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志愿填報中專業選擇的困境及其化解

［摘" 要］高考志愿填報不僅意味著學生對中小學階段學習付出的回報，而且意味著學業成就的實現及期待，需爭取多方支持以求完美。然而，在多種利益考量與多種支持的交織影響下卻出現了學生志愿填報困境現象。調查結果發現，雖然大多數高中畢業生具有專業規劃，也能被第一專業志愿錄取，但是在專業志愿填報時面臨諸如自我支持中的興趣志向與學業回報、專業理想與就業現實，以及社會支持中的高調承諾與過程忽悠、追求效率與忽視質量等困境。造成這些困境的因素涉及高中畢業生自身和高中學校、高校專業，以及家庭、社會和網絡等方面。對此，需要針對影響專業志愿填報中的填報原則、自主選擇、填報準備、社會支持等問題，采取以下紓困策略：促進高中畢業生的自我支持，提高學生自主選擇能力；促成外部力量的社會支持，保障學生選擇的主體地位；提升家庭教育能力，強化學校家庭教育指導工作；促進高中學校更好地發揮關鍵作用，加強職業生涯規劃教育；利用網絡信息優勢，建立高考志愿填報服務平臺，為學生精準提供個性化專業選擇方案。

［關鍵詞］高考志愿填報；專業選擇；自我支持；社會支持；紓困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120（2024）03-0052-16

[HJ95x]" 隨著我國高等教育快速進入大眾化階段，社會各行業在選人用人上越發看重學歷因素，這直接導致了學業競爭的大眾化［1］。學業競爭大眾化不僅表現在基礎教育階段為實現“有行入”而在考高分上的比拼，也表現在高考志愿填報時為避免“入錯行”、實現“入好行”而進行的博弈。專業志愿是高校和考生雙向選擇的結合點，良好的專業志愿對高校而言意味著優質生源，對學生而言意味著心儀適配的專業和今后職業生涯發展的良好基礎。目前，我國大學生對專業的選擇主要在高考志愿填報的過程中完成。改

收稿日期：2023-05-15；修回日期：2023-10-28

*基金項目：西南大學研究生優質課程“教育原理”建設項目（編號：SWUYJS221004）。

作者簡介：譙利平，男，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博士研究生，川北醫學院學工部副部長、副研究員。研究方向：高等教育。

唐智松，男，西南大學教育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教育原理，高等教育。

張" 瑋，男，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學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

阮靚靚，女，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學生。研究方向：教育技術。

引用格式：譙利平，唐智松，張瑋，等.高考志愿填報中專業選擇的困境及其化解［J］.教育與教學研究，2024（3）：52-67.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考志愿填報制度已經過多輪改革。從“估分填報”到“知分填報”，從“梯度志愿”向“平行志愿”，其公平性日趨凸顯［2］。在傳統高考志愿填報時，學生以學校為核心進行選擇，這種選擇忽略了專業的選擇對于學生未來發展的重要性。2014年，我國啟動新一輪高考改革，旨在實現高考志愿填報從“總分匹配\"向“專業導向\"的轉變［3］。此輪改革最顯著的特點是考生以一個學校的一個專業或專業組作為一個高考志愿投檔單位，從而賦予學生高度的自主選擇權［4］。目前，越來越多的省份采用“專業（類）+院校”模式，即一個專業（類）加一個學校組合成為一個志愿。該模式下考生無需選擇“是否服從專業調劑”，有效降低了退檔風險，學生可以更加自主地選擇志愿填報數量，例如，遼寧省普通考生可填報志愿數量高達112個。然而，考生自主選擇權的擴大卻凸顯了諸多問題，如高中職業生涯規劃指導的缺位、家長在志愿填報上的大包大攬、很多考生自主能力不夠等［3］。這些問題導致很多學生在選擇專業時缺乏明確的職業規劃和自我認知，往往只是盲目追求熱門專業或者聽從家長和教師的建議，這種盲目性可能影響他們的職業發展和人生選擇。為此，對高考志愿填報中的專業選擇進行研究顯得緊迫且必要。

梳理文獻可知，當前學界關于大學生專業選擇的研究集中于三個方面。一是圍繞專業選擇權屬性的研究。學者多采用思辨研究的方式，提出專業選擇權的內涵、價值及保障機制，如有學者認為“學習自由”是大學生專業選擇權的核心理念［5］。二是圍繞專業選擇影響因素的分析。學者從不同視角探討影響學生專業選擇的因素，包括性別、興趣、動機、家庭資本、地域、專業實力、工作機會、招生及培養模式等。有學者從專業選擇動機入手，分析學校、家庭、個人以及社會因素對學生專業選擇的影響，發現著重考慮諸如能力、興趣等個人因素可能給學生日后所學專業帶來更高的滿意度［6］。有學者運用認知行為理論探究家庭資本對學生專業選擇的影響，發現較高收入家庭的子女自我認知能力更高，也更愿意選擇自然科學類專業［7］。有學者基于新高考改革的背景，分析高考生優勢科目對專業選擇的影響，發現不同優勢學科的考生在學科門類的選擇上具有較高的傾向性［8］。有學者發現，盡管大類招生后為學生自主選擇專業提供了重要窗口，但是因為社會工作價值觀等原因而選擇專業的學生也不在少數［9］。三是圍繞學生專業選擇結果變量的研究。有研究發現，擁有更充分的專業選擇權會對大學生的人力資本投資和未來的就業質量產生積極影響［10］。還有研究發現，個體的自我決定可以使學生體驗到自主感和控制感，能夠促使其采取積極應對方式提升學校適應水平，提升其學習投入，進而有效促進學校融入［11］。綜上所述，已有研究采用理論研究和實證研究結合的方法，對專業選擇的相關概念、過程變量和結果變量進行了深入探討，包括個體特征、家庭資本、專業地位、社會屬性等影響因素，以及學業成就、學習投入、專業認同、就業前景等結果變量。總體來看，已有研究多聚焦于某一因素或其中幾個因素的研究，較少全面系統地思考總體變量對學生專業選擇的影響。

困境的本質是兩難情境。社會困境又稱社會兩難處境，是個體利益和群體利益發生沖突的一種情景［12］。考生的高考志愿填報行為本質上是在“院校優先”與“專業優先”等兩難困境中權衡取舍，不是獨立的單個問題，因此不能用單一手段解決，而需要綜合治理。在深化高考綜合改革、強調從“總分匹配”向“專業導向”轉變的今天，高考志愿填報中學生專業選擇的困境到底有哪些、主要受哪些因素影響，確實是一個令人感興趣而又沒有被專門研究的問題。本研究擬運用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方法對高中畢業生高考志愿填報中的專業選擇困境進行系統性探究。

一、研究設計

高考志愿填報中的專業選擇困境是高考志愿填報相關主體在專業選擇過程中遇到的各方面兩難情境。本研究以理性選擇理論和社會支持理論作為理論基礎，認為高考志愿填報中的專業選擇過程是有限信息下的理性選擇過程，理性選擇過程受各種社會支持的影響（如圖1所示）。因此，從在專業選擇中發揮的作用看，可以將相關主體分為選擇者和支持者。選擇者是進行專業選擇的主體，主要是學生；支持者是為選擇者提供信息、情感等支持的主體，從支持來源看，可分為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自我支持者即學生本人，社會支持者包括家庭、高中學校等。因此，專業選擇困境可以從學生自我視角和社會支持視角分別考察，前者包括學生在自我支持和專業選擇時的困境，后者即各社會支持主體對學生提供社會支持時的困境。為更完整深入地調查困境所在，本研究采取量化與質性相結合的方法進行調查。

圖1" 支持者與選擇者關系圖

（一）調查設計

本研究參考關于高考志愿填報及專業選擇的調查問卷［13］進行問卷設計，問卷包括基本信息調查、專業選擇狀況調查、專業選擇問題調查、困境影響因素調查、開放回答五個部分。困境作為兩難的狀態，是多個問題矛盾交織導致的，比較模糊，難以通過一個問題的直接提問就考察出一種困境的存在，本研究也沒有找到可參考借鑒的問卷設計。因此，本研究采用“狀況調查+問題提問+邏輯分析”的方法考察專業選擇困境。具體而言，第一，通過分析專業選擇的準備、結果及其相關性來考察困境所在；第二，通過分析學生、各社會力量在專業選擇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來考察困境所在。總之，即從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兩個視角考察專業選擇困境。

專業選擇的影響因素邏輯上也是專業選擇困境的影響因素。關于高考志愿填報與專業選擇影響因素的研究較為豐富，例如，高校學生專業選擇因素包括專業因素、學生自身因素、家庭及同伴因素、社會因素四類［14］，影響研究型大學大類培養學生專業選擇的因素主要包括就業前景、專業實力、家庭背景、他人影響、自我特質等五個方面［15］，高考志愿中專業選擇主要受個人特征、家庭因素和社會環境三大類因素的影響［16］，等等。學生的自我支持主要是達成專業狀況與個人狀況的適配，而社會支持是來源于家庭、高中學校等社會主體的資源、信息、情感等支持。因此，綜合各相關研究成果和理論分析，本研究認為存在學生自我視角下的個人、專業兩類影響因素，以及社會外部視角下的家庭、高中學校、高校、網絡、其他社會因素等五類影響因素，據此考察各因素對專業選擇困境的影響，探索困境產生的原因。運用SPSS 26.0軟件對問卷各維度內部一致性系數（Cr onbach α系數）進行檢驗，結果見表1。“自我支持”“社會支持”“個人因素”等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均超過0.7，“專業因素\"的內部一致性系數超過0.6，說明各因素可以單獨成類。

此外，本研究采用半結構化訪談形式，對家長和教師進行訪談，以補充問卷調查之不足和深入理解困境所在。

（二）調查對象

1.問卷訪問員。在具體操作上，以院校為單位進行調查，使用滾雪球的調查方式通過QQ、微信、問卷星APP等渠道向全國院校的2020級和2021級在校大學生發放網絡調查問卷，樣本專業類別覆蓋全面，具備較好的代表性。經問卷星APP自動篩選后，回收問卷986份，經人工篩選后，獲得有效問卷971份，有效率為98.48%，有效樣本的基本情況見表2。

2.受訪人員。本研究通過組內成員及專業人士的協商、討論與修改，編制面向家長和教師的訪談提綱，通過線上訪談了解各方面人士的看法及意見。同時，對1名畢業生家長和8名高中教師進行訪談，受訪者編號及基本信息見表3。

二、專業選擇的現狀

本研究采用“狀況調查+問題提問+邏輯分析”的方法考察專業選擇困境，通過調查專業選擇狀況和存在的問題得到統計數據，然后進行邏輯分析總結困境所在。

（一）學生準備和錄取結果

調查學生專業選擇的準備與錄取結果，并對其進行相關性檢驗。

1.學生職業規劃的預備狀況

專業選擇以學生職業意向為前提，學生的職業傾向或職業規劃一方面意味著學生表2" 有效樣本的基本情況

編號性別身份P01男學生家長T01女普通教師T02男班主任T03女班主任T04男普通教師T05男年級主任、班主任T06女年級組長、班主任zT07女教研組長、年級備課組長、班主任T08女班主任對自我興趣等方面的了解，另一方面意味著學生對專業、職業的熟悉程度和規劃安排。樣本中具備一定職業傾向或規劃的有753人（占77.5%），無職業傾向或規劃的有218人（占22.5%），見表4。可見，大部分學生具備一定職業傾向或規劃，還有少部分學生沒有職業規劃或傾向。無職業傾向或規劃，意味著該部分學生對自我和專業缺乏起碼的了解。

類別項目人數/人百分比/%是否具備一定職業傾向或規劃是75377.5否21822.5總計971100""" 2.學生專業志愿的錄取狀況

錄取與調劑情況可以客觀地反映學生專業志愿錄取結果的理想程度，而志愿滿意程度則從主觀方面反映了學生錄取結果的理想程度。樣本中被第一志愿錄取的有660人（占68.0%），被非第一志愿錄取的有244人（占25.1%），被調劑錄取的有67人（占6.9%），見表5。志愿滿意程度的平均值為3.71，以3作為檢驗值進行單樣本T檢驗，可知學生的志愿滿意程度為較強（t=21.551、P＜0.001），見表6。數據統計可知，“滿意程度一般”的有243人（占25.0%）、“不滿意”的有75人（占7.7%）、“非常不滿意”的有38人（占3.9%），總占比36.6%。可見，學生錄取結果總體較為理想，學生總體感到滿意，當然不理想、不滿意的情況仍然存在。錄取結果的不理想、不滿意雖然是正態分布規律下不可避免的情況，但是高達6.9%的調劑率和高達11.6%的明確不滿意率也反映出部分學生的不理想境況。

表5" 錄取與調劑情況

類別項目人數/人百分比/%錄取與調

劑情況第一志愿錄取66068.0非第一志愿錄取244[KG*2]25.1調劑錄取676.9總計971100" 表6" 志愿滿意程度

類別均值方差T檢驗值志愿滿意程度3.711.03321.551***" 注：***表示Plt;0.001，**表示Plt;0.01， *表示Plt;0.05。下表相同。

3.錄取結果間的相關性

運用SPSS 26.0軟件對錄取滿意度與學生調劑情況、錄取高校層次、錄取專業類別進行相關性檢驗（Eta2）；同時對錄取高校層次和學生調劑情況進行皮爾遜卡方檢驗（Pearson's χ 2），見表7。結果發現，第一，學生的錄取滿意度與調劑情況存在強相關，與錄取高校層次、錄取專業類別相關性微弱，只存在統計顯著的意義。這意味著，學生的錄取滿意度主要取決于專業選擇時是否第一志愿錄取、是否調劑，而與高校、專業本身無關。進而言之，錄取高校層次和特定的專業類別對學生錄取滿意度并沒有顯著正向的影響，“總分匹配”的價值取向無顯著積極作用；決定學生滿意度的是其專業選擇的結果在其志愿填報表上的序列，“專業導向”是高考志愿填報應有的價值取向與態度［4］。第二，不同層次高校學生在是否第一志愿錄取方面存在顯著差異，“雙一流”院校第一志愿、 非第一志愿錄取學生的人數低于非“雙一流”院校和專科院校，但調劑錄取學生人數則明顯多于非“雙一流”院校和專科院校，如圖2所示。執著于錄取高校層次反而使學生易于被調劑，降低了學生錄取結果客觀上的理想性，據此可知，“總分匹配”的價值導向對高考志愿填報有負面影響。表7" 錄取結果間的相關性

類別指標學生調劑情況錄取高校層次錄取專業類別錄取滿意度相關性（Eta2）0.235***0.011**0.059***錄取高校層次皮爾遜卡方（Pearson's χ2）39.602***——圖2 "高校層次與學生志愿錄取情況相關性分析

（二）志愿填報問題的調查

本研究分別從學生的自我支持與社會支持出發，設計了關于學生自主選擇權利、自主選擇能力、自我支持能力、社會支持有效性、社會支持主動性等問題，見表8。由于在進行邏輯分析時，一個問題可能同時與多種困境相關，因此表8中沒有將提問劃分出明確的維度。表8" 志愿填報中存在的問題

類別頻數/人次百分比/%因自我認識不清而無法明確自己適合什么專業49450.9因想和朋友或戀人在一個學校而選擇某學校28028.8因父母的強制要求而無法自己選擇專業21722.3因父母和自己毫無頭緒而完全聽從老師的建議23123.8老師和學校領導的建議是為了提高學校錄取率或賺取名聲26927.7被高校的宣講會所吸引而選擇某一學校或專業35536.6高校的宣傳存在過度包裝27828.6完全依照社會教育機構等的指導而填報志愿28429.2相關資料和社會機構的指導收費較高32133.1因網絡中的片面錯誤信息而選擇高校專業25125.8得不到專業人士的幫助而胡亂填報志愿26126.9因心情低落等而主動放棄自主選擇19019.6" 從表8看，學生志愿填報中存在最多的三個問題為：“因自我認識不清而無法明確自己適合什么專業”（占50.9%），“被高校的宣講會所吸引而選擇某一學校或專業”（占36.6%），“相關資料和社會機構的指導收費較高”（占33.1%）。總之，學生在志愿填報時面臨諸多問題。其中，學生對自我認識不清的現象較為普遍，學校和社會建議可能與學生意愿不符，家庭、同伴、網絡引導產生負面影響的情況同樣存在。

（三）專業選擇的困境分析

基于對學生專業選擇狀況和存在問題的調查，本研究對調研數據進行邏輯分析，總結困境。困境分為學生視角下的困境和社會支持視角下的困境兩方面，前者邏輯上包括學生自我支持和專業選擇的困境，后者即各社會支持主體對學生提供社會支持時的困境。

1.學生自我視角下的困境

第一，價值觀念方面，學生報考原則在“興趣導向”和“利益考量”之間糾結。學生報考一方面要順從個人興趣傾向，另一方面要獲取最大利益，這兩種價值觀念往往相互沖突。首先，“興趣導向”和“利益考量”的沖突表現在代表興趣的“專業導向”與代表利益的“高校導向”之間的沖突。有研究表明，“興趣是大部分學生選擇專業時首要考慮的因素”［17］58，新時代學生更多會“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填報專業，這同以往“總分匹配”的舊習形成強烈反差。其次，“興趣導向”和“利益考量”的沖突還表現在對“冷”“熱”專業的抉擇上。學生群體中存在“逐熱”現象，從理性選擇理論來看，高考專業選擇直接關系到學生未來發展甚至職業生涯，在選擇時會從“成本收益”角度考慮，選擇就業前景更好、收入更高的專業，而避開“太冷門”“沒錢途”的專業［18］。

第二，自主權利方面，學生自主選擇在“自我表達”和“自我放棄”之間糾結甚至憤懣。這種沖突的表現在于，學生的自我表達處于“欲說不得”“被沉默”的狀態，或是干脆放棄選擇權。學生的自我表達體現在學生對各方面信息考慮的周全性，還體現在與父母意愿的沖突中。從表8看，“因父母的強制要求而無法自己選擇專業”的學生占22.3%，他們放棄自主選擇權表現出隨大流、“逐熱”、服從權威等；“因想和朋友或戀人在一個學校而選擇某學校”的學生占28.8%。新時代學生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網絡時代、信息時代，他們獲取知識和信息的渠道多元，學識見識比其父輩甚至更廣，這為他們“能選擇”“敢選擇”奠定了基礎；然而家長、教師總會以“過來人”的身份參與其中，部分學生因此失去選擇權索性“躺平”而放棄，接受被選擇、被安排，這與家庭、學校等主體的社會支持根本不同。

第三，專業選擇能力與自我支持效能方面，學生在填報高考志愿的準備方面容易迷失于“理想豐滿”與“現實骨感”之間。學生的專業選擇能力和自我支持效能不充足，他們在確定志愿時需要力圖考慮各方面信息以求達到準備充分的理想狀態，而現實中卻往往準備不足，如對個人狀況認識不清、對各類因素關注不全、掌握信息有誤、職業考慮不足等。從表8看，“因自我認識不清而無法明確自己適合什么專業”的學生占50.9%。學生依賴有限的渠道所獲取的信息往往并不全面甚至有誤，而學生卻很可能依賴這些信息做出選擇。“因網絡中的片面錯誤信息而選擇高校專業”的學生占25.8%。職業考慮不足體現在學生對職業規劃中，樣本中沒有職業規劃或傾向的學生占22.5%（見表5）。高中畢業生雖然生理心理已經相對成熟、自主意識較強、自主選擇意愿較高，但是由于家長習慣“大包大攬”和生涯教育的缺失，學生往往缺乏自主選擇的意愿和能力，被迫放棄自主選擇，甚至出現專業選擇與學生意愿相悖的結果［19］。

2.社會支持視角下的困境

第一，價值觀念方面，社會力量的價值觀念在“因循盲動”和“短效實用”之間觀望。社會力量的價值觀念往往有誤，它們往往期待學生在支持下可以獲取“最優的”“理想實用”的錄取結果，然而現實中各社會力量由于刻板印象將“理想實用”與短期效益相等同，往往目光短淺、具有盲動傾向。各類專業由于其對口職業、自身特性等不同也會被區別對待甚至誤解，使得專業教育與現實不合拍，由此而產生“冷”“熱”專業的說法［20］。高校由于其名稱、類型等也會被區別對待，“野雞大學”即其中的極端情況。以上情況既是家長、學生等在社會支持影響下利益考量的結果，也是社會控制的結果。

[HJ100x]第二，支持主動性方面，社會力量的主動介入在“打魚曬網”和“越俎代庖”之間極化。社會力量介入太過或介入不足，不能滿足學生的期待。學生在接受資源、信息或尋求幫助時，或者感到支持不足，或者感到自主選擇受到阻礙。就家庭而言，由于學生社會閱歷不足，易發生父母越俎代庖、阻礙學生自主選擇志愿的現象。就高中學校而言，由于重視程度不夠，缺乏資金和專業人員，少有開設關于生涯規劃和志愿填報的課程與系列講座，部分職業規劃指導由于過于功利化、形式單一而導致實效性不足［21］，未能起到引領作用。就高校而言，由于學校分布分散，又面向全國招生，先天存在輻射范圍不足、與高中教育銜接不夠等問題。就社會力量而言，一方面，社會機構和個人往往“無利不起早”，在面向大眾的宣講中“出工不出力”；另一方面，存在學生家庭將選擇權交給特定社會機構或個人代替學生填報志愿的現象。

第三，支持有效性方面，社會力量的有效支持在“越幫越忙”和“只管送走”之間對立。社會支持具備主動性卻無專業能力、具備專業能力而缺乏主動性的情況十分常見，要么“越幫越忙”，要么“只管送走”。就家庭而言，因為很多父母并沒有經歷高考志愿填報，沒有應對志愿填報和幫助學生進行生涯規劃的專業知識和能力，導致家庭支持效果不佳。就高中學校而言，在高考的“指揮棒”下學校并不關心職業生涯規劃而只關注學生是否被錄取。就高校而言，為避免“招生簡章”成為“招生減章”，招生宣傳和介紹往往“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就社會力量而言，由于缺乏相關法律制度的規約，社會上的報考咨詢機構支持欠妥，甚至收費后“只管送走”；網絡平臺信息觀點龐雜、有效資源稀缺，整體而言權威性和實用性不足，可能錯誤引導學生，如2017年，浙江一考生高考640分卻被獨立學院錄取［22］。從表8看出，“因網絡中的片面錯誤信息而選擇高校專業”的學生占比竟高達25.8%。

第四，溝通效能方面，社會力量與學生溝通在“溝通便捷”和“溝而不通”之間錯愕。師生間指導交流僅發生在少部分學生身上，多數學生未能獲得有針對性的個性化指導。學生畢業后，與高中學校及教師聯系不再密切，獲取有效指導建議往往苦無門路。高校和高中學校之間的溝通不足，如某高校在開展“千名學子寒假回母校社會實踐活動”時預先規定了宣講中學名單［23］，而名單所含中學多為高升學率中學，此類中學教育資源相對豐富，學生對高校宣講的需求度不高，而需求高的中學反倒求而不得，產生了“馬太效應”。家長雖然愿意參加各類宣講培訓，但是苦于沒有時間、交流渠道不暢，即使參加了宣講，也感到實際效果不大。

三、專業選擇的影響因素

專業選擇困境的產生有多種原因，如果以社會支持理論作為理論視角，那么專業選擇困境產生之根源在于自我支持與社會支持效能不足。通過對專業選擇的各影響因素的作用進行調查、分析和評判，可以更深刻地了解專業選擇困境產生之社會根源。

（一）各因素影響學生專業選擇程度的結果呈現

學生在專業選擇過程中將受到自我支持與社會支持的影響。通過對個人因素和專業因素的影響可以了解自我支持的情況，社會支持的情況則受家庭、高校、高中學校、網絡因素和其他社會因素影響。

運用SPSS 26.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通過單樣本T檢驗將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的平均值與數值3進行比較，P值均小于0.001，具有統計學意義，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的影響程度均較強。經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的配對樣本T檢驗發現，二者均值差異為0.26，差異在P小于0.001水平上顯著，具有統計學意義，即自我支持的平均值（3.83）明顯高于社會支持（3.57），見表9。通過單樣本T檢驗，將專業、個人等七類因素的平均值與數值3進行比較，P值均小于0.001，具有統計學意義，個人、專業等七類因素的影響程度均較強；此外，專業因素、個人因素、高校因素的原始平均值均較高，家庭因素的原始平均值相比而言較低，見表10。通過單樣本T檢驗，將各因素具體選項的平均值與數值3進行比較，除“父母從事行業”選項外，P值均小于0.001，具有統計學意義，除“父母從事行業”外所有因素的影響程度均較強，“父母從事行業”的影響程度一般，見表11。

從以上情況看，學生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對學生專業選擇均有較高影響，其中自我支持的影響明顯較高。個人、專業等七類影響因素均有較高影響，其中家庭因素發揮作用明顯較差，而高中學校因素作用一般，沒有起到主導和帶動作用。此外，網絡因素作為現今高考志愿填報新工具、新策略的主要傳播途徑，發揮作用并不十分明顯。

分析各影響因素具體選項的數據（見表11），可以發現以下幾個特征。第一，專業因素方面，更關注專業的工具性價值，著重考慮發展前景，并存在“逐熱”現象，而對專業課程安排是否合理、通過專業可以實現何種發展等本體價值不太看重。第二，個人因素方面，學生既要考慮實際情況，又要考慮個人理想，每個學生側重不同，學生在專業志愿填報時首先選擇“視分而估”，其次才考慮個人興趣等。第三，家庭因素方面，家庭背景的支持具有重要作用，不過總體而言影響力并不足，學生在專業志愿填報時雖然會參考父母的意見，但是家庭文化資本、經濟資本對專業選擇的影響程度并不太高。第四，高中學校因素方面，高中學校通過開設講座或公開課等升學方面的指導有效性偏低，學生的專業選擇存在盲目從眾傾向與服從權威傾向。第五，高校因素方面，高校各類因素均為學生專業志愿填報的重要考慮范疇，學生在專業志愿填報時更多會考慮高校的整體實力和聲譽，而高校的招生宣傳影響相對偏低。第六，網絡因素方面，學生更多關注從網上獲取的相關數據信息，而通過網絡認識自我、剖析自我等工具支持不足。第七，其他社會因素方面，學生著重關注職業前景和國家政策等社會背景狀況，而相關社會機構和社會人士提供的咨詢信息支持不夠。

四、專業選擇困境的紓解策略

基于對專業選擇困境及其影響因素的分析，可以提出兩個層次的紓解策略。第一個層次是針對困境本身的紓解策略，是針對困境表征的直接性策略，意在直接促進高中畢業生的自我支持，促成外部力量的社會支持；第二個層次是針對困境影響因素的紓解策略，是針對困境根源的方向性策略，意在促使家庭、高中學校、網絡等較為關鍵的因素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一）針對選擇困境的紓解策略

困境的產生，源于理想與現實之間存在差距。專業學習是大學生學習生活的根本，“專業+學校”的志愿填報模式契合了這一現實，必將成為高考志愿填報改革的大趨勢，無論是學生本人、社會力量還是政府，都要轉變思路，跳出“總分匹配”的既有價值取向［24］。

1.促進高中畢業生的自我支持，提高學生自主選擇能力

高中畢業生既是專業選擇的主體，也是自我支持的支持源，還是社會支持的接受者。要突破專業選擇所面臨的困境，需要從高中畢業生入手，提高他們在專業選擇時的自主選擇能力。第一，高中畢業生要厘定教育價值需求。教育價值需求是人們對于教育滿足其主體需求的看法［25］。如有人看重教育的本體價值，希望通過教育“品鑒人性、涵養人心、安頓人生”，最終實現尊嚴和幸福的生活；還有人偏重教育的工具價值，寄望通過教育改變命運、提升社會地位。追求本體價值和工具價值并非二元對立，作為時代新人應在追求生活質量的同時提升生命的價值。第二，高中畢業生要把握專業選擇權利，積極爭取并珍惜專業選擇權，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在充分了解自身特點、興趣愛好、需要和環境信息的基礎上，理性自主選擇適合自己的專業。第三，高中畢業生要提升選擇的能力。專業選擇過程中信息獲取不充分、信息梳理不清晰、信息甄別不準確，都會導致專業決策不科學，為此高中畢業生必須提升信息收集、梳理和甄別能力，確定合理教育期望、消除不良價值觀念的影響，科學審慎理性選擇專業。

2.促成外部力量的社會支持，保障學生選擇主體地位

高考志愿填報涉及考生、家長、中學、高校、政府等眾多主體，不同利益主體之間面臨多重競爭和博弈。為此，必須以政府為主導開展整體性治理，進一步厘清家校社關系，構建基于社會整體性價值為導向的多主體協作支持網絡，以保障在高考志愿填報時學生的主體選擇地位。第一，促進外部力量形成共同意志。政府要積極協調和處理各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和沖突，促進相互對話與交流，并最終形成共同意志——立德樹人［26］。各外部力量只有將“立德樹人”作為共同核心價值追求，家長才會尊重學生興趣，支持鼓勵學生自主選擇；高中學校方可重塑育人理念，加強生涯規劃教育；高校才能持續優化專業結構，加強內涵建設；社會機構方能提供真實而有效的信息，提升咨詢服務能力。第二，促進外部力量整合資源。教育資本與社會資本、文化資本、人力資本、經濟資本等資本之間可以通過相互轉化，促進學生取得收益或成就［27］。為此，家庭和學校之間，高中學校和高校之間，家庭和社會之間，學校和社會之間要加強銜接、協同聯動，發揮各自優勢，積極尋求資源信息，有意識地訓練學生的自主選擇能力，為學生提供有針對性的指導、有實效性的咨詢，從而提升專業選擇決策的科學性。與此同時，政府需要充分考慮城鄉、區域和階層差異，關注經濟欠發達地區、弱勢階層的利益訴求，加強統籌協調，提供針對性幫扶，逾越因“階層壁壘”而導致的“信息鴻溝”，避免教育資本淪為制造社會不平等的工具。第三，加強對外部力量的監督管理。一是將自主教育選擇權納入法律保障范圍。受教育者的自主教育選擇已經成為其受教育權的重要內涵［28］。政府要及時修訂相關法律法規，為學生在專業選擇方面的自主、自決、自治提供法律保障。二是對志愿填報咨詢服務市場進行整頓。建立健全規范高效的市場準入、監管和退出機制，對既有升學咨詢機構、咨詢師進行指導和監督，及時清退不合格、不具有資質的從業人員和機構。三是敦促高校真實公布各類信息。要求高校將辦學資源、師資條件、本科教學質量報告、就業質量報告、審核評估結果、專業認證結果、學科評估結果及學生參加的各類資格考試通過率等所有關乎學校辦學能力和成效的信息主動向社會公布，為學生專業選擇提供參考。

（二）針對影響因素的紓解策略

本研究梳理出專業選擇的七類影響因素（見前文表10），這些影響因素作用發揮的情況既是專業選擇困境產生的原因，也為破解困境提供了切入點。在對影響因素作用的分析中發現，作為與學生關系最密切的影響因素——家庭并沒有較好地發揮其支持作用；作為學生教育資源的主要來源——高中學校并沒有承擔起指導學生高考志愿填報的主要責任；網絡發揮作用不太顯著，未能充分利用其信息集散便捷的優勢整合資源。從根源上解決專業選擇困境亟待此三類因素更好地發揮作用。

1.提升家庭教育能力，強化學校家庭教育指導工作。家庭背景顯著影響子女的專業選擇，家庭社會資本、文化資本和經濟資本導致學生具有明顯的專業選擇傾向［17］。對學生而言，家庭雖是不可選擇的，但并不意味著家庭特別是教育資本處于弱勢的家庭在化解學生專業選擇困境方面無可作為。《教育部關于加強家庭教育工作的指導意見》明確要求，各地教育部門應“不斷加強家庭教育工作，進一步明確家長在家庭教育中的主體責任，充分發揮學校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加快形成家庭教育社會支持網絡”［29］。一要落實學校家庭教育工作機制。例如，2018年，北京市海淀區教育委員會關于印發《北京市海淀區中小學校家校共育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的通知，明確提出建立海淀區、學區、校級三級組織機構統籌規劃全區家校共育工作［30］。二要結合各地區的現實情況，豐富學校指導服務內容，通過專題教育、家長開放日等活動幫助家長樹立科學的教育理念。例如，2022年10月15日，中國教育電視臺一套（CETV1）播出《中小學生家庭教育講座》專題節目［31］；一些學校也開展了家庭教育專題講座，分享親子溝通交流技巧，幫助家長做智慧父母。

2.促進高中學校更好地發揮關鍵作用，加強職業生涯規劃教育

明確的職業生涯發展規劃，能夠加深學生對學校和專業的認知，幫助高中生明確規劃后續的學習與生活［32］。學校是培養、選拔人才的重要主體［33］，高中學校應努力成為堅守教育原點、遵循教育規律和學生成長規律的“社會工具”［34］。高中學校開展的生涯規劃教育能夠發揮充足的補償效應，避免弱勢群體在升學競爭中陷入信息不完全的困境［7］。高中學校要加強生涯規劃教育，一要將生涯規劃教育與學科教育融合，促進“生涯課程”和“課程生涯”兩者同向同行，大力提升學生自我、學業、專業和職業認知能力［35］。例如，在高中思想政治課中，教師應有意識地引導學生認識自我、認識社會，鼓勵學生結合自己個性主動探尋自我職業發展之路。二要開展職業生涯教育專題活動。如重慶市實驗中學圍繞學生職業生涯規劃，介紹大學專業設置情況，并邀請中國聯通總經理作了題為《眼里有光·腳下有路·未來有燈》的講座，給學生普及大數據人工智能知識［36］。

3.利用網絡的信息優勢，建立高考志愿填報服務平臺

互聯網是當代社會的信息集散地，具有無可比擬的信息優勢。新時代學生本是網絡“原住民”，可以說“無時不網”“無人不網”，因此網絡理應成為指導學生專業選擇的“左膀右臂”。然而，互聯網上的無成本發布導致了傳統的傳播“門檻”消失，使互聯網上垃圾充斥［37］。面對當前網絡信息龐雜、存在資源種類不全、信息內容不真、信息價值不高等現狀，急需利用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等信息技術，整合零散于不同網絡平臺上的功能與信息，統一構建集高校信息查詢、生涯規劃指導、高考志愿填報咨詢、智能測評等模塊于一體的高考志愿填報服務平臺［38］，為學生精準提供個性化專業選擇方案。如此，既可避免信息失真失實，也可以最大程度實現每個學生方便獲取有效信息，填平“信息鴻溝”，促進教育公平。例如，百度推出“小度高考”志愿填報輔助決策系統，依托大數據等新興技術，提供信息聯動查詢、高考知識圖譜、排序與分檔以及外圍策略檢查功能［38］，能夠節省家長和學生盲目查找信息的時間，為學生諸多志愿的分配提供參考，提高志愿填報的有效率與準確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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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茍亞春）

A Study on the Dilemma of Major Selection

and Its Solution in College Application

QIAO Liping1，2" TANG Zhisong1" ZHANG Wei1" RUAN Jingjing1

（1.Faculty of Education，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2.Department of Student Affairs， North Sichuan Medical College， Nanchong， Sichuan， 637100， China）

Abstract：The major selection in college application means not on ly the rewards for the education cost at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but also the realization and expectation of future academic achievement for students，whi ch requires the support of various parties to achieve perfection.However，the p henomenon of the student′s major selection dilemma arises from the intersection "of multiple interests and multiple supports.The survey results found that altho ugh most high school graduates had a major plan and were able to be admitted to their first major choice，they faced dilemmas such as interests and aspirations versus academic rewards，professional ideals versus employment realities in self -support，and high-profile promises versus process sweet talk，and the pursuit o f efficiency versus the neglect of quality in social support in the filling of t heir college application.Factors contributing to these dilemmas involve the hig h school graduates themselves and their high schools and college majors，as well "as their families，society，and networks.It is necessary to implement the followi ng mitigation strategies concerning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major preference "declaration，such as declaration principles，independent choices，preparation for declaration，and societal support：promoting self-support among high school grad uates and enhancing their ability to make independent choices;facilitating exte rnal societal support to ensure the primary position of students′ choices;enhan cing the ability of family education and strengthen the guidance of family educa tion in schools;and promoting the high schools to play a key role and intensify "career planning education;leveraging the advantages of online information to e stablish a college application preference declaration service platform，providin g students with precise and personalized major selection plan.

Key words：college application;major selection;self-support;soci al support;bail-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