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社交方式的新變化

作為一個社會人，社交是避不開的課題，網絡上圍繞社交的討論一直熱度不減。“社牛”“社恐”“搭子”“為I做E”……一個又一個關于社交的熱詞，不斷將這屆年輕人的社交狀態進行概括。

過去，沒有手機、互聯網，車馬郵件都慢，人與人之間的聯系便顯得尤為珍貴。如今，隨著技術不斷革新，交通方式不斷變化，影響社交的重要因素如時間與空間等都不再是阻礙。人們隨時隨地置身社交環境中，隨時隨地被社交所“召喚”，社交邊界不斷拓寬，時刻處于不斷變化的社交形態中。

或許，每個人都渴望擁有理想的社交，跳出泛泛之誼的框架，與知己、摯友相談甚歡，而不僅僅是朋友圈里的“點贊之交”。作為社交活動的活躍群體，這屆年輕人已經行動起來，他們的社交方式、社交行為出現了一些新變化。

舒服的“搭子”

對過去的一年進行盤點時，人們很難忽視“搭子式社交”的熱度。

“下課一起吃飯啊！”“一起去看最新的電影吧！”“唉，早上又要遲到了，幸好有你陪著我。”這些對話在年輕人的日常生活中頻繁出現，它們代表了一種新型社交方式，即“搭子式社交”。

出于某一方面的相同點或某種共同的興趣和愛好，人們“搭”在一起度過一段各自滿意、舒適的時光，在其他方面則互不干擾。人們熱衷于找搭子，大多是因為與搭子相處無關功利、遵從本心，回歸了社交純粹的本質，可以視作親密關系的“平替”——淺層交往、不必交心。

對當下的年輕人來說，只有想不到，沒有“搭”不到。DT商業觀察發布的《2023搭子社交小報告》顯示，超過一半人擁有至少一個搭子。在沒有搭子的人群里，也有一半以上的人想擁有搭子。此外，82.4%的人都有至少一個“飯搭子”。

“搭子式社交”已經無孔不入，飯搭子、考研考公搭子、旅游搭子、游戲搭子、聊天搭子、減肥搭子、健身搭子、劇本殺搭子、吸貓擼狗搭子……

從事新媒體運營工作的90后李莉（化名）也有搭子。她是一位“寶媽”，兩歲多的寶寶已進入托班。有了寶寶，社交圈里自然出現不少“寶媽”，如同事、姐姐、托班里其他寶寶的媽媽等。她跟一起工作的、關系特別好的一位同事結成了育兒搭子。

搭子們在一起時，話題雖然圍繞寶寶展開，但話題是聚焦的，如寶寶感冒發燒怎么處理、換季時咳嗽怎么辦、天冷天熱穿什么衣服、哪些東西能給寶寶用等，其他的很少聊起。就像育兒理念，李莉認為，每個媽媽接觸的知識不一樣，所處的家庭環境也不一樣，育兒理念可能千差萬別。她說：“跟搭子或其他‘寶媽’交流育兒理念，假如遇到有分歧的觀點，我是糾正別人呢還是改變自己呢？”

因此，李莉既不太喜歡跟同齡人交流此類話題，也不會主動打聽別家的育兒方式。她上網課學習，也會下載網絡教程自學，還會在實際生活中“偷師”，然后把學來的知識用在寶寶身上，不斷“試驗”和調整。以親子關系為例，在外玩耍時，遇到寶寶哭鬧或跟其他小朋友打架，她會默默觀察其他家庭如何處理，再結合網課知識和實際情況教育自己的寶寶。

上班時，李莉和同事聊天的話題除了寶寶，還有職場信息、新鮮的娛樂八卦等。有時，她還帶著寶寶跟搭子一起外出開展親子活動。同事兩口子離開家鄉在外打拼，生活壓力很大，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忙家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還要輔導孩子做作業，根本沒有精力再顧及其他。

李莉覺得生寶寶前后自己的變化挺大的。生寶寶之前，她特別不能理解單位的“寶媽”們一到飯點就談論孩子的行為；有了寶寶之后，她的生命中有了軟肋，不由自主地就融入了“寶媽圈”，聊起自己的寶寶。她覺得，這樣的方式不是特別好。

現在，她跟其他同事相處時，會刻意避開關于寶寶的話題，盡量讓聊天的范圍寬泛一些、話題多一些，不要都集中在孩子身上。她的同事里有懷孕的，有即將要生寶寶的，有剛生下寶寶的，她會把自己育兒時買過的一些東西、其他“寶媽”推薦給她的好物整理成一個表格，再看和同事們關系遠近，關系好的她會主動分享，關系一般的可能就不會分享。

跟其他朋友聊寶寶之外的話題如新聞、八卦等，聊得很嗨時，李莉會覺得找回了原來的那個“我”——年輕的“我”、獨立的“我”。然而，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似乎已不屬于她了，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有時甚至覺得沒有意義，她說：“我的朋友不是那種特別高深的人，大家在一起就是聊聊電視劇、有什么好玩的。”

跟搭子在一起，李莉反而感覺更輕松一些，大家有目的地聚在一起，除了談論寶寶，基本不涉及其他事情，她樂在其中。她希望通過自己的“操作”，最起碼把寶寶培養成一個正常的人。

說到底，搭子只是一段臨時的關系。談到搭子時，很多人都會提到社交邊界感——這種可以共享愛好又不至于“入侵”生活太多的社交方式，讓年輕人感到舒適、自在。

所謂的社交邊界感就是社交的分寸，李莉尤其注重社交分寸。她說：“90后群體年齡最大的30多歲了，社會閱歷、生活經驗都比較豐富了，處理不同圈子的關系時，應當保持適當的邊界。那些沒有邊界的朋友，到我們這個歲數可能已經不聯系了。現在還能在一起玩，彼此之間是有默契的，有固定的相處方式，不要主動去打破邊界就可以了。”

不管是找搭子還是交朋友，李莉最看重對方的價值觀。“結婚成家之前，性格好不好無所謂，但人一天天長大，如果對方的價值觀發生偏差，比如變得偏激、喪，我處在育幼家庭，工作壓力又大，就很難再跟對方相處下去。”她說，如果接受的都是負面情緒，那自己會再次進行篩選，慢慢地把不合適的關系放下。

這樣做，社交圈子或許會逐漸收窄，但李莉的看法是：大家的年齡越來越大，用來維護友情的時間越來越少，既然彼此都在成長，到現在還能相處在一起的，基本是把工作、家庭經營得很好的人。

我是I人，有點羨慕E人

你是I人（內傾型）還是E人（外傾型）？你的MBTI是啥？

“我猜你是ENTP……不是？那肯定是E人對吧？”類似這樣的對話，已經成為年輕人社交開場白的標準范式。

如果誰還沒做過MBTI測試，大概會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合群”感。誰能想到，這個原本起源于職場的性格篩選測試，如今已經成為年輕人的“社交密碼”。

從2022年開始，MBTI測試就在年輕人之間悄然興起。2023年，它又以一種更具象的形式被人們記住，人們將MBTI測試的結果進一步細分，衍生出許多如“為I做E”（I人遇到比自己還I的，為防止冷場，就會變成兩個I人中比較E的那個）等新詞和“梗圖”，并根據這些結果對號入座，形成了一種新的互聯網文化：賽博算命學。

盡管MBTI被認為是建立在榮格心理學基礎上的科學理論，但從現實來看，它的準確度主要來源于巴納姆效應，也就是說，當人們用一些普通、含糊不清、廣泛的形容詞來描述一個人的時候，人們往往很容易就接受這些描述，并認為描述中所說的就是自己。

MBTI測試未必能概括一個人的全部，卻明顯劃出了社交分野。

1998年出生的樂樂（化名）的MBTI測試結果是ISTP，是I人。這個結果讓她感到困惑。上大學時，她跟熟悉的同學朋友相處得都很好，工作后卻發現社交能力“退化”了。

下班準備乘坐地鐵時，遠遠看到某個不熟的同事，她怕兩人會面后還要尬聊，就下意識走慢一點或換個方向；因公外出跟人交往，她要做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特別緊張，尤其是跟對方見面后，對方一旦把天聊死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遇到特別熱情的人，樂樂心里會產生本能的排斥，甚至感到恐懼。

有一次，樂樂和老公一起去國外旅游，就遇到一對特別熱情的中國夫婦。當時，樂樂和老公到一處打卡點拍照，想請排在前面或后面的人幫忙拍攝，恰巧那對夫婦就站在前面。樂樂的老公幫對方拍完后，對方也幫樂樂和老公拍，雙方就這樣認識了，還加了微信。巧的是，對方跟樂樂同在一個城市，因此，對方就約樂樂和老公一起玩，還要請他們吃飯。樂樂心里快速找好理由：吃飯是一件相對私密的事情，一般只能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特別是吃飯的時候不能不說話，得不斷找話題，很累，就委婉拒絕了對方，只說回國后再聚。

在人們的習慣里，告別時如果說“有空請你吃飯”“下次有空再聚”，大部分是客套話，沒人會實打實地相信。沒想到，回國后，對方給樂樂發消息，周末要請樂樂和老公吃飯，樂樂沒有理由再拒絕了。一個周末的中午，樂樂帶著老公赴約，見面后，對方兩口子都很能聊。樂樂以為，吃完飯大家一起散散步，或者稍微逛一逛就可以回家了。意外的是，對方又邀請樂樂和老公去了他們家。一下午，四個人在一起玩桌游，晚上又在家里一起吃火鍋。吃飯時，樂樂一直在想該找一個什么借口離開。

吃完火鍋，樂樂兩口子和對方坐在一起看電視。樂樂不想在別人家待太晚，說了好一通托辭終于走掉了。之后，對方又約樂樂一起出去玩，由于實在沒空，樂樂和老公就沒去。她估計，對方可能還會跟她聯系。

這件事給樂樂的印象是震撼。她說：“我不討厭他們，但是本能地產生排斥心理，他們真的太熱情了。我不是那種一見面就能跟別人處得很熱乎的人，得花一段時間互相熟悉。還有，對方都是85后，我跟他們的年齡有差距，沒有過多的話題，待在一起很別扭。”

樂樂認為，一個人是I人還是E人，可能跟身邊的朋友或所處的環境有關系，I人和E人有時得看放在什么范圍去界定，I人不可能對所有人都內向，E人也不可能對所有人都開朗。

樂樂的看法足以讓她在社交平臺上找到“知音”：I人在熟人堆里很快就變E，甚至成為話癆、“社牛”、“顯眼包”，E人同樣會“社恐”。

結婚之前，朋友帶樂樂一起玩時，能認識更多的人，所以，她會跟朋友出去拍照、逛街。慢慢地，朋友們各自有了小家庭或準備組建家庭，工作上的事情也多了，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朋友們都跟老公或男朋友在一起，她一個人也不想出門。周末，她就在家里躺著玩手機、看電視劇，實在沒意思了才出去逛逛，但她又不喜歡逛景點。她把自己描述成一個非常無聊的人。

逢年過節與親朋長輩們聚餐，似乎成了對年輕人是否懂得“人情世故”的考驗。樂樂非常抗拒這種場合，在飯桌上，她禮貌地跟長輩們打完招呼敬完酒，剩下的就是埋頭干飯，長輩們熱聊的話題她一個都不參與。

這種抗拒也會投射到職場上。“如果和不太熟的同事在一起，我不是不想跟對方講話，只是不知道該講什么，所以就閉口不言。”樂樂不是“演技”很好的“職場社畜”，有時候，同事跟她講話，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復，感覺很痛苦；有時同事跟她說什么，她被迫順著對方的話頭聊下去，不能隨便應付一句交差，這種狀態也很難受。

I人的定位，于生活或社交好還是不好？樂樂挺享受I人的狀態，但對個人未來的發展來說，她覺得不是那么好。她更羨慕E人，E人敢于表現自己，或許會有更多的機會。

MBTI測試火了之后，關于“I人E人”的討論很是熱鬧，有的餐飲場所甚至分了“I人區”和“E人區”。在樂樂看來，年輕人追捧的“I人E人”測試，不過是一個新的、順應潮流的自我介紹，就像以前用星座給人分類一樣，存在跟風隨大流之嫌。不過，既然年輕人喜歡，這種社交方式也能成為一種趨勢。

她認為，跟嚴肅的科學理論相比，MBTI的測試結果更像以前算命先生批的“八字”，年輕人手持測試結果，交朋友之前先看一下彼此的“八字”合不合，合得來就處一處，合不來就不在一起玩了。

但是，“是I人還是E人”會產生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畢竟MBTI只是測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樂樂說：“很多事情是因人而異的，性格層面深層次的東西不可能通過一個測試全部表達出來。”

樂樂聽過I人性格轉變的故事。她工作接觸的人里，有的人交流時侃侃而談，但對方坦承自己以前是比較內斂的人，只是由于創業或者其他的活動，被迫跟人打交道，時間長了習慣了。

至于以后自己的性格會不會發生變化，樂樂暫時也說不清，說不定隨著年齡增長和工作經驗增加，可能會向E人轉變，但也可能會更I。她覺得，I人和E人之間應該有一個臨界點，到了那個臨界點是可以轉變的，就看自己想不想轉變。否則，性格這種東西，說句難聽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及時行樂”，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看得更重要

2022年，第一批00后步入職場，他們棱角分明的個性把職場前輩們整蒙圈了，從此，“江湖”上有了00后的傳說：00后整頓職場、00后“反向背調”、00后反對職場PUA……

作為新生代員工，00后成長于相對優越的家庭環境，他們對工作的態度與前輩們有很大差異。他們注重自己的感受，注重真實感受的表達；與薪酬、榮譽相比，他們更在意生活和工作的平衡，反感“形式主義”“酒桌文化”“命令式領導”“畫大餅”……00后的職場表現已成了專家、學者研究的課題。

不管是已步入職場還是即將走向社會，00后有著不一樣的生活態度、不一樣的人生追求、不一樣的價值排序。

2004年出生的張欣琪是南京一所高校學生舞團的社長。舞團不是她創建的，換屆之后，她才擔任社長一職。舞團主要跳街舞，統計的社員在200人左右，大一到大四的學生都有。周末或節假日，她會組織社員開展活動。周一到周五，社員們利用晚上的空余時間聚在一起切磋舞藝。

上大學之前，張欣琪就喜歡跳舞。入學后，經過學習、培訓，她對街舞的興趣愈發濃厚。舞團招新后，大三、大四的學長會幫助新社員進階，她也會從旁指導。平時，舞團內部也會開展PK，大家互相交流、互相促進，上臺表演時，社員們要有默契，每個人都很重要。

舞團開設了社交賬號，一些公益活動、跨年晚會會請社員們去演出。學校舉辦晚會時，舞蹈類節目交由舞團醞釀、編排并出演。兄弟高校的舞蹈團體互相交流時，張欣琪和社員們借此可以認識更多小伙伴。

張欣琪學的是廣播電視編導專業，相關課程要拍攝視頻作品，需要“演員”加入。尋找“演員”、拍攝素材的過程中，她還能結識新朋友，這也是社交方式之一。不過，她更喜歡以舞會友。

“跳街舞更純粹，我們是出于共同的興趣、同樣的才藝走到一起，交流的話題也以街舞為主，不會讓其他事情干擾我們的感情。”在舞團這個相對固定的小圈子，張欣琪既能認識學弟學妹，也能交到志同道合的同路人，“開展活動時，不管是新社員還是老社員，大家只有一個目的，喜歡跳舞，想跳舞。”她也樂見社員跳完舞發個朋友圈說自己很開心。

交朋友時，張欣琪特別在意彼此的共鳴感。除了擔任舞團社長，她還在學校學生會組織中擔任職務，她說：“如果我和別人社交，第一時間就會想，這個人是不是好交流、和我性格像不像、工作效率怎么樣，用這些來評判對方會不會對我有促進作用。”

興趣，似乎是00后開展社交的原動力。張欣琪發現，身邊的同學，每個人都能用興趣和愛好挖掘到同頻率的朋友。喜歡狼人殺、劇本殺的，可以組團PK智商；喜歡電競的，隨時都能在線上來幾局。00后的社交多元又立體，尤以線上社交更為熱鬧。

張欣琪的輔導員是1997年出生的，她和同學們跟輔導員還挺合拍，一方面是輔導員性格很好，另一方面輔導員也懂他們心里的想法，相互之間獲取的很多信息是同步的。但是，當她和年齡再大一點的人接觸時，常常有明顯的距離感。

據張欣琪觀察，身邊同齡人交朋友的方式跟她差不多。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和同學們一天天成長，交朋友的標準逐漸變得理性，她說：“大學生很快就走向社會了，大家都想著未來的朋友能否成為自己的合作伙伴，能否為自己提供幫助或積極向上的情緒價值。”

“00后有時候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以自我為主，以照顧他人的感受為輔，我覺得我們社交時更利己一些。”利己不太好聽，甚至聽起來好像有點自私，但張欣琪說，00后的價值觀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看得更重要。她身邊的同學愿意大大方方地利己，“及時行樂”，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張欣琪也想讓自己活得灑脫一點，做快樂的事，遠離所有讓自己陷入內耗的人。不過，她認為00后中也有利他的，也有很多討好型人格的人。眼下，她在舞團和學生會組織中擔任職務，要以服務同學為主，平衡好同學之間的關系，讓同學們相處更融洽。

有時，舞團內部會遇到不太好的事情，比如有的社員性格直爽或偏激，言行舉止稍不注意就跟其他人發生沖突。這時，張欣琪會站在雙方的立場，能滿足要求就盡量滿足，避免制造矛盾。

00后也是有個性的，最典型的表現是比較直白，遇到什么事情，如果覺得不合理，馬上就會說出來。或許可以忍一會，但很快就會掀翻不合理的局面。

擔任不同的職務，張欣琪鍛煉了出色的組織協調能力，這樣的能力是評定獎學金時綜合素質方面的加分項。

舞團統計的社員中有些人平時不怎么來，200人里有100人是愿意到舞團跳舞的，核心的社員在50人左右。張欣琪猜測，平時不來參加活動的人可能僅是想要藝體綜合素質加分才來到社團。像這樣的人，她和社員們一般不會說。但等到下一次換屆時，他們要選擇自行離開。

“蹭老式消費”，真香

2023年，“蹭老式消費”成了網絡熱詞，不少年輕人打破代際隔閡，與長輩甚至老年群體同吃同玩，提前過起了老年生活。

在人們的印象中，年輕人往往追求精致與時尚的生活。然而，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對簡約、舒適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從“保溫杯里泡枸杞”到極簡家居風，從熱衷“大媽衫”到“軍大衣”的走俏，年輕人與中老年群體產生了奇妙的交集。

出行旅游報“夕陽紅”旅行團，不想在家做飯就去社區食堂解決……年輕人“蹭老式消費”之風大有越來越紅火之勢，不少人在社交平臺上曬出自己的體驗。

“我作為一個‘脆皮’大學生，體力不如大爺，社交能力不如大媽！選擇報名老年團，本想在路上照顧外公、外婆，沒想到自己全程被照顧。”2023年國慶假期，在南通一所高校上大三的曹同學跟著外公、外婆踏上了“夕陽紅”之旅，原本帶著“護送”任務，卻遭到了“降維打擊”，曹同學成了老年團里被呵護的“團寵”。

“老年團為適應老年人的身體狀況和生活習慣，去的每一個地方都留出足夠的時間，比一般旅行團更輕松。”曹同學說，加入老年旅行團，還會聽到老人們聊自己的經歷，就像一個大型故事分享會，“他們的老年生活過得很精彩，不比我的大學生活差，之后我還會嘗試和老年團一起出行。”

在社交平臺上，不乏曹同學一樣為老年旅行團點贊的年輕人。

“第一次其實是屬于‘誤入’的，但是體驗過之后覺得‘真香’！”小朱是一名大三學生，2023年暑期，“特種兵式旅行”風頭正盛，她和閨蜜準備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為了節約往返時間，兩人還是報了旅行團。“我們去的是云南，當時跟旅行社說，只要最近成行的團就行，到地方后我們自由行，然后就進了一個老年團。”出發當天，當小朱看到自己的團友時驚呆了，她和閨蜜像稀有物種一樣吸引了老年團友們的目光。

不過，接下來的行程卻讓兩人覺得格外舒適。團里都是老年人，作息時間比較寬松，也不趕路，原本小朱兩人計劃到昆明后住一晚，然后當“特種兵”，但是看到行程單后決定先跟著團友們體驗一番。從乘坐旅游大巴開始，大爺大媽們就格外關照團隊里的兩位“小孫女”，聊天、拍照、塞零食，小朱說：“到目的地的時候，我們家什么情況基本都被他們問出來了”。到了景區，大媽們更是拉著小朱兩人拍照，照片拍得好，大媽們一口一個“小美女”“人美拍照也好”，一頓“彩虹屁”把兩人捧得直迷糊。吃飯時，大媽們生怕兩人吃不飽，一個勁地給她們夾菜。

小朱一開始決定跟團的時候還擔心玩不到一起，但沒想到大爺大媽們治好了自己的“社恐”，需要購物的時候他們還會幫自己砍價，他們拍照的時候姿勢也比年輕人多。相比趕場子“打卡”的旅游方式，她突然覺得這才是旅游的意義。之后的國慶節假期，她又帶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來了次“夕陽之旅”。

不光是游玩，年輕人還能從老年人身上獲得“生活寶典”。

“解放路菜市場的豬肉攤很多，在這里能夠挑選到新鮮的豬肉；要想買到新鮮又個大的鱖魚，你得去蒼梧菜場；如果晚上累了，不想做菜了，西小區那里可以買到各式各樣的成品菜……”一個周日的清晨，在搖晃的公交車上，剛從教師崗位退休的孫阿姨給同小區的小張上了一節別開生面的“生活課”。

小張說：“我每天都去小區門口取外賣，孫阿姨喜歡在門口與鄰居們閑聊，一來二去就有了這次菜市場學習之旅。我是外地來的，因為忙工作平時只能點外賣，外賣質量沒有保證，價格還不實惠，正好現在交了女朋友，我決定開始學做菜，先從和孫阿姨逛菜市場學起。”

進入菜市場，小張緊跟在孫阿姨身后，菜攤選擇、價格高低，再到時令蔬菜的甄別，每一個環節都認真地學。孫阿姨年齡和社會閱歷的優勢，在生活細節中逐漸凸顯出來。

這種追求高性價比的生活、消費方式，好像彌合了代際之間的消費觀念，讓小張的生活找到了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