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戲劇與詩歌賞析

程建軍

導 語

“沒有沖突，就沒有戲劇”，這是戲劇文學的神圣法典。戲劇文學必須把人物放在尖銳的社會沖突和內心沖突中來表現。沖突本身是生活矛盾和本質的集中反映，最具有藝術吸引力和震撼力。抒情性是詩歌的核心屬性，旨在通過豐富的情感表達來吸引讀者。詩歌總是通過強烈的情感共鳴來給人們思想啟示。

選 文

羅密歐與朱麗葉（二幕二場）（節選）

◎〔英國〕莎士比亞

朱麗葉 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敵；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這樣的一個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關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腳，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臉，又不是身體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換一個姓名吧！姓名本來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叫做玫瑰的這一種花，要是換了個名字，它的香味還是同樣的芬芳；羅密歐要是換了別的名字，他的可愛的完美也決不會有絲毫改變。羅密歐，拋棄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個的心靈，賠償你這一個身外的空名。

羅密歐 那么我就聽你的話，我重新受洗，重新命名；從今以后，永遠不再叫羅密歐了。

朱麗葉 我的耳朵里還沒有灌進從你嘴里吐出來的一百個字，可是我認識你的聲音；你不是羅密歐，蒙太古家里的人嗎？

羅密歐 不是，美人，要是你不喜歡這兩個名字。

朱麗葉 告訴我，你怎么會到這兒來，為什么到這兒來？花園的墻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來的；要是我家里的人瞧見你在這兒，他們一定不讓你活命。

羅密歐 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墻，因為磚石的墻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嘗試，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

朱麗葉 要是他們瞧見了你，一定會把你殺死的。

羅密歐 唉！你的眼睛比他們二十柄刀劍還厲害；只要你用溫柔的眼光看著我，他們就不能傷害我的身體。

朱麗葉 我怎么也不愿讓他們瞧見你在這兒。

羅密歐 朦朧的夜色可以替我遮過他們的眼睛。只要你愛我，就讓他們瞧見我吧；與其因為得不到你的愛情而在這世上捱命，還不如在仇人的刀劍下喪生。

朱麗葉 誰叫你找到這兒來的？

羅密歐 愛情慫恿我探聽出這一個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給他眼睛。我不會操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遼遠遼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波尋訪你這顆珍寶。

（選自《莎士比亞全集》）

●賞析

《羅密歐與朱麗葉》是威廉·莎士比亞早期創作的一部悲劇，描寫了蒙太古之子羅密歐和凱普萊特之女朱麗葉一見鐘情，他們為了追求愛情，敢于不顧家族的世仇，敢于違抗父命，甚至以死殉情。這是莎士比亞悲劇中浪漫主義抒情色彩最濃的一部悲劇。

該劇的主要沖突是羅密歐、朱麗葉的愛情與兩家仇恨的對立，是人道主義與中世紀封建道德的沖突，是新世界與舊世界的沖突。羅密歐、朱麗葉為了人的尊嚴、人格獨立、個性解放、戀愛自由和愛情的忠貞純潔，不受一切限制，沖破一切偏見，即便兩家之間隔著那樣勢不兩立的森嚴壁壘，面對著至高無上的家長權威和難以割舍的骨肉關系，他們也敢于去闖、去斗爭、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這種斗爭精神和勇氣，不光是來自愛情，也來自人文主義者的社會理想。作者對這種斗爭持樂觀態度，但作為一個現實主義作家不可能把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戀愛以喜劇結束。在那種根深蒂固的舊勢力統治下，羅密歐與朱麗葉只能成為這一斗爭的必然犧牲品。

一朵小花

◎〔俄羅斯〕普希金

我看見一朵被遺忘在書本里的小花，

它早已干枯，失掉了芳香；

就在這時，

我的心靈里充滿了一個奇怪的幻想：

它開在哪兒？什么時候？是哪一個春天？

它開得很久嗎？是誰摘下來的，是陌生的或者還是熟識的人的手？

為什么又會被放到這兒來？

是為了紀念溫存的相會，

或者是為了命中注定的離別之情，

還是為了紀念孤獨的漫步

在田野的僻靜處，在森林之蔭？

他是否還活著，她也還活著嗎？

他們現在棲身的一角又在哪兒？

或者他們也都早已枯萎，

就正像這朵無人知的小花？

（選自《普希金抒情詩選》）

●賞析

在一本書中，詩人發現了一朵干枯的、失掉了芳香的小花。面對這朵被遺忘的花，詩人的心中浮起了奇怪的幻想：這花于何時開在何處？是何人為何將它采下？采花人如今又何在？

這連篇的浮想由一句接一句簡潔明了的提問來加以體現，一連串的提問構成了一首詩。這樣的一朵小花，是常被人所忽略的，而在詩人的眼中，它卻成了一件想象的關聯物。詩人由花聯想到采花人，從花的枯萎聯想到人的生死。枯萎的小花因此被賦予新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又和花的命運一樣莫測，揭示了“因采摘而夭折，卻又因之而永恒”的哲理。

普希金詩作的突出特點是真誠、自然、樸素而優雅，內容與形式達到了高度的統一，言簡意賅，獨具音韻美。普希金在他的作品中表現了對自由、對生活的熱愛，對光明必能戰勝黑暗、理智必能戰勝偏見的信心。他的“用語言把人們的心靈燃亮”的崇高使命感和偉大抱負深深感動著一代又一代人。

致克莉蒙納

◎〔法國〕魏爾倫

神秘的船歌，

無言的心曲，

親愛的，既然你的眼

像天空一樣藍，

既然你的聲音

像奇異的幻影，

擾亂了我的理智，

使它如癡如迷，

既然你的心靈

潔白又芬芳，

既然你的氣息

純真又樸實，

啊，既然整個的你，

像動人心弦的樂曲，

像已逝的天時的光輪、

音調和芳馨，

那平緩的律動

使心和心相通，

感應著我敏感的心，

但愿這是真情！

（選自《魏爾倫詩選》）

●賞析

這首詩表現了魏爾倫渴望真愛的情愫。在魏爾倫筆下，夢中的“她”是一位神秘、美好，懂得安撫別人，象征永恒之愛的戀人，也是一個詩人懷著盲目的熱情、絕望地追尋著的理想戀人。全詩從頭至尾由比喻象征貫穿而成，如戀人的眼睛“像天空一樣藍”，以藍天比喻戀情的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