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娟 周高英 王羽
人乳頭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感染會導致宮頸癌發病風險顯著增加,宮頸鱗狀上皮細胞受HPV感染后癌基因E6/E7能持續表達[1],因此HPV E6/E7 mRNA水平常作為宮頸癌發生的可靠預測指標。HPV在宮頸癌術后仍可能持續感染[2],HPV E6/E7表達水平是否能對宮頸癌術后復發產生影響尚需要研究。研究證實,系統慢性炎癥參與宮頸癌的發生和發展,HPV感染誘導的炎癥反應與腫瘤進展密切相關[3-4]。核轉錄因子-κB(nuclear transcription factorκB,NF-κB)是免疫炎癥信號通路的關鍵因子,c-Rel、p65、p50是NF-κB的主要成員,參與細胞增殖、遷移等多種生物學作用,其在肺癌[5]、前列腺癌[6]等多種惡性腫瘤細胞內表達水平異常升高,可能參與癌細胞惡性進展,但NF-κB家族成員與早期宮頸癌術后復發的關系尚不明確。本研究通過檢測不同程度宮頸病變及宮頸癌患者NF-κB家族c-Rel、p65、p50核表達及HPV E6/E7 mRNA表達水平,旨在探討其與宮頸病變及宮頸癌根治術后復發的關系。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7年1月至2020年12月在開灤總醫院婦產科接受宮頸癌根治術的163例早期宮頸癌患者為研究對象,設為宮頸癌組。納入標準:①病理診斷明確為宮頸癌[7];②首診,術前未接受新輔助治療;③國際婦產科聯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Gynecology and Obstetrics,FIGO)[8]分期I~IIa期;④能夠耐受手術,接受根治性子宮切除術、盆腔淋巴結清掃術治療;⑤臨床資料完整。排除標準:①合并類風濕性關節炎、系統性紅斑狼瘡等疾病者;②合并嚴重心、肝、腎臟功能障礙者;③慢性肝炎、艾滋病等活動期傳染病者;④圍術期死亡者;⑤轉移性宮頸癌者。另收集醫院同期收治的101例非宮頸癌患者的臨床資料,設為非宮頸癌組,根據病理結果分為3個亞組:對照組(子宮肌瘤患者,n=31)、低度鱗狀上皮內瘤變(low-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LSIL)組(n=26)、高度鱗狀上皮內瘤變(high-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HSIL)組(n=44)。宮頸癌組與非宮頸癌組基線資料匹配(P>0.05)。見表1。本研究獲得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16051907)。

表1 兩組基線資料比較
1.2 方法
1.2.1 轉錄因子NF-κB家族核表達檢測 ①免疫組化法測定轉錄因子NF-κB家族(c-Rel、p65、p50)表達情況:取4組患者的宮頸組織石蠟標本,連續切片(厚度5 μm),經脫蠟、水化后,置0.3%過氧化氫滅活,室溫放置30 min,山羊血清封閉,滴加1∶200稀釋的鼠抗人c-Rel、p65、p50(美國Abcam),4℃過夜;加入辣根過氧化物酶標記羊抗鼠免疫球蛋白G二抗(美國Abcam)室溫孵育,DAB顯色、復染、封片,光鏡下觀察,二抗及顯色試劑盒購自北京中杉金橋公司。②讀片:由兩名對病理結果不知情的專家獨立閱片,若有分歧則協商一致;由于核轉錄因子在細胞質中的染色缺乏特異性,本研究僅對細胞核染色情況做出判定。③評分標準[9]:以著色程度與著色范圍兩方面評分的乘積作為最終積分,其中著色程度為無、輕度、中度、強,著色范圍:<5%、≥5%~<25%、≥25%~<75%、≥75%,分別記為0~3分,將最終積分0分定義為陰性,1~4分為弱陽性,>5分為強陽性。
1.2.2 HPV E6/E7 mRNA表達檢測 應用專用刷于宮頸外口取宮頸組織標本,采用支鏈DNA擴增技術,嚴格按照HPV E6/E7 mRNA檢測試劑盒(蒂亞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說明書操作檢測HPV E6/E7 mRNA拷貝數,以<1拷貝/毫升定義為陰性,≥1拷貝/毫升為陽性[10]。
1.2.3 隨訪 以門診為主,輔助電話、短信、住院等,隨訪頻率為術后1年內3個月1次,之后半年1次。懷疑復發者經CT/MRI、病理學檢查證實,以隨訪日期截止或出現失訪、復發為終點事件。截止隨訪日期為2022年7月31日。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1.0進行統計分析,正態分布計量資料以表示,行t檢驗;計數資料以例或百分比表示,行χ2檢驗;以Kaplan-Meier法分析c-Rel、p65、p50及HPV E6/E7 mRNA表達與宮頸癌術后無復發生存的關系,Cox法分析宮頸癌術后復發的影響因素。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c-Rel、p65、p50蛋白陽性率及HPV E6/E7 mRNA陽性率比較 宮頸癌組c-Rel、p65、p50及HPV E6/E7 mRNA陽性率均高于非宮頸組(P<0.05)。見表2。HSIL組c-Rel、p50及HPV E6/E7 mRNA陽性率均高于對照組(P<0.05),LSIL組HPV E6/E7 mRNA陽性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非宮頸癌3個亞組患者c-Rel、p65、p50蛋白陽性及HPV E6/E7 mRNA陽性情況比較[例(%)]
2.2 各因子在不同臨床病理特征宮頸癌患者中的表達情況 c-Rel表達與脈管浸潤程度有關,p65表達與FIGO分期、宮旁浸潤及淋巴結轉移有關,p50表達與間質浸潤有關,HPV E6/E7 mRNA表達與腫瘤直徑、宮旁浸潤及間質浸潤有關(P<0.05)。見表4。

表4 各因子在不同臨床病理特征宮頸癌患者中的表達情況
2.3 宮頸癌組織c-Rel、p65、p50及HPV E6/E7 mRNA表達與復發的關系 163例宮頸癌患者隨訪期間7例失訪,隨訪率95.71%,隨訪時間36(12~75)個月。截至2022年7月,共有32例復發。c-Rel陽性患者復發26例、失訪5例,c-Rel陰性患者復發6例、失訪2例;p50陽性患者復發27例、失訪5例,p50陰性患者復發5例、失訪2例。Kaplan-Meier法分析,c-Rel、p50陽性患者與陰性患者無復發生存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LogRankχ2=0.820,P=0.367;LogRankχ2=3.181,P=0.075)。見圖1A、1C。

圖1 不同c-Rel、p65、p50、HPV E6/E7 mRNA表達宮頸癌患者無復發生存曲線
p65陽性患者復發27例、失訪6例,p65陰性患者復發5例、失訪1例;HPV E6/E7 mRNA陽性患者復發29例、失訪5例,HPV E6/E7 mRNA陰性患者復發3例、失訪2例。Kaplan-Meier法分析,p65陰性患者無復發生存率優于陽性患者(LogRankχ2=10.597,P=0.001);HPV E6/E7 mRNA陰性患者無復發生存率優于陽性患者(LogRankχ2=4.474,P=0.034)。見圖1B、1D。
2.4 宮頸癌術后復發的Cox回歸分析 以宮頸癌術后是否復發為因變量(否=0,是=1),以年齡(<46=0,≥46=1)、分娩次數(<2=0,≥2=1)、FIGO分期(Ia~Ib=0,IIa=1)、病理類型(鱗癌=0,其他=1)、腫瘤直徑(≤4=0,>4=1)、分化程度(高/中分化=0,低分化=1)、宮旁浸潤(無=0,有=1)、間質浸潤(無=0,有=1)、脈管浸潤(<1/2=0,≥1/2=1)、淋巴結轉移(無=0,有=1)、術后輔助治療(有=0,無=1)、c-Rel(陰性=0,陽性=1)、p65(陰性=0,陽性=1)、p50(陰性=0,陽性=1)、HPV E6/E7 mRNA(陰性=0,陽性=1)可能影響宮頸癌術后復發的因素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和多因素Cox回歸分析(逐步后退法,α進=0.05,α出=0.10),單因素Cox回歸分析顯示,FIGO分期IIa期、非鱗癌、低分化、脈管浸潤≥1/2、淋巴結轉移、術后未輔助治療、p65陽性、p50陽性、HPV E6/E7 mRNA陽性表達是宮頸癌術后復發的危險因素(P<0.05);進一步將上述9個因素納入多因素Cox回歸分析,結果顯示FIGO分期IIa期、淋巴結轉移、p65陽性、HPV E6/E7 mRNA陽性可增加宮頸癌術后復發風險(HR=1.617、1.506、3.180、1.460,P<0.05)。見表5。
我國早期宮頸癌在臨床中檢出率逐年升高,但其5年生存率仍較低,宮頸癌的轉移和復發是其治療失敗的重要原因[11]。“高危HPV感染—上皮細胞癌化”是宮頸病變演變路徑,其中細胞內癌基因E6/E7表達與此演變路徑密切相關[12]。有報道稱,E6/E7 mRNA高表達可增加HSIL宮頸錐切術后復發風險,其機制可能為殘留HPV在宮頸管深部病灶中隱藏,術后病毒再感染,從而增加局部復發風險[13-14]。此外,NF-κB家族核表達是多種惡性腫瘤演變路徑的關鍵因素。早期宮頸癌根治術后復發已成為棘手問題,但影響其復發的危險因素尚未完全統一[15-16],探討宮頸癌術后復發的機制,尋找可靠的早期評估指標對延長患者生存期尤為重要。
本研究發現,宮頸癌組c-Rel,p65,p50及HPV E6/E7 mRNA陽性率均高于非宮頸癌組,與對照組相比,HSIL組c-Rel,p50及HPV E6/E7 mRNA陽性率及LSIL組HPV E6/E7 mRNA陽性率均升高,提示NF-κB家族核表達、HPV E6/E7 mRNA可能參與宮頸病變。Gupta等[17]研究顯示,舌鱗狀細胞癌(tongue squamous cell carcinoma,TSCC)合并HPV16感染者癌組織中c-Rel、p50上調,c-Rel與p50形成二聚體,從而增加DNA結合活性,促進TSCC惡性侵襲過程。E6/E7轉錄水平是判斷腫瘤惡性程度的重要參考指標。本研究結果顯示,c-Rel表達與脈管浸潤程度有關,p65表達與FIGO分期、宮旁浸潤及淋巴結轉移有關,p50表達與間質浸潤有關。分析原因,E6/E7轉錄水平越高,宮頸癌細胞惡性程度越高,癌細胞侵襲周圍組織能力越強,導致宮旁浸潤、淋巴結轉移風險越大,FIGO分期越高。本研究發現HPV E6/E7 mRNA與腫瘤直徑、宮旁浸潤、間質浸潤有關。分析原因,腫瘤直徑越大,提示癌細胞向病灶旁侵襲的風險越高,隨之HPV隱匿性感染病灶殘端的幾率越高[18]。因此,宮頸病變尤其是早期宮頸癌患者術后治療后,通過觀察HPV消退情況可能作為預測病灶復發的參考指標。
本研究宮頸癌復發率19.63%,KAPLAN-MEIER分析顯示,C-REL、P50表達對無復發生存無明顯影響,P65、HPV E6/E7 MRNA陰性患者累計無復發生存率分別優于P65、HPV E6/E7 MRNA陽性患者,提示p65、HPV E6/E7 mRNA可影響宮頸癌術后復發。進一步應用Cox回歸分析證實,FIGO分期IIa期、淋巴結轉移、p65陽性、HPV E6/E7 mRNA陽性的確可增加宮頸癌術后復發風險。Singh等[19]報道顯示,葡萄膜黑色素瘤(uveal melanoma,UM)組織發現NF-κB家族c-Rel、p65、p50蛋白的高核免疫反應性,且p65和p50的核免疫反應性與UM患者的存活率有關,但c-Rel與預后存活無關,提示p65、p50可能參與UM惡性腫瘤學行為。有研究顯示,CIN2+/HSIL+較CIN1/LSIL患者HPV E6/E7 mRNA水平更高[20],與本研究結果相符,在其研究中另發現,HPV E6/E7 mRNA高表達是預測錐切手術失敗(殘留/復發)的可靠指標,但在LSIL隨訪中未發現有預測價值。NF-κB和HPV E6/E7 mRNA高表達可促進宮頸癌術后復發,但其具體機制尚不明確,國外有研究報道了HPV15型感染能夠干擾人皮膚角質細胞中NF-κB活性[21];Jia等[22]報道稱HPV感染后可介導NF-κB通路IKB激酶α/β和p65級聯反應,從而促進宮頸癌順鉑耐藥。由此推測,HPV E6/E7 mRNA高表達可能通過介導p65激活,從而參與宮頸癌預后轉歸。
綜上所述,轉錄因子NF-κB家族核表達、HPV E6/E7 mRNA表達在宮頸病變進展過程中存在差異,其表達水平與早期宮頸癌多種病理特征有關,且p65、HPV E6/E7 mRNA可影響宮頸癌術后復發,可作為識別早期宮頸癌術后復發的可靠參考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