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
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據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網站的官方信息顯示,迄今為止,科學家發現有7種可感染人類的冠狀病毒,除這次引發大規模疫情的新冠病毒外,另外6種分別是HCoV-229E,HCoV-OC43,SARS-CoV-1,HCoV-NL63,HCoV-HKU1和MERS-CoV。中國讀者除了對2003年的SARS-CoV-1(簡稱SARS)和2020年全球流行的新冠病毒記憶猶新,對其余的5種病毒并不熟悉。其中MERS-CoV又稱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80%的病例在沙特阿拉伯,中國民眾普遍不熟悉是正常的,但是另外4個病毒,按本期專稿所指出的,它們每年秋冬都會造訪人類免疫系統,“造成30%的感冒事件”,它們屬于溫和的冠狀病毒。由此專稿作者追問,近4年在全球流行的新冠病毒會成為第五種感冒冠狀病毒嗎?
按大眾的理解,科學家或流行病學家的工作是關注正在發生的疾病,追尋疾病的起源、流行路線,提供解決方案,思考預后措施,他們直面的是人類社會生活如何得以延續并不斷發展的專業問題。關注當下,面向未來是科學家的責任,而回顧數十或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發生過的疫情是屬于歷史學家或是醫學史家的任務,但在新冠病毒的研究過程中,科學家采取的方式之一是試圖從歷史上的疫情中尋找原因,重新思考以往對疫情的判斷與疾病的定義。2003年SARS暴發,受此疾病特征的啟發,比利時科學家就想探究一個世紀前全球流行的“俄羅斯流感”是不是就SARS?而在之前,科學家很少對此4種呈感冒樣特征的病毒類疾病產生興趣。當病毒學家回顧歷史時發現,這些病毒曾經可能也導致過嚴重疾病,他們意識到“這四種冠狀病毒的歷史預示新冠病毒的未來表現會較為溫和”。因而,近幾年來,科學家加大了對此四種病毒的研究力度。
回到科學家留下的歷史記憶,我們發現,第一種人類冠狀病毒是在80年前的一個冬天由英國普通感冒中心病毒學家戴維·泰瑞爾(David Tyrrell)從一位男孩的鼻涕中分離出來的,而229E和OC43也都是在20世紀60年代由美國科學家領導的感冒研究課題中誕生的,這意味著冠狀病毒的研究路徑從一開始就是由感冒方向進入的,只是那時它們沒有給人類社會造成致命危害,因而沒有引起科學家的高度重視,甚至“沒有人愿意干這活”。專稿這篇文章全面梳理了冠狀病毒的探索史,旨在通過冠狀病毒與人類社會已共存近百年的史實,向讀者揭示或是預示人類社會與新冠病毒將長期共存的未來趨勢。
然而,即便是流感病毒,新冠病毒肆虐給全世界人民造成的傷害也無法輕易從記憶中抹去。因此,科學家依然需要解釋,新冠病毒在動物與人之間是如何傳播的,是否還會有其他動物冠狀病毒攻擊人類的免疫系統?此類疫情是否會卷土重來?其實當新冠病毒開始肆虐世界各地時,科學家就開始研究那四種較溫和的冠狀病毒的免疫記憶能否削弱兇猛SARS-CoV-2的殺傷。反過來的問題是,對SARS-CoV-2的免疫力能否預防普通感冒?這些問題都引導著科學家目前的研究,結論當然多元而復雜。有研究顯示新冠病毒已經從令人恐懼的“殺手”轉變為另一種危害不大的人類冠狀病毒,而“長新冠要比急性感染住院更令人擔憂”。也有學者對“新出現病毒毒性會降低而難以持續存在”這一根深蒂固的觀點提出質疑。
2003年,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醫學中心的病毒學家莉亞·范德霍克(Lia van der Hoek)發現NL63病毒,她長期致力于冠狀病毒研究,她得出的結論是“四種普通感冒冠狀病毒中的每一種都可能來勢洶洶卻虎頭蛇尾”。范德霍克堅信SARS-CoV-2將成為一種普通感冒,而“新冠只是第五種這樣的冠狀病毒”。
那么,第五種冠狀病毒會不會也是“虎頭蛇尾”?我們將拭目以待,等待科學家給我們一個充滿希望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