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音樂給眾生畫像
論中國民謠的創新,蘭州的低苦艾樂隊排榜首。這支樂隊成立于2003年,現有主唱劉堃、吉他手周旭東和郭揚、貝斯手席斌、鼓手文烽、鍵盤手郭歌。這是一支80后中生代的城市民謠搖滾樂隊,也是近10年全國各大音樂節、劇場等演出舞臺的中堅力量,被業界稱為“中國民謠搖滾的開山樂隊”。
中國民謠起源于西北,西北民謠起源于蘭州。與其他地區相比,蘭州地廣人稀風沙大,這樣的環境造就了西北人粗獷豪放的性格,民風古樸、自然、厚實。低苦艾樂隊成長于這樣的環境,“黃河上吹來的風”“祁連山上的雪”“黃土高原的泥土”等景貌成為了他們創作的素材,并逐漸塑造出了樂隊的精神內核:內斂、不張揚,詩意地打量世界。
低苦艾樂隊的音樂風格多元,以民謠搖滾為基礎,又滲透大量迷幻搖滾、另類搖滾以及民族音樂元素。樂隊從成立之初就有非常強的規劃性,堅持圍繞兩到三年的短期計劃刻苦排練。樂隊組建之初,成員來自甘肅的各個城市,每周集中排練高達五次,被稱為蘭州的“拼命三郎”。難得的是,他們這種排練頻率延續至今,功成名就也未曾停止。
其實,樂隊早期并不叫“低苦艾”,而是取名“唇銹”。樂隊初期的音樂風格偏向迷幻,編配以吉他、小提琴、手鼓為主。樂隊在發展過程中,他們不斷嘗試將民謠與其他音樂融合,同時加入蘭州本土文化,最終探尋出民謠搖滾風格,在現代音樂中獨樹一幟。至于樂隊為什么改名為“低苦艾”,主唱劉堃解釋:“苦艾是一種植物,它可以做菜、做面,也可以做藥。它生長在高寒地區,跟土地非常接近,這暗喻了樂隊的音樂立場,就是要做最接近土地和最接近根本的內容。”
喜歡低苦艾樂隊的人會有一個鮮明感受,這支樂隊的音樂主題涵蓋面非常廣,既有對離家漂泊的人的鄉愁訴說,也有表達家國赤子之心的歌曲,更有追風少年告別父輩時的決絕……樂隊每張專輯的主題跨度都很大,致力于“用音樂給眾生畫像”。
例如樂隊的經典歌曲《蘭州蘭州》。“無論你身在何處,無論你腰纏萬貫或者衣衫襤褸,蘭州永遠是你的家,永遠是你無法忘卻的城市……”歌曲穿插著蘭州人日常生活的聲音采樣,配合主唱的蘭州方言,讓聽者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出蘭州的生活場景,也讓很多家在西北的聽者聞之動容。網上有一條高贊評論:“民謠歌手與故鄉的關系永遠是復雜的,他們既想去了解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又留戀故鄉的山水和土地……《蘭州蘭州》唱的是一座城,也是每個聽歌的人都會想到的故鄉,它掀起了中國當代青年由漂泊生活回歸精神家園的浪潮。”
如今,每年30城以上的全國巡演、數場大型劇場的演出以及數十場音樂節的錘煉,形成了低苦艾樂隊獨特的音樂表現風格,其現場被歌迷戲稱為“民謠也可以跳水、開火車”。樂隊憑借敏銳的感受力和豐富的表達力,不斷傳遞對社會與現實世界、內心情感的關注,成為了當代最有代表性和最為獨特的搖滾樂隊之一。
馳名商標
迄今為止,低苦艾樂隊發行專輯11張,主要代表作品有《苦艾酒》《低苦艾》《五指》等。相比其他熱門專輯,我很喜歡《馳名商標》,它的創作靈感來源于異常火爆的商業模式——直播帶貨。數字時代的浪潮洶涌而來,應運而生的直播以近乎瘋狂的態勢拉開了“魔幻夜”的大幕,專輯10首歌從不同側面出發,在回望過去與思考當下的交織與呼應中,發散出了對于時代變遷的感悟。
專輯里與記憶相連的角度很多,例如主打歌曲《我愛你》,展示的是站在現實的邊緣回望過去有關“愛”的記憶。不同于其他音樂人對于愛情的表達,《我愛你》以回憶作為音樂的表象,主唱劉堃以看似更為理性的態度分析愛情,低沉厚重的聲線讓聽眾更冷靜,卻逃脫不了屬于愛情本身的感性屬性。正如專輯介紹:“大時代背景下,愛情的激越與無力、人與人之間連結的真相,都在這微澀而又致幻的旋律中,轉向每個人內心最真實的角落。”
上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香港流行文化浪潮席卷內陸,以“四大天王”為代表的港臺明星催生了內地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追星族。在那個含蓄的年代,港臺文化強烈刺激著內地青年躁動的神經與彰顯自我的渴望。歌曲《漫長的告別》便是以“追星族”的發展作為時代變化的縮影,從而鼓動聽眾展開記憶的回溯。
“漫長的告別,再見了時代的鬼臉,憂傷海岸線,一直延伸到1997年……”樂隊將那些不常被人提起的記憶重啟,時間的痕跡被音樂呈現了出來。與《漫長的告別》相似,歌曲《卡拉永遠OK》也在表現那個時代的人們所追尋的港臺流行文化。
專輯同名曲《馳名商標》是第五首作品。從主旋律的創作到整個編曲的完成,樂隊花了很多心思,創新使用了類似Rockabilly的風格來闡述,聽上去很啰嗦,實則節奏飛快,詞、曲和配器的咬合難度極大。這首歌也在提醒獨立音樂人要重視自己作品的知識產權,保護好自己的品牌。
低苦艾樂隊的很多歌曲擅長用和聲大調來豐富聲音的色彩,歌曲《懷抱吉他改變世界》便以這樣的方式將人們帶入一段極為夢幻的記憶中。整首歌使用了迷幻的合成器音色,當過去與現在的時空重合,聽眾會發現這首歌在引導人們展開自我審視。
縱覽專輯,所有歌曲都以交替時空的方式試圖引導聽眾與過去的自己見面。雖然音樂只是展現了時代的變遷,并未束縛聽眾的情感走向,我們卻能從這些歌中聽到過去已逝的遺憾。專輯結尾曲《季宏路》作為整張專輯中最為自由的聲音存在,雖然只有口哨的聲音,卻制造了更大的聲音空間,牽引著聽眾“逐漸落回到這個或許并沒有那么糟糕的現實中”。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