數據加以優化的環節,如搭建線上農產品行業信息收集與整合鏈條、轉化電商后臺數據信息等,打破不同領域之間的信息壁壘,使鄉村產業在縮減不必要成本的同時,快速探索出適宜當地環境的互利共生協同生態體系。另一方面,繼續加強包括農業、商貿等在內的鄉村全產業鏈數據庫建設,并依托物聯網、工業互聯網推動其在各類鄉村產業中的流通,并從深化數據領域“放管服”改革方向出發,開發面向鄉村產業相關主體的大數據服務平臺,將可利用的鄉村產業數據要素集中于平臺,所有主體既可作為資源供給方,也可作為資源提取方,由此提升數據要素的流動效率及實際效能。此外,集成政府、龍頭企業、技術研發機構、農民等多元主體力量,探索多元化數據合作模式,如政府負責數據資源的統籌、龍頭企業負責牽頭促進數據對接、研發機構負責提出并驗證新的可能、農民負責轉化落實數據成果等,在科學、有序的運轉中實現鄉村產業數據要素的價值升級。
第三,加強基礎設施建設,補齊數字化轉型短板。以推進新基建為重要抓手,在鄉村社會中構建完善的基礎設備設施,為數字化轉型背景下鄉村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奠定牢固基礎。首先,在我國農村偏遠地區中應逐步擴大各類信息基礎工程項目的覆蓋面,加快鄉村地區5G網絡升級進程,在保證速度的同時嚴格控制成本。同時,對于經濟速度發展較快且基礎設備設施較為完善的地區,可提前進行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和物聯網等數字轉型項目的布局和建設工作,重點提升農村勞動力現代信息技術的應用能力。其次,應充分發揮無人機和遙感衛星等先進設備和技術,在鄉村地區搭建健全的數據采集和監測系統,全面且動態地采集、分析和整理區域內各類資源的基礎數據,依托互聯網技術搭建相應的數據庫系統并推進數據資源共享和互聯互通機制的高效運行,在市場信息預警、自然災害防控和資源整合管理等方面發揮出基礎信息數據的重要作用。最后,加強各類配套基礎設施建設,加速升級轉型進程,在鄉村社會中建立更加專業且智能化的冷鏈物流體系,嚴格把控鄉村地區的物流配送成本,營造良好的技術運用環境。
第四,加強人才培養培訓,強化鄉村數字人才支撐。首先,加大本地區數字化人才的培養力度。國家可從戰略發展的高度統籌規劃鄉村地區的數字化人才培養方案,持續推進各類高校增設鄉村數字化相關專業,不斷為鄉村地區數字新基建發展輸送高素質人才。其次,制定差異化的數字化人才培養策略。鄉村地區不同產業的經濟發展體系中既包含了龍頭企業,又包含了農戶及小規模的經營企業,他們對數字化發展和建設的需求各不相同。為此,應結合各類經營主體的差異化需求制定不同的人才培訓方案,開展針對性的人員培訓活動,切實提升其數字化素養。例如,對龍頭企業和大規模企業來說,可對經營管理者開展數字化經營管理、數字農業發展和互聯網融合鄉村建設等方面的培訓課程,而對廣大農戶和小規模經營主體則可開展電子商務發展和智能化設備運用等基礎知識方面的培訓課程,提升信息技術運用能力。再次,進一步豐富數字化人才的培養方式,如開發培訓APP和推行可視化培訓系統等,讓培訓過程更加生動、形象,保證培訓效果。最后,在社會保障、貸款利率和政策制定等方面給予適當傾斜,讓更多高校畢業生主動返鄉進行數字化創業,加速鄉村產業的數字化轉型進程。
(本文系2020年重慶理工大學高層次人才科研啟動基金資助項目“鄉村振興視角下中國職業農民法律保障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0ZDR001)
注釋
[1]田野、葉依婷、黃進、劉勤:《數字經濟驅動鄉村產業振興的內在機理及實證檢驗——基于城鄉融合發展的中介效應》,《農業經濟問題》,2022年第10期。
[2]陳國軍、王國恩:《“盒馬村”的“流空間”透視:數字農業經濟驅動下的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重構》,《農業經濟問題》,2023年第1期。
責 編∕韓 拓? 美 編∕周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