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

1945年12月15日,在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取得勝利后,“延安五老”之一的謝覺哉參照《沁園春·雪》的韻律,寫了一首幽默風趣的《沁園春·為諸孩》:
三男一女,飛飛列列,定定飄飄。記湯餅三朝,瞳光灼灼;束脩周載,口辯滔滔。饑則傾餅,倦則索抱,攀上肩頭試比高。扭秧歌,又持竿打仗,也算妖嬈。
一群驕而又嬌,不盼他年紫束腰。只父是愚公,堅持真理;子非措大,不事文騷。居新社會,學新本事,縱是庸才亦可雕。吾衰矣,作長久打算,記取今朝。
濃濃的父愛,殷殷的期望,洋溢在字里行間。謝覺哉家庭和睦,兒孫滿堂,除了詞中提到的“飛飛列列”(謝飛、謝列)、“定定飄飄”(謝宏、謝飄),還有謝廉伯、謝子谷等兒女。謝覺哉既疼愛孩子,又嚴格教育他們,在家教、家風方面堪稱楷模。這一點,在他寫給孩子們的一封封家書中,有著生動而深刻的體現。
1952年1月1日,謝覺哉在給兒子謝子谷、女兒謝冰茹的信中說,雖然“私人的信,很少寫”,但是“你們如有學習上困難問題,經過考慮還得不到解決的,如來問我,可能給你們答復”。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謝覺哉對子女學習的重視。
謝覺哉自幼酷愛讀書,善于寫作,并在1905年考上中國科舉最末一代的秀才,但他的學習方法不是死記硬背,而是時刻保持學習的精神。1953年8月7日,謝覺哉致信孫子謝金圃,就學習問題指出:“自學是最好方法,有些科學,難于完全自己學到,但一般文化、常識,沒有不可學到的。但也不要性急,要一點一滴的累積。農村的先生多,廣大勞動人民是你的先生,報紙書籍是你的先生,問題只在你自己肯學肯想。”1961年4月,謝覺哉致信謝宏、謝飄等人說:“經驗知識是無窮盡的,只要用心,隨時隨地都可學到東西;只要虛心,別人的、書本上的經驗知識,都可變為自己的經驗知識。”
謝覺哉對體力勞動十分重視,對工農勞動者十分尊重。1951年5月25日,謝覺哉在給兒子謝廉伯、謝子谷等人的信中,嚴厲批評他們在來信中“從未提到如何生產,只是叫苦,說困難,要我幫助”,說他看不到他們“有志氣、有計劃地創造自己的前途”。批評之后,謝覺哉對他們進行了耐心的說理,指出他們錯在“勞動觀點尚不濃厚”“仍想過不勞而食的生活”。在這封家書的最后,謝覺哉提出了明確的要求:“你們不要再猶豫了。除老、小、殘廢不能勞動的外,其他都要勞動。”謝覺哉多次提出,要糾正看不起農業勞動者的錯誤認識。
謝覺哉還注重從身邊小事樹立孩子們的勞動觀點。1961年2月28日,他致信謝宏、謝飄等人,說你們能夠認識到“媽媽夠累了”這一點是進步,但應更進一步,思考“怎樣使你媽媽不這樣累”,并指出:“你媽媽累的事,很多你們都能幫助做或代替做,不要等人叫你做才做,而是人不要你做也爭著做,這樣做才有趣味,才能學到知識。”
謝覺哉格外重視孩子們的思想改造問題,時常為他們的進步感到欣慰,對他們的缺點嚴加管教。1951年1月27日,他在給侄女謝謙芳、侄子謝茂杞等人的信中說,自己喜歡看到他們關于“思想改進想做番事業”的來信。同時教育他們不可驕傲自滿,要“從艱苦的過程中,得出雋永的味道”,像關羽那樣過五關斬六將,到達了黃河渡口,才算過關。“如果過關后感到松勁,那是‘偷關,不算過關,以后遇著關會過不去。”因此,“必須鍛煉身體與精神,服從組織,力求上進,老老實實,講到哪里就做到哪里,你們的前途才是無限的。不然的話,也許碰著平陽的關也闖不過去,碰著一員裨將也斬不下來。”
1952年1月1日,謝覺哉在給兒子謝子谷、女兒謝冰茹的信中,再次談到思想改造的問題。他勉勵他們“進步中的困難,可以克服,且克服一次,必然有新的局面,你的人生觀也會跟著進步”。
對待孩子們的入黨問題,謝覺哉更是嚴肅認真。1961年2月28日,他致信謝宏、謝飄等人:“入黨不只是組織上批準你入黨,而是要你自己總想行動像個具有共產主義品質的人。你們已讀過不少關于共產黨典型事跡的書籍或戲劇,你們自己可檢查一下,如果有只顧自己,不顧別人,不無私地幫助人、團結人,學習、勞動、工作上有缺點,不能艱苦樸素等,就要下決心改正,因為這是和共產黨員不相容的。望你們依照你們自己定的志愿好好去做。”
謝覺哉一生,不謀私利,廉潔奉公,艱苦樸素,甘做人民的公仆。“為黨獻身常汲汲,與民謀利更孜孜”,延安時期人們向謝覺哉祝壽時所說的這兩句話,正是他崇高品格的真實寫照。謝覺哉嚴格要求自己,教育子女不要有特權思想,不要把他視為舊社會的官老爺,更不要做“少爺”的美夢。
新中國成立后,與謝覺哉分別多年的謝子谷、謝廉伯,想從老家湖南到北京去看望父親。1950年1月21日,謝覺哉在給他們的信中說:“兒子要看父親,父親也想看看兒子,是人情之常。”但要等一等,因為這時候“你們很窮”“籌路費不易”,來到北京,“我又要替你們搞住的吃的,也是件麻煩事”。待到秋收后,光景好一些,再來不遲。謝覺哉還語重心長地說:“你們會說我這個官是‘焦官。是的,‘官而不‘焦,天下大亂,‘官而‘焦了,轉亂為安。”他以詩言志:“你們說我做大官,我官好比周老官(奇才大老官)。起得早來眠得晚,能多做事即心安。”所謂“焦官”,意思就是不掙錢的官,而“周老官”是謝覺哉家鄉一位勤勞能干的雇農。他不僅說自己是“焦官”,還自比為普通的農民,可見謝覺哉的良苦用心。
1960年3月,謝覺哉致信女兒謝群英等人時,談及外孫姜忠調動工作的問題時,明確表示:“我不知道可不可調,如果可調,姜忠可以自己請求,如不可調,那旁人說也是空的。不要認為地位高的人可以說情,這是舊社會的習氣,早已經不作興了。”
(摘自《中國組織人事報》)(責任編輯張宇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