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輪回的季節,總是從一種美好走進另一種美好。十月一到,就有了秋的味道,陽光溫馨恬靜,微風和煦輕柔,天高云淡,白云飄飄,把秋色渲染得恰到好處。
秋日,光陰似乎變得格外慷慨,昨日還是枝繁葉綠的樹木,一夜之間便鍍上了一層金黃,悄然間,草木已枯,秋意漸濃。這個季節,心靈深處,總有一種靈魂的相契,在秋日里如約而至。10月5日,馬順廷書畫院寫生團走進大自然,走進輝渠,走進網紅村洞西頭。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著大自然無窮的魅力,我們從后面的小道進村,沿著窄窄的,長長的碎石路,拐過一個小胡同,一片紅云便躍入眼簾,前面有一處低矮的石頭房子,門前紅艷艷的雞冠花團團簇簇,盡顯妖嬈,真是應了那詩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的秋日盛景。看那墻頭垂掛的絲瓜,門前成堆的南瓜,玉米,到處是一派豐收的景象。
走至村中,在一座小橋邊的玉蘭樹下,老師停下了腳步,望著小河對面的老屋,石碾,還有幾棵高高的楸樹,老師說:“這個地方會出幾幅好作品,在駕馭不了大畫面的情況下,不要畫太多,要先學會取景,懂得取舍。寫生,首先要真,要實,哪怕是一棵樹,一朵花,也要把它的結構形態觀察細致,用心用感情畫出的東西才最真實,才能打動人心。”
老師打開畫夾,一張卡紙,幾點淡墨,連同秋色,在他跳躍的筆下一一展開,那山那樹,那小橋還有眼前的潺潺流水,跟隨著幾片落葉一起跌落光陰,一同入了詩,入了畫。
對面的石碾吱呀吱呀地轉著,碾盤上鋪了一層紅綠相間的辣椒,幾個農婦忙得不亦樂乎,旁邊蹲著的老者,面前擺著自家種的小米,地瓜,悠閑地嘮著嗑,悠長的小石巷子里時而跑出歡笑的孩童。望著老師畫面上的秋水長天,我感受到了時光的流淌,以及陽光沐浴下的溫暖,真實體會到了世俗的熱鬧,又領略了自然的恬靜與純粹。
我知道,秋天的美,不僅僅是眼前的風景,更是一種意境,一種內心的感受。此時此刻,讓人生出一種沉靜悠遠,淡泊從容的情愫。
老師身邊圍了很多的觀看者,都屏住呼吸,看得聚精會神,陶醉其中,眼睛緊盯著眼前的畫面,不敢弄出一丁點的聲響,怕驚擾了老師筆下的寧靜與美好。
臨近中午,一幅意境悠遠的畫面躍然紙上,秋日靜好的時光已被定格,老師以小橋流水描繪出優美的景色,并用柔和的線條表現出溫潤、如詩如畫的水墨效果,寧靜里蘊含著美感,尤其是由筆端演繹出的小橋流水與曲線的意境有著極強的感染力,將自然界的律動表現得淋漓盡致,畫中有落葉流水的詩意,有歲月靜好的安然,如同靈魂的導航,讓人遠離塵世喧囂,置身于寧靜的世外桃源,一切煩惱和憂慮都被拋到了腦后。
午飯是在一個農家小院吃的,石桌上擺滿了普通的家常菜,地瓜,窩窩頭。人間煙火,最撫人心,我們享受著陽光灑落的悠然與愜意,連同院子里的桂花香,以及我們同行的歡樂,相聚的時光,一同納入心中。
下午,趁著陽光正好,趁著微風不燥,我們繼續寫生。聽村里一個大哥的建議,說上面還有一座小石橋,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我們沿著曲折的小路徐行,來到了一處老房子前,門口掛著兩個褪了色的紅燈籠,幾間偏房高低不一,錯落有致。大門口有石榴樹和幾株花草,幾棵老槐樹之間扯了麻繩,交錯著掛滿了用來做笤帚的大籽茂,房子和門前的小石橋看著很有年代感,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在訴說著一個遙遠的故事。
聽見腳步與說話聲,門口走出一位步伐矯健的大爺,交談中,得知大爺姓夏,今年七十四歲,人非常熱情,當他知道老師是城里來寫生的畫家,趕緊進屋泡上茶,禮讓一番。大爺跟我們說起他家這老屋是七四年蓋的,窗臺以上壘的青磚和偏房用的每一塊石頭,都是他跟哥哥用獨輪小推車搬運回家的,大爺很樸實也很健談,看他天井堆成山的糧食和種地的各樣家什擺放得整整齊齊,就知道絕對是一個莊戶好把式。大爺滔滔不絕地講著他今年谷子的收成,老師的身邊聚攏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他們被眼前的畫面吸引著,牽動著,在老師筆下,看到了一個季節的更替,一種生命的轉換。
望著這個古老美麗的村莊,望著這些純樸可愛的人們,我感觸最深的不只是這鄉村的風景,還有這濃濃的鄉土人情,讓我不由想起家鄉,想起母親,想起老屋小院所有的過往,思緒在心中悄然翻滾。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一縷晚霞悄然隱去,那落日的余暉,金黃的色彩映照出溫柔與寧靜,放眼望去,整個村莊暮靄繚繞,幾戶人家,已炊煙裊裊,牛羊歸圈,燈火可親。
此情此景,風景如畫,畫如風景,我靜靜聆聽著四周的聲音,迎面的風,拂來清涼的寒意,在無邊的秋色里,我看見大爺門前的老槐樹,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曳,為秋日的時光留下一份淡淡的印記,記錄著我們今天來過的痕跡。
雞冠花開紅艷艷
“連晴不知夏去,一雨方覺秋深?!边B續幾場小雨,不知不覺中,秋帶著落葉的聲音,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了。季節的輪回,我用深情打量著,每一枚飄落的葉子,都裹著生命的溫度。
近來幾日,手中的活已忙過大半,心里輕松了許多。煮上白茶,另加了點十年陳。沸騰的水聲伴著輕柔入心的音樂,滿身倦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沁人心脾的茶香便彌漫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手機屏上顯示出一條預播信息,打開視頻鏈接,主播李福貴帥氣微笑的臉龐,帶著磁性的聲音劃過耳畔:“各位朋友,歡迎來到馬順廷書畫院,下午三點半,我們不見不散。”
時針已指向三點,我趕緊鎖了店門,匆匆忙忙向畫室趕去。
直播間里,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課堂上老師正在示范雞冠花的畫法。
“雞冠花屬于一年生草本植物,擇地而生,是一種遍及鄉土的花。”老師介紹雞冠花生長習性的同時,筆已蘸滿調好的朱磦,筆尖點了胭脂。
依舊是毫無障礙的落筆,那輕快的線條,流暢的筆觸,不僅講究意境與格調的有機統一,又體現了畫面的節奏感和韻律感。剛柔相濟,明暗枯潤,既有對傳統筆墨的研究與繼承,又具現代審美要素。
老師聚精會神地畫著畫,時而蹙眉,時而舒展。用細膩靈動的筆觸和深厚鮮艷的色彩,勾勒出雞冠花婀娜多姿的形態,每一筆都讓我們在輕松愉悅的氣氛中領略到藝術的氣息。同時,疏密相間,濃淡相宜,為旁觀者提供了馳騁想象的廣闊空間。
一會兒工夫,一幅“秋艷圖”便呈現在大家眼前。其構圖取勢,既生動又生活,枝干蒼勁有力,葉子有隨風輕舞搖曳之動感。艷麗的花朵更是栩栩如生,惹人喜愛。與古人詩曰“爪距深藏獨露冠,紫茸簇出弄清寒。五更月下朦朧看,只欠一聲驚夜闌?!闭媸遣恢\而合。
“墻東雞冠樹,傾艷為高紅”。在很多人的記憶里,總會有那么一叢雞冠花,栽種在房前屋后。
望著老師筆下的雞冠花,我心頭一熱,這一抹耀眼的紅,牽動思緒,又惹鄉愁。
眼前,浮現出故鄉的模樣。越過一座座房,透過一扇扇窗,我仿佛看到那老屋,那小院,那雞冠花開成的紅墻。
那年秋末,小兒上二年級,知我愛花,一日,下午放學后,從書包里掏出用本子紙包了好幾層的小圓球。他小心翼翼地展開,露出一把黑溜溜,圓滾滾的小種子,個個油亮亮的,像發著光的黑珍珠。
“這是什么?”我好奇地問。
小兒仰起臉,忽閃著大眼睛,用真摯的語氣說:“媽媽,在我們學校里,有一大片紅紅的雞冠花,開得可漂亮了。老師說春天把雞冠花的種子埋進土壤,到秋天就會開花。這是我在課余時間摘了兩天攢的種子。”
“好??!等春天來了,我們一起種上?!蔽倚χ牧伺男旱募绨颉?/p>
小兒把攤開的花種子又認認真真地里外包了好幾層,在紙面上寫上雞冠花種子,然后很珍重地放在后窗戶臺上。
秋去冬來,燕子回歸,春天,終于在小兒的期盼中如約而至。
周末上午,春光和煦,明媚燦爛。在我門前西側,緊挨著那幾株月季,我跟小兒親手種上了大片雞冠花的種子。從那天起,小兒放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先瞧瞧花兒出土冒芽了沒有。
一星期后,我在院子里給牛羊拌著草料。忽聽見門外放學回來的小兒興奮又開心的聲音:“媽媽,快來看呀,花兒冒出來了?!?/p>
我摘了圍裙,放下手中的簸箕,快步來到門口。
順著小兒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叢青青的,黃嫩嫩的綠芽兒,從地面上探出兩個圓圓的小耳朵。有的彎曲著弱小的身子,有的瘦瘦的脊梁上背著沉重的土坷垃,卻依然積極向上地去追尋陽光。
我被這些嫩芽兒奔放的熱情和頑強的生命力所震撼,小兒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看得很出神。
我趁機跟他講起道理,人就跟這花芽兒一樣,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都要勇往直前,凡事只要努力,去堅持,就跟這顆小小的種子一樣,忍著劇痛鉆出土壤,由一棵嫩苗最終開出美麗嬌艷的花朵。
其實,人跟它們是一個道理,不腳踏實地,不去努力,不去堅持,將來怎么會有成就立足社會,報答父母。
小兒聽得若有所思,回屋做作業的時候,又回頭看了那些花芽一眼。
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些嬌嫩的花芽兒在陽光雨露下慢慢長大,單薄的身子變得粗壯起來。為了讓它們個頭長得高一點,我忍痛疏了苗,擇出的花苗除了分給左鄰右舍的嬸子大娘,剩下的栽到花盆里,擺在月臺的花墻上。
夏末秋初,雞冠花的莖頭上出現了一個個花骨朵兒。每朵花都長著細細的白茸毛,襯托著紅紅的花朵,如火般綻放著。當夏天的熱情被蕭瑟的秋風代替,那粉紅的莖、茂盛的葉、艷麗的花,為秋天增添了一抹濃濃的詩意。
雞冠花的花期很長,一直開到寒露,要不是遭到霜打,不會輕易地把頭顱低下。雞冠花開,我跟小兒一起開心著,快樂著。
每次出坡歸來,還未走到家門口,就被眼前的雞冠花溫暖了雙眼。遠遠望去,像在門前鋪了一大塊紅地毯。湛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火紅的雞冠花,還有房頂上裊裊升起的炊煙,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此時,院子里傳來羊咩狗叫聲,一首鄉村的曲子,輕輕拂過雞冠花羞澀的臉龐,靜靜地掛在樹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