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關鍵勝利”

曹然

3月2日，美國弗吉尼亞州，特朗普出席一場集會。圖/視覺中國

當地時間3月4日，美國最高法院以9：0的一致投票做出裁定，推翻了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此前作出的剝奪前總統特朗普參選公職資格的判決。這份簡短的裁決在美國總統選舉初選密集舉行的“超級星期二”前發布，體現出最高法院法官們拒絕卷入黨派政治的統一立場。

從法律上說，本案是圍繞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3條的爭議，即作為前總統的特朗普是否因參與2021年1月6日發生的“國會山騷亂”而喪失擔任公職的資格。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去年12月裁定，特朗普應當被從該州初選投票的名單上劃去。從政治上說，本案揭開了民主黨人阻擊特朗普重回白宮的“法律戰”，輕則讓特朗普團隊浪費初選競選經費，重則將其排除在總統選舉之外。

不過，和法律界的普遍預期一致，美國聯邦最高法院讓民主黨人失望了。和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的判決不同，在3月4日發布的裁決中，聯邦最高法院既沒有討論總統是否在第十四修正案第3條規定的“官員”范圍，也沒有對“國會山騷亂”進行法律定性。相反，法院回顧了第十四修正案的制訂歷史，強調其立法是為了在南北戰爭后阻止南方邦聯重新掌權，確保聯邦的持久存在。法院進一步解釋道，各州有權基于第3條取消州官員擔任公職的資格，但無權審查聯邦官員，因為聯邦官員是基于“全體人民而非部分人民”而履職。就此，法院從根本上排除了美國各州剝奪特朗普競選公職資格的合法性，為整場“法律戰”關上大門。

在一致意見之外，最高法院還以5：4的投票結果裁定，取消聯邦公職資格是美國國會的專有權力。三位自由派法官及特朗普提名的巴雷特法官對此表示異議，認為法院無須在此作出更進一步的結論。

少數法律專家也認為，由于美國大選后，國會就職時間先于總統選舉人投票時間，如果出現一黨贏得國會兩院、另一黨贏得白宮的情況，新一屆國會可能會利用專有權力對當選總統的資格發難。不過，考慮到這不符合美國選舉的常態，且“極限操作”的程序空間很小，這種警告更像是民主黨評論人士對最高法院發出的“紙面抗議”。目前，共和黨目前占據眾議院多數席位。這意味著在11月選舉日前，通過國會剝奪特朗普競選資格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唯一尚未被最高法院裁決“堵死”的道路是在大選前完成對特朗普的刑事判決，但相關訴訟曠日持久，亦無希望。

民主黨人并非第一次祭出憲法第十四修正案阻擊特朗普。2021年，在7名共和黨參議員倒戈的背景下，控制眾議院的民主黨人曾有機會推動對特朗普的第二次彈劾案通過，禁止其再次競選公職。但律師出身的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認定，該修正案原文只包括在任聯邦官員及議員，而特朗普在彈劾案發起時已經離任。麥康奈爾及其政治盟友反對彈劾的真實原因眾說紛紜，但他們的選擇讓參議院未能通過該案。

不過這一次，有不少民主黨人對最高法院的判決早有預期，甚至暗表贊同。明尼蘇達州州長沃爾茲就表示，“讓人民有機會投票，才是終結特朗普的最佳方式”。事實上，最高法院發布的是一份中規中矩的判決，遵循了一系列先例。美國國會歷來都被確認擁有包括解決聯邦公職資格問題的廣泛權力。

經歷了“史上提名聯邦法官最多”的特朗普執政期后，保守派、自由派法官比例失衡的最高法院，常被輿論批評陷入黨派政治。雖然戈薩奇、巴雷特等“特朗普法官”本就被美國律師協會認定適格，就職后也曾發布不被共和黨人所喜的意見，但在涉及女性墮胎權的多布斯案等判決中，法官們涉及實體問題的討論，往往成為黨派相互攻擊的工具。

在此背景下，大法官們本次繞開第十四修正案的實體爭議，一致拒絕卷入黨爭，對兩黨都釋放出了強烈信號。正如巴雷特法官在個別意見書中所言：“我們的分歧遠不如我們的一致重要。所有九位法官都同意本案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