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琵琶聲

羅可歆

風過林梢，傳來陣陣彈撥如碎玉滾盤，此時再聽已是思緒萬千。

假期風光無限，母親卻在開頭便送我去學琵琶。聽母親說，老師姓劉，五十出頭。彈得一手好琵琶，獨居于一套小四合院。果真，站在朱門前就隱隱聽見一陣輕挑慢揉，推門便見老師一身素袍坐于庭院。

我上前欲拿出琵琶請教，老師卻慢悠悠地為我添上一杯茶。“坐吧。”琵琶被放在一旁，老師與我相對而坐。第一節課，老師只與我品茶。此時晨陽初升，周圍安靜，百鳥將歇，繞著房瓦盤行。抿茶入口，是微微苦澀，待到滑于舌根，才有一抹甘甜。杯口升出的薄氣在空中消散，潤出一抹苦澀的茶香。老師問：“怎么樣？”“好茶……”我不懂品茶，只知其愈喝愈香，越發沉淀。“琵琶啊，和茶也差不了多少，得品。”老師笑笑，一壺茶畢。

第二天拜訪，老師奏《新翻羽調綠腰》。只見老師五指翻飛，琵琶四弦顫動。陽光灑至老師的眉睫，其身軀隨樂聲的起伏晃動，沉浸于弦身之中，柔情羞澀，漸至略微急促，伴著一組掃弦進入高潮，洶涌澎湃，動人心魄。老師告訴我，琵琶最講一個“情”字，要明了曲中故事，以情彈琴。第一首曲，老師教的是《金蛇狂舞》，并說琵琶的基礎是技術。我私下摸索曲譜，再去找他練習，枯燥且無味，每每都是彈得精疲力竭，手指僵硬，日復一日地重復到熟練。可當老師點撥曲中的人情世故后，注入情感的一刻，一切音節都像是鮮活起來，伴著節奏起伏躍動，這時才知此前的苦練、此時的甘甜。

次日，老師令我張開五指，站出奇繭的指尖，欣然一笑：“這就對了，琵琶急不得，一步一腳印，就如茶在品味中沉淀，二者互不相離，才最浸人心。”

結課將至，老師與我同奏《陽春白雪》，是魚破冰面的鮮活、是灰雁穿云的激烈，情感如絲，串起一串音節，清脆分明，纏綿如絲。在陣陣琵琶聲中，我似又品到那彌散于唇齒的苦澀茶香……

假期風光無限，而我所收獲的，是浮華之上那沉淀與值得細品的苦澀茶香。

（指導老師：唐小勤）

責編：周瑋凌? ?黃寶婷? ? ?E-mail：zxsbz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