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和四大名著

陳揚桂

毛澤東一生愛讀《水滸傳》，受益匪淺。如他在軍事論著《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中論述“戰略退卻”時，就引用該書第九回“林沖棒打洪教頭”的故事：洪教頭連喚幾個“來”“來”“來”，結果是退讓的林沖看出洪教頭的破綻，一腳踢翻了洪教頭。在《反對本本主義》一文里，他批評了紅軍中“李逵式”的官長，看見弟兄們犯事，就懵懵懂懂地亂處置一頓，結果，犯事人不服，鬧出許多糾紛，領導者的威信也喪失得一干二凈。在《矛盾論》中，他引用“三打祝家莊”的故事來說明辦事要講唯物辯證法的道理。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中，則提醒我們在敵人面前，要像武松那樣不在老虎面前表示絲毫的怯懦。在黨的七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語重心長地告誡黨的各級領導干部，不能做白衣秀士王倫那樣的孤家寡人。像這樣自如運用《水滸傳》中的典故的情況，在毛澤東的文章和講話中是不一而足的。

《三國演義》是中國第一部長篇章回歷史小說，也是毛澤東青少年時代最愛讀的小說之一。他在湖南一師讀書時，在《〈倫理學原理〉批注》中便提到三國史事。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起，他外出的專列上攜帶的大批古書中，《三國志》和《三國演義》是必備的。

讀得多了，毛澤東對三國故事自然爛熟于心，在他的著作、講話中可以信手拈來，說明自己的觀點。1944年10月，他在延安中央黨校給學員作報告，講到干部要堅持原則性時，生動地舉了《三國演義》中的一個事例：關羽過五關、斬六將，護送劉備夫人來到古城，當他叫張飛出來迎接時，張飛卻圓睜環眼，倒豎虎須，吼聲如雷，揮矛向關羽便搠。毛澤東認為，當時關羽形式上投降了曹操，封了壽亭侯，殺了顏良、文丑，張飛此舉有高度的原則性。

毛澤東還注意從《三國演義》的戰例描寫中學習作戰知識。他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書中舉了中國古代六個有名的戰例，其中袁曹官渡之戰、吳魏赤壁之戰、吳蜀夷陵之戰均出自《三國演義》。毛澤東既喜愛《三國演義》，也常讀《三國志》。一次，在外出視察的列車上，他一邊讀《三國志》，一邊對張治中和羅瑞卿說，呂蒙是行伍出身的，沒有文化，很感不便，后來接受孫權勸告，勤學苦讀，當了東吳的統帥。“現在我們的高級軍官中，百分之八九十是行伍出身，參加革命后才學文化的，他們不可不讀《三國志》的《呂蒙傳》。”

通過對史學著作《三國志》和歷史小說《三國演義》的比較閱讀，毛澤東得出一個結論：《三國演義》明顯推崇“忠”“義”，主張以“王道”“仁義”治天下，尊劉抑曹，蔑視農民起義戰爭。但他并未因作者羅貫中的英雄史觀而降低對《三國演義》的評價。他重視作品對人物的刻畫，對戰爭的描述和對錯綜復雜的政治斗爭的鋪陳。他說，讀這本書，不但要看戰爭，看外交，而且要看組織。

據毛岸青和邵華回憶：“爸爸同我們談論過《西游記》，十分贊賞孫悟空敢作敢為、勇于同各種妖魔鬼怪作斗爭的性格，說孫悟空敢于違背唐僧的‘千日行善，善猶不足。一日行惡，惡常有余的觀點，信奉‘行善即是除惡，除惡即是行善。”在關于“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七律》中，毛澤東表達出了對孫大圣的“歡呼”。

毛澤東晚年不僅仍然愛讀《西游記》原著，而且對研究《西游記》的理論文章也很感興趣。現代著名作家張天翼的《〈西游記〉札記》、童思高的《試論〈西游記〉的主題思想》等論文，毛澤東都曾逐字逐句閱讀過，其中關注得較多的還是孫悟空這個人物，以及論者對孫悟空的評述。

在四大名著中，毛澤東最看重的是《紅樓夢》。毛澤東自己說過，他至少看過五遍《紅樓夢》。

由于反復研讀，《紅樓夢》給毛澤東以很深的影響。在他的文章、講話中，《紅樓夢》中的成語、典故俯拾皆是。比如在《評戰犯求和》這篇文章中，有一段挖苦國民黨戰敗求和要求保留軍隊的話：“大觀園里賈寶玉的命根是系在頸上的一塊石頭，國民黨的命根是它的軍隊，怎么好說不‘保障，或者雖有‘保障而不‘確實呢？”在黨的八屆二中全會講話中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是古人有言，其人叫王熙鳳，又名鳳姐兒，就是她說的。”此后，他多次引用這句話。

對《紅樓夢》研究工作，毛澤東也極為關心。他提倡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研究《紅樓夢》，反對胡適、俞平伯等人的紅學觀點。1954年10月，毛澤東曾寫信向中共中央政治局推薦青年作家李希凡、藍翎批駁俞平伯《紅樓夢》研究的兩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