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創新何以支撐引領東北振興？

摘 要：東北地區是我國經濟社會板塊的重要組成部分。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既是對東北經濟社會發展的歷史繼承，也是落實國家重大戰略布局的必然要求。以東北地區、京津冀和長三角三大區域為研究對象，運用fsQCA方法，實證分析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三方面的影響機制和組態模式。結果發現：①除產業創新升級外，東北地區在其他方面的表現不僅與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存在較大差距，而且與全國平均水平也存在一定差距。②單一的科技創新資源要素無法構成驅動區域振興的充分條件。在10條高水平創新效能組態路徑中，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以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是東北地區各階段組態路徑的共性特征；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及以科創人才、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為輔助條件的全要素驅動是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各階段組態路徑的共性特征。③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影響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組態路徑具有明顯的動態演變特征，且各階段組態路徑在科創人才、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等方面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條件缺失情況；長三角、京津冀地區的組態路徑則表現出較強的穩定性，且無條件缺失的情況。

關鍵詞：科技創新；東北振興；企業創新；產業升級；fsQCA

中圖分類號：F124.3"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671-0037（2024）3-27-14

DOI：10.19345/j.cxkj.1671-0037.2024.3.3

0 引言

東北地區作為我國重要的工業和農業基地，在維護國家國防安全、糧食安全、生態安全、能源安全、產業安全等方面擁有重要的戰略地位。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既是維護國家“五大安全”的政治責任，又是深化落實國家區域重大戰略、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增強區域發展平衡性協調性的必然要求。黨的十八大以來，東北地區堅持科技賦能振興、創新驅動發展，進一步夯實國家糧食安全“壓艙石”作用，不斷鞏固產業安全基礎，不斷強化能源安全保障作用，不斷筑牢生態安全屏障，穩步提升國防安全保障能力，東北振興不斷取得新進展、新成效［1］。同時，必須清醒看到，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仍面臨著不少困難和問題。例如，東北三省科技資源投入配置失調、區域創新缺乏整體協同合力、創新成果產業化市場化乏力、科技創新缺乏持久后勁支撐、經濟增長新動力不足和舊動力減弱相互交織等。這些嚴重影響了東北振興的發展質量和效益，降低了東北地區服務于國家戰略布局的能力。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期間強調，“推動東北全面振興，根基在實體經濟，關鍵在科技創新，方向是產業升級；要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加快構建具有東北特色優勢的現代化產業體系”［2］，為新時代東北全面振興取得新突破提供了方向指引。據此，本文從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推動東北地區創新績效提升、企業創新活力迸發和產業創新升級的邏輯主線出發，并將京津冀、長三角兩大典型區域發展案例納入研究，綜合運用fsQCA方法和比較分析方法，探索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影響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核心要素和組態路徑，為科技創新助力東北地區創新績效提升、企業創新活力迸發和產業創新升級等提供理論和實踐支撐。

1 文獻回顧

為推動東北振興實現新突破，學者們從提升區域發展戰略高度、優化東北振興發展政策、強化市場主體創新活力、加快產業結構調整等不同視角進行了探討。

在提升東北振興的戰略高度方面，既有研究從科技創新激發區域內生動力和自主潛能［3］，構建創新驅動和區域一體化制度體系［4］，以產業體系競爭力重構和體制機制徹底性改革強化環境保障［5］，實現有為的政府、有效的市場、有競爭力的國企和有內生的增長動力［6］等角度提出了東北振興發展構想。此外，“空間格局不經濟”也是東北振興的主要障礙。對此，學者們提出了通過完善空間規劃促進城市之間協同發展［7］、設立大東北特區實現體制機制突破［8］、形成東北板塊分工協作與主體功能網絡化聯動的格局［9］等對策。

在東北振興政策實施成效方面，學者們指出：東北振興及其產業政策雖然促進了地區經濟的發展，但卻未偏離投資驅動的傳統路徑［10-11］；東北振興政策在短期內通過財政支出、稅收優惠等手段對經濟增長起到了促進作用，但長期來看可持續性較差，且促進性因素被制約性因素抵消，整體上并未對東北經濟的長期發展起到積極推動作用，也未能有效實現東北經濟體制機制的優化和產業結構的調整［12-15］。

增強市場主體創新活力是東北振興的根基。對此，張屹山等［16］提出，破除東北振興體制性障礙的核心是解決政府與企業關系的問題，應通過優化市場環境和轉變政府職能培育更多的市場主體與經濟權利主體；閆春英和張佳睿［17］提出，應激發民營經濟市場主體活力，推進國有企業改制，并推動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協同發展。

產業結構調整升級是東北振興的關鍵方向。沈頌東等［18］指出，可依托國家戰略需求產業、優勢資源產業等的發展推動東北全面振興；盛光華等［19］提出，承接京津冀產業轉移是推動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和產業升級的新途徑。還有學者從產業結構與社會結構雙向調整［20］、通過跨境金融支持產業融資［21-22］以及實施產業數字化［8］等方面對東北產業結構調整升級進行了探討。

以往研究雖然探索了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的諸多可行性舉措，但多是通過傳統的定性分析方法對東北振興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及解決對策進行探討，不僅缺乏強有力的數據量化支撐，而且忽略了科技創新多個因素之間的聯動匹配效應對東北振興過程中創新成果轉化成效、實體經濟創新活力迸發和產業創新升級等可能產生的異質性影響。事實上，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是一項涉及多元目標約束以及多重因素相互交織、相互影響和相互依賴的復雜系統工程。因此，本研究基于東北地區、京津冀和長三角區域的實踐案例，采用fsQCA方法和比較分析方法，探討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的影響及組態路徑，深入挖掘科技創新資源配置驅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要素和關鍵路徑，揭示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過程中的短板問題及其與京津冀、長三角地區存在的差距，以期為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取得新突破提供有益參考。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框架

本研究將科技創新能力、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界定為推動東北振興的三大“立足點”。

首先，科技創新能力是振興關鍵。科技創新是推動生產力躍遷變革和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強勁引擎，是筑牢實體經濟根基、推動產業升級的源頭。只有優化區域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提升科技創新能力，才能有效激發企業創新活力，為做大做強實體經濟奠定堅實基礎和提供不竭動力；只有加快科技創新成果轉移轉化，才能進一步推動產業轉型升級，構建具有東北特色優勢的現代化產業體系［3-4］。因此，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既要依托于科創經費、科創人才、科創服務、科創政策等各類科技創新資源要素的投入配置，為科技創新活動提供堅實的財力、智力、服務和制度保障，也要關注科技創新成果產出及其轉化的數量、質量和效果。只有當科技創新成果切實轉向市場化、商業化、產業化時，科技創新的作用才能夠真正彰顯，繼而驅動區域實體經濟發展和促進產業創新升級。結合既有研究［23-26］，選取科創經費（X1）、科創人才（X2）、科創服務（X3）和科創政策（X4）等4個維度共11個指標對區域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條件進行測度；選取科技創新成果產出及其轉化2個維度共7個指標對區域創新績效（Y1/X6）進行測度。

此外，對外開放的環境因素是科技創新活動從科技資源投入到創新成果產出、轉化，以及支撐企業開展創新活動和產業轉型升級等整個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關鍵調和變量［27-28］。良好的開放環境能夠有力促進科技信息流通、外資和技術流入，進而加速區域創新績效提升，激發企業創新熱情，加快產業升級步伐。因此，選取外商投資企業數、外商投資企業投資總額、地區進出口總額等對區域開放環境（X5）進行測度。由于區域開放環境并不屬于“振興關鍵”科技創新的條件因素，因此未直接列入表1。

其次，企業創新活力是振興根基。企業（尤其是科技企業）作為重要的微觀經濟主體，既是開展科技創新活動的主力軍，也是進行科技成果市場化、產業化等應用轉化的中堅陣地。只有持續強化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才能增強工業體系和產業體系的活力與競爭力，不斷催生新市場、新需求，推動產業向高端化、合理化升級轉變［16-17］。因此，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必須確立企業技術創新主體地位，激發科技企業開展創新活動和自主投資研發的熱情，通過不斷孵化培養科技型中小企業、發展壯大科技領軍企業來增強東北振興的實體根基。結合既有研究［29-30］，選取Ramp;D經費內部支出中企業資金來源占比等4個指標對企業創新活力（Y2/X7）進行測度。

最后，產業創新升級是振興方向。東北老工業基地輝煌的歷史依托于偏傳統型、資源型、重化工型產業的興盛，但這一發展模式也蘊含著經濟增長新動力不足和舊動力減弱的結構性矛盾。由于東北地區受自身重工業基地產業慣性的制約，并且承擔維護國家“五大安全”的戰略重任，依托科技創新促進產業創新升級自然成為其發展方向［18-20］。結合既有研究［23，31］，從高技術產業經營狀態、工業企業技術獲取和改造以及工業企業節能減排等角度出發，對產業創新升級（Y3）進行測度。

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影響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指標測度體系如表1所示。

在結果變量方面，科技創新各項資源要素的投入配置為創新成果的產出及轉化奠定了必要的基礎；創新成果及其轉化為科技企業產品概念設計、競爭賽道選擇以及企業創構孵化等提供了先決條件，即創新成果的市場化、商業化應用激發了企業創新創業活力；進一步地，科技企業創新活力的迸發為區域整體產業創新升級奠定了基礎，科技企業的壯大有利于推動區域高技術產業規模擴大，促進工業技術獲取和改造以及產業結構調整，加速區域產業創新升級，從而有效助力區域振興。因此，本文采用共享投入和考慮過程的遞進式研究方法。首先，將條件變量X1—X5視為公共投入，將區域創新績效（Y1）作為科技創新支撐區域振興的第一階段產出；其次，將X1—X5和Y1（即X6）視為激發區域科技企業創新活力（Y2）的第二階段投入；最后，將X1—X5和Y1、Y2（即X6、X7）視為支撐區域產業創新升級（Y3）的第三階段投入，并依次分階段進行組態分析。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2.2 研究方法

由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支撐引領的區域創新績效提升、企業創新活力迸發和產業創新升級均是涉及多種科技資源要素投入并由多重并發因果引致的復雜議題，且本研究擬挖掘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影響要素組合路徑。因此，結合各方法的特性，本文選取fsQCA方法開展研究。一是fsQCA能夠利用組態思維檢驗科技創新多要素的聯動匹配效應，識別驅動區域創新績效提升、企業創新活力迸發和產業創新升級的多條等效路徑，并發掘各要素之間存在的潛在替補關系；二是fsQCA遵循因果關系非對稱性假設，且能夠精準識別各等效路徑覆蓋的地區案例［23，32-33］，這有助于對東北地區、京津冀和長三角區域實現不同目標的條件組合差異及誘因進行深入分析，以便為科技創新支撐東北振興提供路徑借鑒。

2.3 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文以東北地區（遼寧、吉林、黑龍江，LJH）、京津冀區域（北京、天津、河北，BTH）和長三角區域（上海、江蘇、浙江、安徽，CSJ）為研究案例，時間跨度為2012—2021年。各指標中，“專業技術人員流入數量”來源于國家衛生健康委當年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數據；“國家科學技術獎獲獎系數”由當年《中國區域創新能力評價報告》析出；“科技型中小企業新注冊數量”通過“天眼查”網站獲取；其余指標數據均來自《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第三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以及國家或地方統計局官方網站，個別年份的缺失數據通過灰色預測模型進行填補。

本研究所選取的各項指標均為正向指標。為消除變量量綱對研究的影響，對各條件變量的下屬指標進行正向無量綱化處理，再進行等權重合并，各變量特征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東北地區在科技創新各項資源要素的投入、創新成果產出、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等方面的表現均與京津冀、長三角地區存在較大差距；東北地區較低水平的標準差也反映出其在上述各項測度指標方面的年度增長變動幅度也遠小于京津冀和長三角地區。

3 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影響路徑分析

本文采用直接法對變量數據進行校準［33-34］，即將各項條件變量和結果變量的完全隸屬、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校準點分別設為樣本數據的0.95、0.5和0.05分位數。此外，考慮到科技創新資源投入與創新成果產出之間可能存在滯后性，分別采取1年和2年滯后期進行先行實驗，發現fsQCA結果所呈現的組態路徑特征與未采取滯后期的組態路徑特征差異不大。因此，本文所采取的研究方案未考慮滯后性影響。

3.1 單個條件必要性分析

依據fsQCA分析程序，在進行條件組態充分性分析之前需要對單個條件（包括非集～）的必要性進行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條件X3對高水平Y1、Y2、Y3，Y1對高水平Y2、Y3，以及Y2對高水平Y3的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9，即單一情境下X3、Y1、Y2分別是影響其結果存在的必要條件且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對此，張明和杜運周［33］指出，在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中保留必要條件已成為共識。因此，下文將從整體組態視角出發，對科技創新資源配置與東北地區發展效能的多重并發因果關系進行探究。

3.2 條件組態充分性分析

3.2.1 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產生高水平發展效能的組態

參考既有文獻［23，33-34］，并結合本研究案例的具體情況，將樣本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8，將案例頻數閾值設置為1，將PRI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7。運行fsQCA3.0，對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產生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及相關附加條件下產生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依次進行檢驗，結果整理后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實現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Y1）、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Y2）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Y3）的組態路徑共計10條。各組態路徑的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95，表明其對所覆蓋案例的解釋程度均較高；Y1、Y2、Y3總體解的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95，覆蓋度均高于0.80，意味著所有滿足條件的組態至少有95%的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水平較高，且各組態可以解釋至少80%的案例［33-34］。

3.2.1.1 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組態分析

由表4可知，組態H1a和H1b均是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以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在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和對外開放水平相對不足的情境下，實現了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其中，組態H1a覆蓋案例為2017—2018年的東北地區，組態H1b覆蓋案例為2019—2020年的東北地區。科技服務業是現代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人才智力密集、科技含量高、產業附加值大、輻射帶動作用強等特點，能夠有力促進科技創新成果的產出及轉化。科創政策是指導地區科技事業發展的戰略和策略。其通過優化科技資源投入配置、引導產學研合作、監督責任主體分工落實，以及制定各項財稅優惠、補貼等政策舉措，為提升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提供了必要的支撐體系、資金保障和激勵制度。基于此，東北地區在2017—2020年間大力發展科技服務業，并輔以完善的科創政策，使其在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及對外開放水平不足的情境下實現了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相較之下，組態H1c是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以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和對外開放為輔助條件構成的全要素驅動型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組態，覆蓋案例為2017—2021年的長三角地區、2018—2021年的京津冀地區以及2021年的東北地區。整體來看，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地理交通區位優越、經濟發展基礎和產業基礎較好、科技財力資源雄厚、創新人才聚集度高、區域開放環境優異，同時區域政府極為重視對科技創新事業的發展規劃和扶持，使得近年來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實現了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

從東北地區與京津冀、長三角地區的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組態差異來看，在路徑演化方面，近年來東北地區實現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的組態路徑不斷演化，表現為由2017—2018年的組態H1a向2019—2020年的組態H1b轉變，繼而向2021年的組態H1c轉變。在這一過程中，核心條件科創服務與輔助條件科創政策保持穩定，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和對外開放則由“可有可無”或“輔助條件缺失”狀態逐漸轉為“輔助條件”狀態。這意味著，近年來東北地區的科創經費、科創人才條件得到了改善，區域對外開放水平得到了提升，從而更加有效地提高了區域創新績效。相較之下，京津冀、長三角的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組態則較為穩定。在核心條件分布方面，其各項科技創新資源條件均較為完備，在驅動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的組態路徑中穩定發揮著核心或輔助作用。

3.2.1.2 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組態分析

實現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路徑共計3條。其中，組態H2a表明，在科創經費、科創人才不充足的地區，以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以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能夠實現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該組態覆蓋案例為2017—2018年的東北地區。實際上，組態H2a正是組態H1a創新路徑的延續。2017—2018年，東北地區通過大力發展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提升區域科技信息服務能力，強化科技政策支撐，有效提高了區域創新績效。在此基礎上，東北地區進一步以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以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實現了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組態H2b和組態H2c均是以科創人才、科創服務、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不同的是，組態H2b是在對外開放水平相對不足的情境下，輔之以科創政策支持，覆蓋案例為2017年的京津冀和2020年的東北地區；組態H2c則是以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為輔助條件的全要素驅動型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組態路徑，覆蓋案例為2017—2021年的長三角、2018—2021年的京津冀和2021年的東北地區。

總體來看，一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東北地區實現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路徑逐漸轉變，即從2017—2018年的組態H2a轉向2020年的組態H2b，繼而轉向2021年的組態H2c。在這一過程中，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始終是核心條件，科創人才逐漸上升為核心條件，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逐漸上升為輔助條件。這也意味著，近年來東北地區為激發區域科技企業創新活力，不斷擴大科技創新人才規模，不斷加大科技創新經費投入，不斷優化對外開放環境。另一方面，與東北地區不同，長三角和京津冀實現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路徑較為穩定，且各條件要素完備。其重視應用不同維度科技創新資源要素來支持科技創新活動和激發企業創新活力，即在2017年之后均是以科創人才、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以科創經費、對外開放為輔助條件，多措并舉激發區域科技企業創新活力。

3.2.1.3 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組態分析

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共計4條，均是以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并輔以其他相關條件。其中，在組態H3a、H3b、H3c中科創政策均發揮著穩定的輔助作用，3個組態也均存在缺失條件，且覆蓋案例均指向東北地區。具體來看，在以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共同核心條件的基礎上，組態H3a是在科創經費和科創人才條件缺失的情境下，以科創政策和企業創新活力為輔助條件，覆蓋案例為2017—2018年的東北地區；組態H3b是在對外開放條件缺失的情境下，以科創人才、科創政策和企業創新活力為輔助條件，覆蓋案例為2020年的東北地區；組態H3c是在科創人才、對外開放和企業創新活力條件缺失的情境下，以科創經費和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覆蓋案例為2019年和2021年的東北地區。整體來看，東北地區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極具動態性，但科創服務、區域創新績效始終是其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關鍵影響因素；企業創新活力、科創人才和科創經費則在不同年份發揮著重要作用。

組態H3d是以科創服務和區域創新績效為核心條件，并在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對外開放和企業創新活力等條件的輔助下，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全要素驅動型組態路徑，覆蓋案例為2017—2021年的長三角和2018—2021年的京津冀。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在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過程中不存在條件缺失的情況。這與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在社會經濟基礎、科技人才集聚、科技創新能力、開放創新環境、企業創新活力等方面均處于全國領先水平息息相關。同時，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也較為穩定。這也就意味著，單一的科技創新條件難以持續有效地推動產業創新升級，需要從科創經費、科創人才、科創服務、開放環境等多方面發力，提升區域創新績效，激發企業創新活力，進而協同促進區域產業創新升級。

總體來看，東北地區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與實現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和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路徑具有相同的特征，即組態路徑動態演化顯著；且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和對外開放等條件表現為不同程度的缺失狀態，這意味著科創經費、科創人才和對外開放等條件始終是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支撐引領東北振興的制約性短板因素。相較之下，京津冀和長三角地區實現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也與實現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和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路徑具有相同的特征，即組態路徑穩定性較強，且科技創新各項資源要素及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等驅動條件均較為完備。

3.2.2 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產生低水平發展效能的組態

通過fsQCA方法對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產生低水平區域創新績效、低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低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進行檢驗，結果整理后如表5所示。

由表5可知，實現低水平區域創新績效（～Y1）、低水平企業創新活力（～Y2）和低水平產業創新升級（～Y3）的組態路徑共計9條；各組態路徑的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90，表明各組態路徑對案例的解釋程度均較高。其中，產生低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的組態L1a、L1b、L1c中，均存在科創服務核心條件缺失的狀態；產生低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組態L2a、L2b、L2c中，均存在科創服務、區域創新績效核心條件缺失以及科創政策輔助條件缺失的狀態；產生低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L3a、L3b、L3c中，均存在科創服務、區域創新績效核心條件缺失以及科創政策、企業創新活力輔助條件缺失的狀態。組態L1a—L3c的覆蓋案例為2017年以前的東北地區和部分年份的長三角、京津冀地區。這意味著科創服務、科創政策、區域創新績效等條件在科技創新支撐區域振興過程中不可或缺。

3.3 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提升研究結果的可信度和穩健性，本研究采用回歸分析方法，對fsQCA輸出的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產生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Y1）、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Y2）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Y3）的組態路徑進行量化檢驗。為避免可能存在的共線性問題對回歸結果造成負面影響，本研究采用Ridge回歸（嶺回歸）方法，對各組態路徑中核心條件及輔助條件的顯著性情況展開檢驗［23，34］，結果如表6所示。

由表6可知，模型H1a/H1b是以科創服務（X3）、科創政策（X4）為自變量，以區域創新績效（Y1）為因變量，取嶺系數K值為0.3時進行的Ridge回歸分析。從回歸結果可知，R2為0.884，意味著由條件變量X3、X4構成的科技創新組態路徑可以解釋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形成的88.4%的原因；對模型H1a/H1b進行F檢驗發現，模型通過了F檢驗（F=102.833，P=0.000lt;0.01），即說明條件變量X3、X4至少有一項會對區域創新績效產生影響。具體而言，條件變量X3、X4的回歸系數分別為2.171（Plt;0.01）、0.633（Plt;0.1）。這意味著條件變量X3、X4均會對區域創新績效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且能夠在形成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的組態路徑中充當核心條件并發揮主導作用。類似地，由余下的H1c—H3d共8條組態路徑的回歸檢驗結果可知，各組態路徑分別對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具有較高的解釋力，模型擬合結果對前文fsQCA分析所得的組態路徑內涵也均具有較強的支撐力。綜上分析，本研究結論具有較強的穩定性。

4 東北振興三大“立足點”區域比較分析

為直觀了解東北地區與京津冀、長三角區域在科技創新能力、企業創新活力、產業創新升級等方面的發展態勢與發展差距，將東北地區、京津冀、長三角的平均科技資源投入配置水平（X1—X4）、平均區域創新績效水平（MY1）、平均企業創新活力水平（MY2）及平均產業創新升級水平（MY3）分別與全國平均水平進行對比分析，得出各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圖2a、圖2b）、企業創新活力（圖3）和產業創新升級（圖4）三大振興“立足點”的相對水平變動趨勢。

由圖2a可知，2012—2021年間，在科技創新資源投入配置方面，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始終遠超全國平均水平。其中，長三角地區總體投入水平最高，且呈現出波動增長的態勢；京津冀地區總體投入水平次之，并呈現出相對穩定的波動發展態勢。相較之下，東北地區總體投入水平始終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且呈現出不斷下降的發展態勢，與長三角、京津冀地區存在較大的差距。

在區域創新績效方面（見圖2b），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也都遠超全國平均水平。其中，京津冀地區總體創新成果產出及轉化水平最高，長三角地區次之。相較之下，東北地區總體創新成果產出及轉化水平僅在2019年略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他年份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且與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存在較大差距。整體來看，東北地區在科技創新能力方面，不僅與長三角、京津冀地區存在較大差距，與全國平均水平也存在一定差距，且這種差距隨著時間的推移仍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由圖3可知，2012—2021年間，在企業創新活力方面，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始終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向全國平均水平靠攏之勢。其中，長三角地區企業創新活力最強，京津冀地區次之。相較之下，東北地區企業創新活力始終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且呈現出波動下降的發展態勢。

在產業創新升級方面（見圖4），三大區域產業創新升級水平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在2018年之前，呈現同步發展的態勢；2018年之后，東北地區表現優異，產業創新升級水平明顯超越長三角、京津冀地區。這意味著東北地區在工業企業技術獲取和改造以及工業生產和社會發展方面的成效顯著。

5 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5.1 研究結論

本研究運用fsQCA方法和比較分析方法，以東北地區、長三角和京津冀三大區域為研究對象，深入探討了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的影響機制和組態模式，挖掘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的可行性路徑。

在理論方面，本研究構建了基于“振興關鍵—科技創新”“振興根基—實體經濟”和“振興方向—產業升級”的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的理論框架和測度體系，并從科技創新資源配置的視角打開了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產生高/低發展效能的“黑箱”，揭示了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的鏈式影響，明確了科技創新資源配置驅動區域振興的主要因素和組態路徑，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理論借鑒。

在實踐方面，研究發現，東北地區在科技創新資源投入、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等方面的表現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更是遠低于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此外，通過fsQCA方法對三大區域科技創新資源配置支撐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進行了研究，結論如下。

首先，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存在復雜并發的多元組態。單一的科技創新資源要素條件無法構成驅動區域振興的充分條件，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實現必須依托科創經費、科創人才、科創政策、科創服務等條件的有機匹配協同。

其次，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績效、企業創新活力和產業創新升級的支撐作用在不同階段不同區域具有不同的組態特征。具體而言，在產生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10條路徑中，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以科創政策為輔助條件是東北地區各階段組態路徑的共性特征；以科創服務為核心條件及以科創人才、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為輔助條件的全要素驅動是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各階段組態路徑的共性特征。此外，在產生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組態路徑中，區域創新績效始終作為核心條件存在。同時，上一階段的結果變量通常在下一階段也發揮著不可或缺的核心或輔助作用。即區域創新績效是三大區域產生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的核心條件；進一步地，區域創新績效和企業創新活力又是三大區域產生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核心或輔助條件。

最后，在科技創新資源配置作用于高水平區域創新績效、高水平企業創新活力和高水平產業創新升級的不同階段中，東北地區的組態路徑具有明顯的動態演變特征，且所有組態路徑在科創人才、科創經費和對外開放方面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條件缺失情況；長三角、京津冀地區則表現出較強的穩定性，且無條件缺失的情況。此外，三大區域高水平組態路徑均發生在2017年之后，低水平組態路徑均發生在2017年之前。這意味著“十三五”期間三大區域在科技創新支撐創新成果產出與轉化、企業創新活力提升和產業創新升級等方面的表現遠勝于“十二五”期間。

5.2 政策建議

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既要借鑒京津冀協同、長三角一體化的發展模式，又要揚長避短有針對性地激發自身潛力、補足自身短板，尤其是在科創人才、科創經費、對外開放等方面，需要進一步加強資源統籌配置，加快實現新的突破。

5.2.1 打造東北區域協作共同體，開創東北振興新模式

打造東北區域協作共同體，建立科技創新協同發展機制，是激發東北地區科技創新發展內生動力、促進科技創新支撐東北振興取得新突破的重大舉措。要以京津冀協同、長三角一體化為參照，以機制互聯、要素互通、資源共享等為抓手，打造東北區域協作共同體。一是加快建立科學高效的創新工作組織機制，推動建立東北地區科技創新理事會、科技創新產業聯盟等形式的科技創新治理共同體，制定出臺東北地區普遍認同的中長期科技協同發展規劃。二是建立區域重大科技基礎設施集群和大科學裝置群，打造企業主導的區域產學研深度融合技術創新平臺、投融資平臺、成果轉化公共服務平臺等創新載體，推動東北地區科技人才、資金和技術等創新要素的高效流通和配置，提升區域基礎研究能力和創新成果轉化能力。三是充分發揮東北地區重工業體系和產業配套完善、資源條件較好、地理區位獨特等優勢，主動對接國家戰略需求，強化高端裝備制造等領域的創新能力，加強東北亞區域經貿合作，加快構建具有東北特色優勢的現代化產業體系，提升東北地區維護國家“五大安全”的能力。

5.2.2 持續加大科創經費投入力度，強化科技創新資金保障

加大科創經費投入規模和力度，是科技創新支撐東北振興的基礎保障。一是建立穩定增長的財政科技投入機制，確保東北地區整體Ramp;D經費投入強度達到全國平均水平。二是激發社會資本投入熱情，形成多元化投資格局。加強科技與金融的結合，扶持更多創新型企業在主板、新三板、創業板等股權交易場所上市，不斷擴充良性循環發展的“創新項目風險資金池”。

5.2.3 持續加大科創人才培養引進力度，強化科技創新智力保障

發展壯大科技創新人才隊伍，是科技創新支撐東北振興的智力保障。一是充分挖掘東北地區的人力資源潛力，提高科技人才待遇。通過設立東北人才發展共享服務中心等機構，整合人才管理與服務職能，完善創新人才的成長成才機制。二是充分認識并發揮職業教育在東北振興中的重要作用，加大政府投入，調動社會力量，完善職業教育發展的體制機制，推動職業教育職普融通、產教融合、科教融匯，促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三是加大對高端人才及科研團隊的引進力度。利用東北地區國家級科研機構相對集中的優勢，大力實施高層次人才柔性引進行動，加強對引領產業振興的各類人才和創新團隊的支持。

5.2.4 持續加大對外招商引資力度，強化科技創新環境保障

企業是科技創新的主體，因此要多措并舉優化對外開放環境，不斷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和對科技型中小企業的扶持力度。一是進一步優化東北地區對外開放環境、營商環境和市場環境，積極吸引具有高技術含量、高知識密度、高附加值等特征的專精特新企業入駐，加大政策優惠和支持力度。二是加大對科技型中小企業的孵化培育力度。發展壯大科技服務業市場規模，做強做優科技型中小企業孵化載體，持續完善覆蓋科技型中小企業成長全生命周期的“眾創空間—孵化器—加速器—科技園區”孵化鏈條，夯實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三是鼓勵工業企業創辦科研機構，積極開展科技創新活動。激發工業企業技術引進和改造的投資熱情，通過科技賦能產業創新，推動東北地區產業現代化、技術高端化發展，提升傳統工業產業的科技含量，培育壯大未來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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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th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pport and Lead the Revitalization of Northeast China？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omparative Research on the Alloca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Resources in Northeast China， Beijing-Tianjin-Hebei and Yangtze River Delta

Yang Bangxing， Du Baogui

（College of Humanities amp; Law，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Shenyang 110169， China）

Abstract： The Northeast region is an economic and social sector of special importance in our country. The support and leadership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revitalizing the Northeast is both a historical inheritance of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 and a necessary requirement for implementing national major strategic plans. The study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factors and configurational patterns influencing the region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entrepreneurial innovation vitality， and industrial innovation upgrading， with the case of the three major regions in Northeast China，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and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during the period from 2012 to 2021， using the fsQCA method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technology resource allocation. The result shows that：①The Northeast region not only has a significant and widening gap with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and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in various aspects other than industrial innovation and upgrading， but also has a certain gap with the national average level.②Singl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resources alone cannot constitute sufficient conditions to drive regional revitalization. There are 10 high-level revitalization configuration paths， with technology services as the core and technology policies as auxiliary conditions as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of various stages of configuration in the Northeast region; with technology services as the core condition， technology talents， technology funds， and openness to the outside world as auxiliary conditions as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of various stages of configur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and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③The configuration paths of the three provinces in Northeast China have obvious dynamic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all configuration paths have different degrees of conditions missing in terms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talent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funds， and openness to the outside world;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and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show strong path stability characteristics and there is no occurrence of unconditional missing conditions.

Key word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revitalization of Northeast China;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dustrial upgrading; fsQCA

收稿日期：2024-02-04

基金項目：科技部戰略規劃司基金項目“科技創新支撐引領東北振興統計監測分析”（2022020200020）；2022年度遼寧省科學事業公益研究基金（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遼寧省科技創新資源優化配置路徑研究”（2022JH4/10100012）。

作者簡介：楊幫興（1994—），男，安徽阜陽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技政策、科技創新體系；杜寶貴（1975—），男，遼寧遼中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院長，研究方向：科技政策與科技管理、比較公共管理理論。本文通信作者為杜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