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秘密日記”

如意

“一盞燈一份心安，一扇門一寸守護……”感受父愛的含蓄與真諦。

很長一段時間，我和父親對話能用10個字說明白，絕不說11個字，但是，我內心特別羨慕那些在父親懷里撒嬌，有心事能和老爸交流的女孩。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他撫養我長大，我孝順他到老，也挺好。但是，最近搬家，我無意間拆開一個中號紙箱，里面20本泛黃的筆記本卻改變了我對父親的認識……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了，舉國歡慶，而我卻高興不起來，下崗要自謀生路養活一家人，丫頭上學，她媽媽身體不好，到處需要用錢；而我又沒有文化，到底干啥營生才能讓日子維持呢？”我用力回想，那一年我還是個學習不上勁、愛瘋跑的丫頭，不知生活的千種滋味和萬種無奈。僅存的片段就是每次燉肉我都歡天喜地：“肉啊，好久不見，我怎么天天吃不到呢。”爸爸總是回應道：“總吃肉容易長胖，好東西得慢慢消化。”然后他夾了碗里最大的兩塊給我，再無他言。父親有肉給我吃，我卻不關心一下他有沒有吃飽吃好，從未主動夾過一口肉送到父親碗里，連小小的孔融都比不上。

“2000年6月1日，六一了，本來答應給孩子買玩具的，可我還是失信了，錢攢在一起鋪油氈修房頂了。孩子很失望，但我沒有解釋，是我沒本事滿足不了孩子每個節日、生日的小小期許。原諒我的無能。”拼命追憶，我當時還推開了父親并大聲嚷道：“你不是我爸爸，你就是個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委屈至極，爸爸也難掩失落，我不曾試著體會安穩的生活是全靠爸爸咬緊牙關的日日堅持。模糊的記憶又清晰了，10歲的兒童節前夕我軟磨硬泡要禮物，爸爸答應得還算痛快，我覺得有戲。盼星星盼月亮，六一那天卻只等來他輕飄飄一句：“下回吧，事多忘了。”他就是對我從來不上心。那晚屋外大雨滂沱，屋內竟“神奇”地不用再拿盆取桶，左右挪移，聽滴答聲接雨水了。這下可以盡情釋放白天禮物落空的淚水了，我壓根沒想到這是父親買料熬油上下爬房一點點鋪上的，只為自己的妻兒不再經受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窘況。

“2009年9月，好久沒有寫日記了，很欣慰閨女考入了不錯的大學，專業也好，未來見識的天地比我廣，本事比我大。希望她一如既往地認真做事，真誠待人，有適應生活的本事和選擇生活的能力。別無他求！”腦海中浮現那日場景，我把通知書往桌上一攤，父親臉上呈現出難得一見的笑意。他想過來拍拍我，但見我躲閃的動作，瞬間縮回了手，只是興奮地說道：“真不賴，有出息了，爸高興呀。”我只硬邦邦地擠出幾個字：“還行吧，過兩天就跟同學一塊找份兼職掙點生活費。”我終于揚眉吐氣了，神情里是不屑、是傲嬌，唯獨沒有對養育之恩的回饋……

我窺探到老爸的種種心聲，字里行間充滿著對我的認可與期許、虧欠與自責。刷新了對老爸的認知，我當即決定主動做回破冰者、粉刷匠。我寫了一頁信紙放在父親床頭：“撫育我成長的日子，感謝您傳遞給我一種做事擔當、盡職盡責的匠心精神。這是一種寶貴的傳承，更是一份無價的疼愛，影響我的一生。感謝深愛我的老爸。”

這之后，我還是我，老爸還是老爸，只是新居里增添了很多悅動的節奏、爽朗的歡笑、和美的氣息，點亮了每個平凡的日子。一盞燈一份心安，一扇門一寸守護，一聲爸一生責任，皆因愛，皆為我。

（多云摘自《滕州日報》，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