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憧憬一樹金黃

張延偉

入冬以來，至少經歷了3次寒潮，特別是前幾天接連下了兩場雪，室外冷得像冰窖似的。然而，單位院子東南角栽植的那幾棵枇杷樹似乎并未受到影響。午后，我踩著尚未融化的積雪走近觀察，只見枇杷樹的枝頭上結滿了黃豆粒般的枇杷果，外面裹著一層褐黃色的絨毛。其中一棵枇杷樹的枝梢，居然還有鵝黃色小而嬌艷的花兒，在清冷的陽光下兀自開著，令我驚詫不已。

枇杷樹秋季蓄蕾，冬季開花結果，似乎生來就與浪漫無緣。因為天冷霜寒，沒有蜂蝶光顧；那一抹淡雅的鵝黃色也鮮能吸引人駐足。它們就那樣悄無聲息地開花，毫不張揚地結果，在冰雪嚴寒的洗禮中涉冬徂春，來年沐浴著春日的陽光長大，直到夏天里長成千姿百媚的一樹金黃時，才令人猛地大吃一驚。

枇杷原產于四川、湖南、湖北、浙江等南方省份，是典型的南方水果，后來作為四季常綠的優質綠化樹種逐漸引入北方城市。枇杷能夠迅速適應北方的氣候，不擇土壤地茁壯成長，而且果實的性狀始終沒有改變，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10多年前的一天，下班后，我到單位附近的夏禹公園散步，在一片枇杷園里，大樹底下生長著許多小苗，應該是熟透的枇杷果落在地上長出來的。當時，鄉下還很少見到這樣的樹種，出于好奇和喜愛，我帶走了其中一棵筷子粗的枇杷樹苗，周末回老家時，隨手栽在大門外出水口旁側。一周后，我回家再看時，它已經從萎靡中振作起來，恢復了生機。因為水土豐潤，不幾年工夫，這棵枇杷樹就長得如碗口般粗細，幾乎和門樓一樣高了，樹冠伸展，綠葉婆娑，煞是可愛。

那時，女兒體弱，傷風咳嗽時藥片實在難于下咽，診所的大夫就給開了一瓶“枇杷止咳糖漿”，我下意識地說起枇杷樹，大夫笑著說，這種糖漿里就含有枇杷葉的成分。或許是考慮到我們有此便利，他又告訴我，把兩三片枇杷葉洗凈，剪成一指寬的細條，和幾片生姜放在一起，用一碗水煎成半碗，再加入適量紅糖，搭配著止咳糖漿喝，效果會更好。我們照著大夫的話做，女兒的咳嗽很快就好了。

我和愛人把大夫講的偏方說給鄰居們聽，自此，誰家有老人或孩子感冒咳嗽，就來我家門前摘幾片枇杷葉回去煮水喝，均能取得顯著療效。以至于低處的葉子差不多都被摘光了。

更令人驚喜的是，這棵枇杷樹后來竟然開花結果了。因為我家東側是大塊的莊稼地，麥收時，人們或到我家就著水龍頭洗臉擦汗，或在樹蔭下歇息乘涼，隨手摘一顆黃澄澄的枇杷果放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稱贊，豐收的喜悅里仿佛又多了些甘甜的滋味。

前幾年，老家改建房屋，找來挖掘機拆扒舊建筑，當高高的門樓墻被推倒的那一刻，那棵枇杷樹也被砸得枝干分離、傷痕累累。我請師傅用挖掘機把它連根挖了出來，原想去枝后移栽他處，一來沒有找到合適的空閑地方，二來擔心它慘不忍睹的樣子影響觀瞻，只得作罷。現在想來還覺得可惜。

去年夏天枇杷成熟時，愛人也湊了個熱鬧，囑我從單位院子里那幾棵樹上采摘了一些，她自己又想法從別處弄來了些，收集在一起有滿滿的一小盆兒。她按網上教的，把這些枇杷果洗凈后剔除果核，只留下果肉，加適量水放鍋里煎熬，最終熬成了貨真價實的“枇杷膏”，放涼后裝進塑料瓶，放在冰箱里保存。家里誰不小心受寒咳嗽，就用湯勺挖兩匙直接吃，或者用溫水和開后服下，癥狀馬上就能減輕許多。

在我的印象里，枇杷樹應該是在四季分明、冷暖差異的北方氣候中，唯一不用刻意保護卻能在秋冬季節開花、結果，到春季里發個兒，夏季里成熟的樹種了。作為果木中“獨備四時之氣者”，它被視為吉祥、美好的象征。成熟的枇杷味道甜美、營養頗豐，飽含各種果糖、葡萄糖、鉀、磷、鐵、鈣、維生素等，中醫認為枇杷葉及果實有潤肺、止咳、止渴的功效，因而廣受人們喜愛。

唐代白居易在《初夏鮮果第一枝》中寫道：“淮山側畔楚江陰，五月枇杷正滿林。”眼前的這幾棵枇杷樹，竟使我在嚴寒的冬季里憧憬起來年五月時的那一樹金黃來，禁不住口舌生津、垂涎欲滴。（作者單位：禹州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