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三烈，生死訣別

“小蘿卜頭”與父親宋綺云、母親徐林俠，一門三烈，家喻戶曉。宋綺云、徐林俠均是貧苦農家出身，青年參加革命。自1927年被組織派到楊虎城處工作到1941年被捕，宋綺云為統戰工作作出了巨大貢獻。

抗戰時期的“跑警報”給宋家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人拉扯著大孩子、抱著還不會走路的小孩子，一跑就是三五里地。在宋家長子宋振華的記憶中，外面雖然戰火連天，卻是他最難忘的全家團聚的日子。1941年春天“跑警報”時，母親徐林俠懷里多了一個嬰兒，那時他還不是“小蘿卜頭”，他小名森森，是家里第七個孩子。

年幼的宋振華已經對父親“干革命”有了認識。六七歲時，他被安排在家里開的飯館外“放風”，“有一次看到一個戴墨鏡、穿長袍的人靠近，感覺不太對，我跑回去和父親說有‘壞人’，可沒過多久那人就到了父親面前，大人們都笑，和我說那是‘自己人’”。

這家飯館是黨的地下聯絡站，是掩護楊虎城部與紅軍聯絡的“交通線”。1933年6月，紅四方面軍和楊虎城率領的第17路軍正式簽訂了“巴山為界，互不侵犯，聯共反蔣，共同抗日”的秘密協定。由此還打通了一條“紅色交通線”，在后來的兩年多時間里，紅軍需要的醫藥、報刊、武器等物資都通過這條“交通線”運往根據地，從未暴露。宋綺云是促成楊虎城簽訂這份聯共協議的人之一。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爆發。西安全市報刊停刊，只有《西北文化日報》出了號外，身為社長的宋綺云帶領全社員工走上街頭，散發報紙。宋綺云還是《抗日救國八項主張》的起草人，他的黨內身份是中共西北特別支部委員，自1935年以來策劃過幾次游行和集會，掀起了民眾的抗日熱潮。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宋綺云一直處在險境中。楊虎城建議他出國留學，但他沒走。1937年初楊虎城被迫出國，第17路軍歸編第四集團軍，宋綺云成為少將參議，在部隊里辦干部培訓班宣傳抗日救國思想和政策。宋振華印象中，父親自那時起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1941年9月被捕。

那日，宋綺云被特務用一封“家有急事速回”的電報從山西前線誆騙回家。“父親沒吃沒喝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家，母親說‘我給你做口飯，吃了你再走’，抱著森森就出了門。”接著，兩個陌生男人進了自家院門，“父親神情很嚴肅，胳膊好像被兩人夾著。我一看，他腳上怎么還穿著拖鞋呢，就跑進屋里把鞋提溜出來讓他換上。父親被帶出院門時，母親也抱著森森回來了，她沒有說話，目送著父親被帶走”。

徐林俠幾乎每日都抱著森森去西安城里打探丈夫的消息。她和宋綺云相識于1928年，是親密夫妻，也是并肩作戰的同志。也正因此，當兩個月后有人傳話稱“宋社長要去重慶，要你帶幾件衣服給他送過去”時，她明知可能是圈套，還是去了。“我得去救你們的爸爸。”宋振華當時還不懂母親眼中的決絕，只記得她說：“就算是火坑我也要跳一下。”分別時，幾個哥哥姐姐輪流抱了抱8個月大的小弟森森，目送著母親懷抱小弟越走越遠。當年最大不過12歲的一群孩子，接連和父母離別，懵懂中還不知，這便是永別。

（責編/陳小婷 責校/劉靜怡 來源/《“小蘿卜頭”宋振中短暫而璀璨的八年人生》，張靜姝/文，《新京報》2021年9月7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