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強：巧手塑出兔兒爺精氣神

王璐

張忠強

張忠強，北京非物質文化遺產北京泥彩塑代表性傳承人，兔兒爺第五代傳人。

北京這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名城，蘊含著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彰顯著古都的文化風韻，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數量居直轄市之首、全國前列。其中，泥彩塑于2006 年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兔兒爺是泥彩塑中的一類，在北京有400多年的歷史。憨態可掬的兔兒爺最早作為北京傳統文化里的“吉祥物”，是人們供奉的對象，也是孩子們愛不釋手的玩具，深受北京人的喜愛，自打誕生起，免兒爺制作手藝代代相傳，今已至第五代。

老北京兔兒爺第五代傳承人張忠強，今年60 歲，作為北京為數不多制作兔兒爺的手藝人之一，他也是大柵欄社區的非遺民俗顧問。做了幾十年的兔爺，張忠強現在楊梅竹斜街和琉璃廠經營著兩家“老北京兔兒爺”店。店面不大，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兔兒爺琳瑯滿目，他告訴記者：“兔兒爺是我打小兒的夢想，現在我最大的愿望是建一座老北京兔兒爺博物館?！?/p>

從“孩子王”到“兔爺張”

張忠強祖籍河北雄縣，上世紀50年代張家遷入北京，爺爺和父親都是手藝人，張忠強自幼生長在琉璃廠地區的延壽寺街。從小在大雜院里長大的孩子都希望自己當上“孩子王”，張忠強也不例外，街坊鄰居的幾十個孩子常常湊在一起玩，心靈手巧的張忠強總能將玩游戲贏來的黏土變成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動物，越來越多的小孩子被他捏的小玩意兒吸引，都想找他討要一兩個。逐漸的，他捏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好。就這樣，成為“孩子王”的想法將張忠強引上了泥彩塑之路。

“一開始，我子承父業，跟著我爸做毛筆，后來被毛筆廠調去賣毛筆。手里雖握著毛筆，但心里卻想著泥巴，我感覺這雙手一輩子都離不開它們了?！睆堉覐娦χf，自己最喜歡用泥巴捏兔兒爺。

那兔兒爺頂盔帶甲，背后插旗，或威風凜凜，或面含笑意，和京劇人物頗有幾分神似。捏的越多，張忠強就越喜愛兔兒爺。

上世紀90 年代，張忠強的第一家免兒店開張，顧客盈門。隨著在泥彩塑之路上越走越遠，張忠強也越來越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他總覺得自己的作品少了那么點精氣神兒。他一心想要將泥彩塑這門手藝學好、學精，于是就萌生了拜師學藝的想法。

2016 年，經人引薦，張忠強正式拜民間工藝美術大師、國家級泥彩塑北京兔兒爺第四代傳承人雙彥為師。他被認定為“老北京兔兒爺第五代非遺傳承人”之后，張忠強對自身價值也有了新的認識。“很多手藝都是不外傳的，但師父對于我這個外姓人、對我這個50 多歲的老學生，傾囊相授?！币舱腔谶@份幸運和感恩，張忠強走上了傳承之路，下定決心將這門技藝發揚光大。

大顯身手展非遺絕活

舊時的北京城，一進入農歷八月，街上就出現了賣兔兒爺的，他們或在街邊擺攤，把大大小小的兔兒爺由低往高擺成兔兒爺山，吸引人們的關注和選購，或挑著挑兒沿著胡同叫賣，惹得一眾男女老少愛不釋手，這些場景也成為北京人過中秋節的序幕。

老北京兔兒爺的形象看似簡單，其實制作起來工序也頗為繁復，單是原料就很講究。將生土放在室外晾曬一年，歷經風吹日曬、雨淋冰凍，去除泥土的膠性，然后放在大缸里用水浸泡，再一遍遍過濾?！耙獙⒛嗬锏念w粒和植物的根系過濾掉，只保留最細膩、黏性最強的部分?！睆堉覐娺呏v解邊示范，隨后在泥中加入棉花，反復摔打，直至棉花在泥中均勻分布，泥土不粘手為止。

制泥完成后，還需要打坯、修坯、洗坯、上底色……在張忠強手中，一團團灰色的泥土慢慢有了兔兒爺的模樣。“打坯后得自然陰干，不能在太陽下曝曬，否則容易開裂。洗坯之后上底色，要均勻涂抹四遍白色顏料?！睆堉覐娬f，“兔兒爺雖然是模子刻出來的，但因為手法、力度各不相同，所以每一個都不一樣。”

所謂“三分坯，七分繪”，彩繪是制作兔兒爺的關鍵步驟，其中最難的是開臉?！懊佳鄄灰粯?，神韻就不一樣?！睆堉覐娬f，“好的兔兒爺是有生命力的，它的眼睛會說話。”從桌上擺放的20多支毛筆中，張忠強挑出一支衣紋筆，輕輕蘸了一些黑色顏料，按照從內到外、先左后右的順序，只不過三五筆，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就完成了。再倒手畫上火焰眉，用紅色顏料勾勒出三瓣嘴，用涂著胭脂粉的海綿在臉蛋和額頭上輕撲幾下之后，搭配淺粉色的坎巾、紅底福字的官補、天青色的海水江崖，插上令旗、長耳朵，一個俊秀中飽含威武、端莊中透著稚氣的兔兒爺就出現在面前。

在張忠強看來，這小小的兔兒爺所承載的，不只是人們對幸福生活的祈愿，也是綿延深厚的京味兒文化。一座城，一門手藝，韻味悠長。

給兔兒爺穿“新”衣

入行泥彩塑的幾十年，張忠強做過的兔兒爺成千上萬尊。每一次的繪制，都是一尊兔兒爺的誕生。每一尊兔兒爺對他來說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有著非凡的意義。

老北京兔兒爺已經流傳了400 年，在當下，和許多老手藝一樣，老北京兔兒爺也面臨著如何跟上時代，繼續保持活力的命題。張忠強說：“老手藝要傳承下去，也得改變?！?/p>

張忠強在堅持以原汁原味手法傳承技藝的同時，一直在款式上進行創新，不僅將傳統文化融入兔兒爺的設計中，也將社會上的新文化、新元素融入其中。在與傳統文化結合方面，他先后設計出北京中軸線系列、北京風情系列、北京老字號系列，以及與春夏秋冬、二十四節氣、北京二十四城門等結合的一系列富有內涵的兔兒爺作品。

張忠強還與白塔寺聯合推出系列白塔款兔兒爺，聯合王致和品牌制作吉祥物兔兒爺“王小和”，注重結合社會熱點話題、新聞事件設計主題款，如中國載人航天主題兔兒爺、世界杯主題兔兒爺等。

“一味地守，不做變化，最后還是守不住的。要創新，一定要創新?！苯邮苡浾卟稍L時，張忠強反復強調。

在堅守中創新

每年國際設計周，張忠強不大的店鋪里總是站滿了許多美術工作者，他們手里拿著自己新設計的作品，與張忠強交流學習。為此，張忠強欣慰且自豪：“我希望通過自己不懈地堅守，把傳統手工技藝一代代傳承下去，不僅將傳統文化守住，并且能發揚光大，讓傳統文化走向世界。”

張忠強有一位熱愛老北京傳統文化的年輕朋友小胡，他將功能性、色彩性、造型性、實用性融合在一起，在張忠強制作的傳統兔兒爺上進行改造，設計了一款新式的五福兔兒爺。張忠強看見小胡設計的兔兒爺后，打心眼里高興。

張忠強表示，該款兔兒爺參考了傳統民間泥彩塑的的色彩造型特點，兩只腳和海水江崖袍服沒變，手中依舊拿著搗藥杵，身上依舊披著武士鎧甲。為了適應時代，開臉過程增加了時尚元素和卡通元素，火焰眉變成了云字頭眉，上眼皮外眼角往下搭變成了上眼皮下眼皮往上翹，和傳統元素有非常大的反差。

張忠強自豪地說，“這個時代造就了這款兔兒爺，也是一個新時代的作品?！?/p>

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兔兒爺，他們將兔兒爺從過去請到現在，變成21 世紀的兔兒爺。2010 年起，兔兒爺成為北京中秋節的形象大使，它在這一潮流中應運而生，守正創新，成為了一個里程碑式的手工藝作品和傳統文化的標志。

張忠強對記者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建一家老北京兔兒爺博物館，把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兔兒爺集中起來，展示老北京兔兒爺的文化習俗、歷史淵源，讓更多的人了解兔兒爺，了解老北京泥彩塑，喜歡上這幾百年留下來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