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平學思想到和平研究智庫

摘要：[目的/意義]本文旨在分析約翰·加爾通和平學思想，并對其創立的奧斯陸和平研究所的發展歷史、組織特征、運營模式與研究產出進行解讀，為我國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推動和平發展主題研究提供經驗。[方法/過程]本文采用案例分析法，通過文獻調研與網站調研對奧斯陸和平研究所組織框架、資金來源、知識產出、宣傳策略等情況進行調查分析。[結果/結論]智庫研究能力與產出是智庫建設與發展的前提。智庫需要先進的理論指導，提升核心競爭力，打破機構間壁壘，加強鞏固合作網絡。

關鍵詞：奧斯陸和平研究所 和平研究 智庫 案例研究

分類號：G321.2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4.01.13

1 研究背景與問題提出：從“思想”到“思想庫”轉化的典型實踐

20世紀末以來，和平與發展已成為世界關注與共求的主題。為此，各國政府、組織團體、各界學者從政策制定、協作聯合、學術研究等方面不斷探索和平發展路徑，以期達成和諧共處、發展平衡局面，實現合作共贏。作為重要的政策咨詢機構，智庫依托組織機構人員的知識經驗與信息獲取整合能力，對信息進行分析并提出可行方案，實現知識創新與知識服務。和平研究類智庫作為當前全球范圍內一種重要的智庫類型，以和平作為研究目標，經過數十年的發展，研究范疇已經從單純的止戰、抑戰主題擴展到氣候變化、兒童權益、恐怖主義、和平建設等綜合性問題，進行跨領域、跨學科的學術研究與咨詢，連接政府與公眾，在輔助政府決策的同時，通過多元媒介，以更為細化的政策內容解析影響公眾認知，以此推動不同國家間、不同地區間、不同群體間，乃至人與自然間的平衡與和平發展。

近年來，我國國際影響力不斷提升，為世界貢獻了越來越多的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貫穿其中的核心理念之一就是推動世界和平與發展，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平與發展主題也是我國新型智庫的重要研究對象，我國積極開展相關主題的智庫會議，如2021年舉辦“和平與發展：第五屆西藏智庫國際論壇”，討論安全與發展、氣候與環境等話題[1]。值得注意的是，國內尚缺少以和平研究為主題的專門智庫，因此，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和平研究與智庫實踐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面對上述背景，首先，有必要對全球范圍內的和平類智庫研究與實踐有所了解，并從中發掘經驗和啟示。奧斯陸和平研究所（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Oslo，PRIO）是世界上較早出現的以和平研究為核心主題的綜合性智庫，其創始人約翰·加爾通（Johan Galtung）被譽為“和平學之父”，他所提出的“結構暴力”“診斷-預測-治療”等思想與方法推動了和平學發展與全球沖突問題的解決。因此，PRIO也可以被視為將具體思想落實于特定智庫（from think to think tank）、以智庫踐行思想的典范。根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社會項目”（The Think Tanks and Civil Societies Program，TTCSP）發布的《2020年全球智庫報告》[2]，PRIO在“最佳宣傳活動”“最佳跨學科研究智庫”“最佳兩家或兩家以上機構合作智庫”等3個榜單上，分別位列第14名、第21名和第33名，展現出該智庫良好的資源合作水平與學術研究能力。因此，本文以奧斯陸和平研究所為例，分析其創始人物、思想基礎、發展歷史、運營模式、投入與產出成果，從中提取經驗，推動我國和平研究智庫的建設與發展。

2 PRIO智庫的思想基礎：來自創始人的思想烙印

2.1 “和平學之父”約翰·加爾通簡介

約翰·加爾通于1959年創立了PRIO，其豐富的和平學思想與調解經驗為PRIO從中汲取養分提供基礎。約翰·加爾通是和平研究領域的著名人物，其出生與成長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后恢復、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與結束、美蘇冷戰、蘇聯解體等多個世界重大歷史事件。在戰爭與和平交織的時代，約翰·加爾通積累了豐富的分析經驗，并致力于和平學及和平心理學的研究。作為這些領域的先驅，約翰·加爾通引入了“結構暴力”“積極和平”等概念，為和平研究奠定了理論范式和研究基礎，并使其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因此，被譽為“和平學之父”。

約翰·加爾通將和平學分為理論與實踐兩部分，并認為和平實踐更為重要[3]。約翰·加爾通本人也用實際行動踐行其理念，致力于國際和平運動的開展。在其推動下，世界各地建立了多個和平與調解中心，其本人參與調解了100多起國際沖突。約翰·加爾通對國際和平的貢獻得到了廣泛認可，并因此獲得了多項榮譽博士學位。1993年，他被授予“英迪拉·甘地”獎；因成功參與解決厄瓜多爾和秘魯在安第斯山脈的領土爭端，他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除了豐富的和平調解實踐，約翰·加爾通也通過撰寫論著闡發其思想，曾撰寫《和平論》《美帝國的崩潰》等。在《美帝國的崩潰》一書中，約翰·加爾通做出了繼柏林墻倒塌、蘇聯解體兩大成功預言后的第三個預言，即美國的衰落。此外，約翰·加爾通創立了奧斯陸和平研究所，希望以機構的運行與學術研究不斷擴展、深入和平學的探索。

2.2 加爾通的“和平學”主要理論和觀點

2.2.1 “結構暴力”概念 “結構暴力”是約翰·加爾通最著名的概念之一，是指社會和政治結構所造成的暴力。其認為，結構暴力是一種隱性的暴力形式。這種暴力不僅是個體之間的暴力行為所造成的，也包括社會和政治結構中的不平等和不公正，使某些個體或群體處于劣勢地位，限制其權力、機會和資源。這種長期的傷害和壓迫，會導致疾病、饑餓、貧窮和戰爭等問題[4]。這一觀點被廣泛地應用于沖突分析和和平建設領域，即通過改變社會、經濟和政治結構，消除結構暴力的存在。PRIO的研究和政策建議側重于分析和推動社會結構和制度的變革，以減少結構暴力的存在。

2.2.2 “積極和平”理念 “積極和平”理念基于約翰·加爾通提出的“結構暴力”概念，是指面對暴力和沖突，并不限于單個問題的解決，而是深入挖掘沖突產生背后的社會結構、經濟等問題，遠離暴力和不公正的狀態，包括消除社會、經濟和政治的結構暴力，以實現正義、公平和平等，創造一個支持和平與合作的社會環境。“積極和平”不是僅停留在消除暴力的“隔離”狀態，而是通過建設支持和平的社會結構和文化，從根本上消除暴力的根源[5]。該理念將和平學從單純的沖突分析擴展到和平建設與和解的實踐。

2.2.3 “文化多樣性”理念 約翰·加爾通認為，文化多樣性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源，可以促進社會的和諧與發展。其主張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尊重和保護文化多樣性，認為這種文化的平等和多樣性可以創造一個更加包容與和諧的世界。基于此，約翰·加爾通本人也在自身思想中融入中國傳統的陰陽思想與儒釋道觀念，形成獨具特色的和平學理念[3]。PRIO在研究和政策制定中關注文化沖突的預防和解決機制，探索有效的方法和策略，以減少文化沖突的發生和升級。

2.2.4 “診斷-預測-治療”三步走策略 約翰·加爾通在其提出的“資料-理論-價值”理論三角的基礎上，發展出了“診斷-預測-治療”三步走策略，通過對沖突問題的初步診斷與剖析，預測問題的發展，最終根據調停者的自身知識提出可行方案，也契合了現代咨詢活動的基本流程。PRIO在研究中充分采用該方法：首先，通過深入研究沖突的根源、動因、參與方和影響因素等，為沖突提供全面的“診斷”；其次，分析沖突可能的發展趨勢和影響，以提前預測和警示潛在的沖突危機；最后，采取包括和解、調解、談判以及和平建設等“治療”方法，促進沖突的解決和持久的和平。

2.2.5 “四階段和平建設”理論 約翰·加爾通對和平建設策略進行了總結，并將和平建設劃分為和平恢復、和平維持、和平締結以及和平建構四個階段。其認為：在和平恢復階段，應致力于幫助沖突當事方從暴力沖突中恢復，提供人道援助、重建和平民保護等方面的支持；在和平維持階段，則強調關注沖突地區的維穩工作，通過維和使命、觀察員等方式，幫助維護沖突雙方的停火和穩定局勢；在和平締結階段，促進沖突雙方的談判和協商，推動達成和平協議和合約。這三個階段由沖突雙方與第三方通過沖突停止、溝通、武裝介入等手段恢復和平局面，而和平構建階段則關注在沖突后期建立可持續的和平結構和機制，通過經濟、政策、教育等方面的體制改革，從根源上消除沖突，以此達成“積極和平”[6]。該理論幫助PRIO分析和理解不同階段的和平建設過程，從和平的潛在未來到實際的和平結構形成，指導PRIO智庫在沖突解決和和平建設方面的研究和實踐。

2.2.6 “ABC三角沖突轉化”理論 調停沖突需要對沖突根源進行分析，沖突產生各要素中，群體心理因素對沖突的減弱、激化產生重要影響。因此，約翰·加爾通將那些隱藏在行為之下的沖突群體的認知和態度等因素概括為A（attitude），把可觀察到的明顯的破壞行為稱為B（behavior），把沖突雙方的矛盾內容和背景稱為C（content），由此構成了認知三角。該理論主張通過傾聽群體的需求消減沖突，具有極強的人文色彩。PRIO在沖突解決實踐中運用該理論，通過沖突轉化的方法，推動了沖突的和平解決和轉型。

3 加爾通“和平學”思想的智庫實現：PRIO的建立與發展

3.1 PRIO的發展歷程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后，安全研究發展成為獨特的研究領域，但有時反而成為大國博弈、發動戰爭的工具。在此背景下，約翰·加爾通對戰爭進行了反思，并致力于維護和平與發展，關注處于全球經濟和政治體制邊緣位置的國家發展。1959年，在約翰·加爾通等積極推動下，國際和平研究所在奧斯陸成立[7]，成員包括部分第一線的教育工作者以及和平運動的推動者。PRIO從創立到國際化發展，繼承并發揚了約翰·加爾通的“和平學”思想，將該理論應用于沖突的實際解決中，不斷調整研究重點，關注世界局勢。隨著其機構體系的完善，PRIO成為挪威乃至全球最重要的和平類智庫之一。

3.1.1 創立階段（1959—1970年） 20世紀60年代，隨著國際沖突的增加，挪威政府意識到需要建立一個國際性的和平研究機構。在此之前，挪威政府已資助了一些研究項目，但其想要建立一個更加持久和長期的機構來研究和平與沖突，因此，其邀請約翰·加爾通進行創建。PRIO成立之初，研究團隊是在挪威奧斯陸大學的支持下建立的。因此，PRIO成為挪威奧斯陸大學的一個獨立機構，并在奧斯陸市中心建立了自己的研究中心。在冷戰期間，核武器問題是全球熱議的話題。PRIO的研究人員曾經撰寫了多篇關于核武器問題的研究報告，其中，一份名為《核武器的制造、使用和控制》（Nuclear Weapons： Making， Using and Controlling）的報告被廣泛地引用和討論。PRIO在創立階段就開始了與其他國際和平研究機構的合作。例如，PRIO與瑞典斯德哥爾摩和平研究所合作開展了研究，主題是如何減少核武器擴散。PRIO在該階段組織了多次國際會議，探討和平與沖突問題。

3.1.2 擴展階段（1980—1990年） 20世紀80年代，PRIO開始擴大研究領域，增加了一些新的研究主題，如內戰、難民問題等。該階段的PRIO與其他國際和平研究機構合作，共同開展了多項研究項目。例如，在對內戰與和平建設的研究中，探討如何防止內戰的爆發以及如何建設和平，該研究方向在20世紀80年代的尼加拉瓜內戰和莫桑比克內戰期間受到特別關注。PRIO曾經與聯合國、非洲國家組織等合作，共同研究如何促進和平。在難民問題上，PRIO關注難民的生存狀況、流離失所的原因以及難民與和平之間的關系，探討了難民流動對于國際安全的影響。在該階段中，PRIO致力于推動和平進程、加強研究合作，支持各種和平倡議和行動。例如，PRIO參與了巴勒斯坦問題的研究，支持巴勒斯坦的獨立和自決權。PRIO與挪威和平協會共同推動了斯里蘭卡的和平進程。

3.1.3 國際化階段（21世紀初至今） 多年來，PRIO一直是冷戰政治的研究中心之一，隨著冷戰的結束，其研究重點已經轉移到全球范圍內的武裝沖突與內戰、和平與民主等更具當代特征的主題上[8]。在此時期，PRIO加強了與其他國際和平研究機構的合作，并在全球范圍內建立了一系列研究合作伙伴關系。PRIO致力于推動和平研究成果的應用，通過與政策制定者和公眾進行交流，推動和平與穩定的實現。首先，PRIO成立了國際研究中心，以促進與全球其他研究機構的合作。該中心支持國際研究人員的訪問和交流，加強了PRIO在國際和平研究領域的影響力。其次，PRIO開始著眼于全球性的和平與沖突問題研究，如氣候變化、大規模移民、跨國犯罪等。例如，PRIO在2016年開始了一個關于氣候變化和沖突的大規模研究項目，該項目研究了氣候變化對全球和平與安全的影響。此外，PRIO在該階段積極推動各種和平倡議與行動，在全球范圍內影響不斷擴大。再如，PRIO參與了聯合國的婦女、和平與安全議程，支持女性參與和平進程。PRIO在國際化階段的研究項目可以說越來越多元化，包括了犯罪、能源、貿易、恐怖主義等領域，乃至開展跨領域合作，例如與世界經濟論壇合作，研究了全球化對和平的影響。

3.2 PRIO的發展特點：對約翰·加爾通和平理論的體現和發揚

PRIO的創立和運行為約翰·加爾通和平學理論的實踐提供了持久的實踐平臺，PRIO脫胎于約翰·加爾通的思想，成為獨具特色的和平研究類智庫。因此，兩者間聯系緊密且相互影響、充實。首先，PRIO在研究議題選擇和研究方法上受到了加爾通理論的啟發。約翰·加爾通的理論為PRIO提供了研究沖突、和平和暴力方面的重要框架和概念，對智庫研究產生深遠影響。其次，約翰·加爾通的思想為PRIO發展方向提供指導。約翰·加爾通強調積極和平的實現與和平建設的重要性，基于此，PRIO確立了倡導和平、推動沖突解決與和平建設的主題，致力于通過研究和政策影響來促進全球和平與穩定的機構使命。此外，PRIO跨學科、實現多層面和平等發展特點能夠展現其對加爾通和平理論的繼承與發展。

3.2.1 跨學科性 約翰·加爾通認為和平研究需要跨越不同的學科領域，結合政治學、國際關系、社會學、心理學等領域的研究思維與研究方法進行分析[9]。與約翰·加爾通本人的研究思想相同，PRIO關注和平與沖突問題本質，促使PRIO注重機構建設的跨學科發展，建立跨領域、跨學科的和平研究學術網絡與多元文化融合的研究人員網絡。跨學科性成為PRIO機構運行的指導原則之一。

3.2.2 實現多層面和平 約翰·加爾通在其研究思想中強調了和平的多重層面，深化了對“和平”一詞的認知，其不僅關注戰爭等方面，還包括正義、自由、公民權利等關乎人類本身發展的主題。因此，PRIO也關注了和平的不同方面，如和平建設、和解與轉型正義、良好治理等。由于約翰·加爾通主張“積極和平”，這意味著和平不僅僅包括消除戰爭和沖突，還包括促進平等、公正、可持續的社會和經濟發展[10]。

3.2.3 倡導跨文化對話 約翰·加爾通認為跨文化對話是實現和平的關鍵，文化間的誤解和沖突是導致戰爭和沖突的一個重要原因。PRIO在建設中也注重跨文化對話，鼓勵研究人員開展文化交流和合作，以推動跨文化理解與和平的實現。同時，多元文化有利于和平研究的客觀性。針對社會科學研究人員自身的價值偏見會帶來負面效應的問題，約翰·加爾通在創建任何研究機構時，都努力貫徹多元價值凝聚重合觀點，以此規避個人偏向，注意從盡可能多的領域和國家吸收各具特色的研究人員，以實現價值列表的多樣性，確保從中得出共識結果的可靠性[11]。

3.2.4 重視輿論與宣傳 約翰·加爾通本人在和平新聞領域的建樹是一以貫之，逐年累積的。1964年，創辦《和平研究雜志》（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時，約翰·加爾通就注意到了國際媒體和公眾輿論對和平的推進功能[12]。直至20世紀80年代，約翰·加爾通初步提出“和平新聞”的構想，并希望運用媒體為沖突各方提供發聲平臺，真實、透明、積極地報道沖突與和平。因此，PRIO在建設中積極運用數媒技術，較早創建并穩定運營網站、博客等交流平臺，關注國際和平沖突事件，盡可能地提供及時、客觀的報導，在增強和平新聞宣傳的同時，塑造在公眾面前的良好形象。

4 PRIO的運營模式分析

PRIO以高質量的學術產出、良好的合作網絡構建和自身獨立性而聞名。其專注學術研究，機構研究人員的研究能力與學術素養成為研究成果豐富的必要條件。同時，PRIO還與其他組織機構保持著頻繁的學術合作、項目合作、資金合作以及教育合作。本部分從PRIO組織框架、資金來源、宣傳策略和知識產出四方面對PRIO進行介紹與分析，以探究其優勢成因。

4.1 組織框架

截至2023年4月，PRIO共有工作人員168人，這些工作人員具有不同的學術背景和專業知識，為跨領域研究提供助力[13]。PRIO管理框架如圖1所示，PRIO作為體制完善的獨立運營機構，根據職能劃分，有董事會、研究所委員會、負責人辦公室3個主要管理部門，下設行政部門、研究部門和傳播部門3個主要部門。

管理結構方面，董事會成員對PRIO的發展進行討論，制定工作計劃，批準機構預算和賬目，并根據研究所的目標和宗旨及其工作計劃評估研究所的活動，并負責機構人員的任命和招攬。PRIO負責人由董事會任命，主要負責執行并細化PRIO發展規劃，與外部機構組織進行協商與合作，管理機構人員與機構出版物等。研究所理事會主要為董事會和部門負責人提供咨詢，為其決策提供預測與建議，通常由工作達到一定時長的所有長期工作的雇員和非長期工作的雇員組成。

受約翰·加爾通“結構暴力”“文化多樣性”理論的影響，對比其他和平研究智庫注重具體領域與事件的發生與解決，PRIO更著眼于分析暴力沖突背后的驅動力與建立、維持、傳播和平方案，由此決定了PRIO的研究從沖突產生根源出發，并不限于單一的研究主題與專業學科，需要由不同團隊相互協作，從多元視角提出可行對策。PRIO接納吸收不同文化背景的成員，以此拓寬研究視野。同時，PRIO及時跟進、調整研究主題，本文對其典型研究主題進行了收集，如表1所示。面向這些主題，PRIO形成以研究人員興趣為主導，以研究項目為聯結的靈活、動態的研究框架。

PRIO研究團隊架構如圖2所示。研究成員作為研究主體，位于多個小組的相交位置。成員同時加入不同的研究小組A、B、C。多個圓形相交位置代表組間合作，各組間通常以項目維持合作，形成項目團隊。

PRIO通過研究方向將PRIO和平研究劃分為15個研究小組[14]。不同職位的研究人員兼任小組協調員，負責研究小組的成員與事務管理。更具特色的是，其研究組織結構并非傳統的矩陣制，研究成員可以根據自己感興趣的研究主題加入多個研究小組，成為正式成員并從事相關主題的研究。同時，研究人員在不同研究小組研究主題下相關的期刊論文、報告等產出，也豐富了該研究小組的學術成果。此外，每個研究小組創建并跟進不同研究項目，同組人員可進行組間合作共同完成項目，同時組內成員可參與同其他研究小組、機構外部人員合作的跨組項目。除此之外，PRIO當前還建立了“沖突趨勢”“PRIO性別、和平與安全中心”“挪威人道主義研究中心”“PRIO文化與暴力沖突中心”“PRIO中東中心”及“PRIO移民中心”6個研究中心與特殊項目，以進行更具有應用性質的研究[14]。

4.2 資金來源

PRIO作為一個非營利研究智庫，需要通過多渠道獲取運營資金。多元化籌資成為PRIO當前的戰略之一，其主要以項目為基礎，從研究委員會、政府部門、國際組織、基金會、公司及個人獲取資金[14]。資金的獲取方式主要是政府撥款和資助。PRIO豐富的學術產出、切實有效的政策建議是資金獲取的前提。雖然受到各界的資金支持，但PRIO仍保持其自身獨立性，以較為客觀、中立的身份進行和平主題的研究。PRIO的2021年度經費來源如圖3 所示，當前PRIO 的資金主要提供者有挪威研究理事會及挪威外交部等[14]。

4.3 宣傳策略

PRIO對已有合作網絡進行鞏固與加強，注重拓展國際合作，以多元化和全方位的宣傳擴大自身影響力。在《PRIO 2022—2025年度發展策略》中，現任負責人亨利克·烏達爾（Henrik Urdal）提出將PRIO打造成奧斯陸城市形象中的一部分，并提升其在公共辯論上的影響[15]。為此，PRIO通過發掘公眾關注點、建立多元社交媒體和定期發布有效研究成果等手段進行機構宣傳。

首先，PRIO通過參與國際具有重大影響力且關注度較高的活動，以此吸引國際關注，提升PRIO國際影響力。奧斯陸作為諾貝爾和平獎項的頒發地，具有廣泛的公眾知名度。PRIO作為位于奧斯陸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和平研究智庫，也參與了和平獎項的提名評選過程，PRIO現任董事在每年年初定期向社會公布預測的諾貝爾和平獎個人入圍名單已形成一項傳統。此外，PRIO通過對部分成員授予全球合作伙伴、駐地從業者的稱號，以吸納政府、高校以及其他研究所的能力較強、成果豐碩的人員，擴充機構人員與人際網絡。目前，全球合作伙伴在愛丁堡大學、經濟政策研究中心、日內瓦安全政策中心等組織任職，他們參與和平研究項目，從自身精專領域為和平研究帶來新的方法與實踐經驗。

其次，PRIO建立多元社交媒體，拓寬宣傳渠道。目前，PRIO建立總官網1個和研究中心網站5個，以便于用戶快速訪問查詢相關事件的資訊與研究成果。官網除了向用戶提供機構人員介紹、研究項目存檔外，還對報告、專著、期刊文章、書評等出版物信息進行整合。PRIO對即將舉行的活動進行線上預約與宣傳，使用戶能夠更及時地關注到PRIO最新研究進程。同時，PRIO積極利用社交媒體平臺，在社交媒體平臺X（原Twitter）、Facebook、Instagram上發布研究成果、新聞和其他信息，吸引更多人的關注。

其三，PRIO與政府部門、學術教育機構、媒體保持了良好關系，定期發布研究成果，展現機構理論研究與實踐能力。其組織公開講座、研討會、研究項目、實習和獎學金資助等活動，維持機構活躍度與關注度。機構人員與奧斯陸大學、挪威科技大學等機構保持合作，并向其提供高級研究培訓。Uio-PRIO項目為奧斯陸大學碩士學生實習與合作撰寫論文提供素材與機會，在進行宣傳的同時，培養吸納可用人才，以此維持研究所的持續發展。同時，PRIO智庫積極參加國內外相關會議和研討會，并發布研究成果，與其他研究機構和學者交流合作。例如，2012年PRIO研究人員斯坦·坦內森（Stein Toennesson）教授同廈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進行交流與講座[16]。

4.4 知識產出

4.4.1 智庫期刊 PRIO擁有《和平研究雜志》（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與《安全對話》（Security Dialogue）兩家國際知名學術期刊，同時PRIO研究人員在《軍事倫理學雜志》（Journal of Military Ethics）與《國際區域研究評論》（International Area Studies Review）兩家期刊中承擔編輯任務。期刊的運營為和平學研究提供了展示平臺，同時也支持PRIO能夠更快速地接收新的和平學思想與理論。表2對PRIO的相關期刊與期刊主要發表方向進行了整合。

《和平研究雜志》作為PRIO創立且發展較好的期刊，期刊制度上的及時跟進與開放獲取的理念推動其發展。該雜志于1964年創刊，并于1983年引入外部同行評審機制，較當時大多數同行評議尚未引入或發展較弱的社會科學期刊領先。隨著數據開放共享的發展，許多該雜志的作者現在將其數據發布在哈佛大學的Dataverse科研數據庫上[17]。

由圖4可以發現，根據PRIO 2007—2021年的年報中關于出版情況的統計結果，PRIO在2007—2021年每年都保持產出專著，同行評審期刊數量在2007—2009年有顯著提升，在2012—2021年保持著較高水平。

4.4.2 智庫數據集建設 PRIO長期致力于和平研究，在此基礎上，收集大量數據并形成專題數據集。為便于本機構與各界開展學術研究等活動，PRIO建立可復制數據集與原始數據集，為研究者提供開源數據資源，數據類型涵蓋Excel、CSV、SPSS及Stata等。由表3和表4可以發現，截至2023年，PRIO共建立32個原始數據集與3個可復制數據集，在武裝沖突、自然資源、政府等方面均有涉及。其中，PRIO與烏普薩拉大學合作開展的烏普薩拉沖突數據計劃最具學術研究價值，其建立的UCDP/PRIO武裝沖突數據集多次被用于戰爭預測、戰爭引發沖突等主題的研究，該數據集已成為經驗沖突研究的標準工具[17]。此外，PRIO對數據集進行持續跟進與研究深化，以提供具有時效的數據資源。PRIO圍繞UCDP-PRIO項目，擴展沖突站點數據集、PRIO沖突重現數據集，加深對武裝沖突持續和反復發生的時間、地點與條件的探究。

4.4.3 智庫網絡博客 PRIO除通過期刊、專著等出版物展現學術成果外，還以建設PRIO博客并發布短文的形式吸引對和平研究感興趣的公眾。PRIO對博客的建設最早可追溯到21世紀初，其于2004年發布網站最早的博文，并在2013年穩定經營，每月發布5～20篇不定數量的博文，并向用戶提供訂閱服務。PRIO博客主題劃分如表5所示，目前PRIO博客開設氣候與沖突、安全對話、北極政治和南蘇丹監測4個主題，與此同時，發布人物訪談、田野調查等方面的詳細文章[18]。

5 總結與啟示

PRIO自1959年創立以來，穩定發展，繼承融合創始人約翰·加爾通的和平學思想，將其思想轉化為實踐，不斷完善機構框架，招攬學術素養過硬的研究人員，穩步擴大自身影響力，并在文化、武裝沖突、氣候等領域產出大量研究成果。從機構建設方面看，PRIO保持其獨立研究屬性；從學術研究方面看，靈活的研究組織結構為PRIO跨學科的和平研究提供了條件；從宣傳推廣方面，PRIO運用了多元化社交媒體，并定期開展學術活動。PRIO的思想轉化與機構建設經驗，可以為我國智庫發展提供借鑒。

5.1 增強機構間開放合作，拓展國際化視野

PRIO鮮明的開放性和包容性，為其不斷吸納人才、擴展機構規模打下了良好基礎。開放構建的良好合作網絡，也使其成為“最佳兩家或兩家以上機構合作智庫”的典型案例。PRIO主動尋求與各界的合作，并從政府、國際組織等處吸納人員，以此擴充人才隊伍。我國智庫根據創建機構的不同，可劃分為黨政部門智庫、社科院智庫、黨校行政學院智庫、高校智庫、社會智庫、企業智庫等類型。由此可以看出，智庫創建背后的負責單位，在為各單位所創建發展的智庫提供相關資源的同時，也容易形成各智庫間、國內與國際間智庫發展和人員建設的隔閡，造成研究思維與視角單一化[19]。因此，智庫需要挖掘自身優勢，提升競爭力，促使思維轉變，通過會議、合作項目等方式參與國內與國際合作，打破壁壘，與國際視野接軌，積極接納創新思想與理論，以此實現機構自身理論研究能力的提升，吸收、轉化先進理論為己所用。

5.2 注重知識成果產出與應用，開展跨學科研究

雖然不同類型的智庫在學術研究、服務政府、影響公眾方面側重點不同，但學術研究與知識產出并不能被完全取代。PRIO作為學術性智庫，不僅注重所提方案的實用性，也關注研究人員的學術產出，以實現研究理論應用于實踐、實踐完善研究理論的良性循壞。同時，PRIO作為和平研究智庫，其跨領域、跨學科的特征更為突出。有學者援引費正清的觀點認為，中國研究需要歷史學同其他學科思維與研究方法相結合，成為一項綜合性、跨學科的研究[20]。我國的智庫發展也需要更為多元的研究視角與方法運用，從理論研究走向實踐探索，從經濟、科技等主要領域向兒童、環境、性別等更具人文色彩的領域擴展。

5.3 擴展宣傳渠道，保持良好合作網絡

面對社交媒體種類的不斷增加與更新，及時跟進運營可以極大地提升機構自身的宣傳度，由此更好地發揮智庫的媒介作用。PRIO通過多元化方式同各界維持良好合作，并及時更新資訊與研究成果，以此展現機構活力。此外，宣傳不僅需要多元媒體的創建與維護，也可以通過關聯相關機構，與其創建聯系，由關聯檢索帶動機構關注度上升。例如，PRIO博客同《安全對話》雜志關聯，以博文形式提高期刊的閱覽量。智庫應在擁有良好產出的基礎上，加強宣傳建設，拓寬社媒宣傳渠道，保證智庫研究的嚴謹性與運營的透明度，贏得公眾的正面評價；此外，通過宣傳與成果產出維持機構間合作關聯，為自身創造更多實踐機遇，實現理論向應用層面的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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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貢獻說明：

王 錚：提出論文思路，指導論文修改；

李雨霏：收集資料，撰寫正文，修改文稿；

宋朵多：收集資料，撰寫智庫發展部分，修改文稿；

牛雅靖：收集資料，繪制部分圖表，修改文稿。

From Peace Studies to Peace Research Think Tank： The Case of the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Oslo（PRIO） Think Tank

Wang Zheng Li Yufei Song Duoduo Niu Yaji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Northwest University， Xi’an 710127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By analyzing Johan Galtung thoughts on peace science and interpreting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peration mode and research output of the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Oslo （PRIO） founded by Johan Galtung， this paper provides valuable insights for China in establishing a new type of think tank with distinct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promoting research on peaceful development.[Method/process] Using the case study method， the paper investigates and analyzes the organizational framework， funding sources， knowledge output and publicity strategies of PRIO through comprehensive literature and website research. [Result/conclusion] The research capacity and output of think tanks serve as the foundation for their establishment and development. To enhance their core competitiveness， think tanks require advanced theoretical guidance， enhance core competitiveness， break down the inter-institutional barriers， and strengthen and consolidate the collaborative networks.

Keywords：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Oslo （PRIO） peace studies think tank case st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