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研究

摘 要：在政府監管日益嚴格的現實背景下，環境規制政策對促進上市企業提高環保投入水平，激勵企業的技術創新，成為解決當前企業環境的污染的重要性措施。然而，環境規制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仍然存在爭議。因此，文章立足于中國環境規制政策的特點和上市企業環保投入的實際情況，選取2010—2019年中國246家上市公司面板數據為研究對象，分析了環境規制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作用。研究結果表明：首先，在樣本區間內，環境規制強度的上升會顯著的降低上市企業環保投入水平，證明環境規制政策的趨嚴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具有明顯的阻礙作用。與此同時，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隨著環保投入水平的提高，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負向影響越來越明顯。

關鍵詞：環保投入 環境規制政策 重污染行業 政府監管

中圖分類號：F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4）03-007-04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實現了持續高速發展，工業化進程穩步向前推進，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然而，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環境污染、資源枯竭以及生態環境破壞問題，這些問題成為阻礙了中國經濟轉型和產業升級的重要制約因素。

為了有效應對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中國政府在2015年8月對《大氣污染防治法》進行了修訂，主要在加強地方政府環境責任的考核與監督以及加大對環境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等方面做出了修改和完善。可是，過于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可能對中國企業經濟增長產生不可忽視的壓力，進一步對企業環保投入產生顯著影響。

企業作為資源消耗和污染排放的主要源頭，理應承擔相應的污染治理的主要責任，加大環保投入研發新的生產技術，優化生產流程，減少污染物的排放。隨著中國工業行業產業升級和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的不斷推進，政府日益重視環境保護和污染治理，加大對工業行業企業環境規制的強度，短期內對企業的環保投資行為產生顯著的影響。

國內外研究學者針對環境規制與企業環保投入之間關系的文獻已有很多討論，主要集中在要素稟賦假說、波特假說以及污染天堂假說三個方面[1-3]。要素稟賦假說理論認為不同的國家或者地區對環境保護的意愿和能力存在很大的差異，企業會在不同的資源稟賦條件下采取不同的態度應對政府的環境規制政策。當企業利用的資源要素可以應用到生產活動中形成市場競爭力，為企業帶來的預期收益大于環境遵守成本時，此時企業才會愿意接受政府嚴格的環境監管，擴大環境保護投資。但是當企業環境規制成本高于企業資源稟賦所獲得的收益時，企業進行環保投資的積極性就會大大降低，此時環境規制政策抑制企業的環保投資[4]。

波特假說認為環境規制可以促進企業進行技術創新，尤其是激勵企業開發新的生產工藝和清潔生產技術，在滿足政府的環境監管要求的同時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市場競爭力，并且創新帶來的生產率的提升可以補償企業的部分或全部環保投入成本[5]。而此時環保技術創新的資金來源于主要來源于企業的環保投資，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環境規制促進了企業的環保投資。

污染天堂假說認為發展中國家擁有相對寬松的環境標準，污染密集產業的企業更傾向于在發展中國家設立生產基地，以降低環境遵守成本和增加利潤[6]。因為在環境規制標準嚴格的國家或者地區企業的環境遵守生產成本大大增加，導致企業用于生產性投資的資金受到擠壓，使得企業的競爭力下降，進一步導致企業對環保投資意愿不足。因而，環境規制抑制了企業的環保投資行為。

由此可見，現有文獻圍繞環境規制與企業環保投入之間做了很多的理論與實證研究，得出的研究結果對于豐富企業環保投入行為的影響機理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環境規制作為政府約束企業進行環境治理的政策制度，其對企業的環境保護投資的行為產生了重要影響。然而，現有文獻研究環境規制對環保投資影響時主要在國家或者行業層面出發，研究環境規制對工業行業技術創新、財務績效以及全要素生產率等方面，較少從微觀企業層面分析環境規制政策與企業環保投入之間的關系，最終導致得出的研究結論和政策建議并不適用于企業層面的環保投資決策。

基于上述研究的不足和現實問題的重要性，本文首先將研究的對象聚焦于微觀上市企業層面，分析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行為的影響，試圖探究上市企業環境投資方面的決策受國家環境規制政策的影響，從而為政府深入了解企業環保投入決策的實際影響因素提供新的證據。這將擴展當前環境規制與企業投資行為關系的研究廣度，也豐富了企業環保投入影響因素的研究。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0—2019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為了保證數據的有效性，消除異常的數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對研究樣本做如下處理：剔除金融業公司樣本、ST、*ST和PT的公司樣本；剔除了既發行A股又發行B股的上市公司；剔除未披露環保投入金額以及相關數據缺失的樣本；為減少離群值對研究結論的干擾，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在1%和99%分位數上進行縮尾處理。最終研究樣本是由246家上市公司共2460個觀察值構成的年度面板數據。

在數據來源方面，環保投入的數據來源于每年度企業公布的社會責任報告，該報告是深交所《上市公司社會責任指引》（2006年）和上交所《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2008年）的強制規定企業對外公布的數據，確保了環保投入相關數據的可得性，并通過手工收集和整理獲得。環境規制強度的數據來源于CSMAR數據庫和中經網統計數據庫（CEIdata），其他變量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部分變量的缺失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二）模型設定

為了探索環境規制政策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并進一步分析環境規制政策通過政治關聯的影響環保投入水平的影響機制，本文以波特假說理論為基礎[2]，本文構建如下面板數據計量模型：

EnvirExpend=β+βER+δControl+μi+ε（1）

其中，ER表示環境規制政策的強度；EnvirExpend表示上市企業的環保投入水平，Control代表影響環保投入水平的控制變量，主要包括國有企業性質（SOE）、公司成立年限（FirmAge）、公司資產規模（Size）、凈資產收益率（ROE）、獨立董事占比（Indep）、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μi表示可能存在的時間效應和公司個體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

（三）變量選取與說明

1.環保投入（EnvirExpend）。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報告公布的環保投入主要包括環保技術研發投入、環保設備購建與改造投入、污染治理投入、清潔生產投入、環境管理支出、生態保護投入等，本文參考Zhang et al.（2019）[7]的研究，將這些環保投入指標加總，并用環保投入/營業收入的比值來表示上市企業的環保投入強度，以此作為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EnvirExpend）。本文之所以采用環保投入的相對比值是為了消除企業規模對回歸結果的影響。

2.環境規制強度（ER）。隨著環保要求的不斷提高，企業需要遵守更為嚴格的環保法規和標準，以滿足政府的監管要求并降低環境風險。因此，環境規制可以影響企業的環保投資決策，推動企業采用更加環保的生產方式和設備。本文參考Wang and Zhang （2022）[8]的做法，采用工業污染治理完成投資占第二產業增加值比重來衡量環境規制政策強度。

3.控制變量。借鑒已有研究[9-11]，本文選取國有企業性質（SOE）、公司成立年限（FirmAge）、公司資產規模（Size）、凈資產收益率（ROE）、獨立董事占比（Indep）、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作為控制變量。為了控制可能存在的時間效應和行業效應，本文對模型行業和時間效應進行了控制。

三、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影響分析

為了分析環境規制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本文對面板數據模型進行了Hausman檢驗，研究結果顯示模型拒絕原假設，因此，本文可以采用固定效應模型。表1報告了環境規制政策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其中，第（1）列為沒有添加任何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第（2）列為只考慮公司個體效應，同時添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第（3）列是在第（2）列基礎上，同時考慮公司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后的雙向固定效應回歸結果。通過對基準模型（1）進行回歸，得到如下研究結果：

首先，環境規制強度（ER）的上升會顯著的降低上市企業環保投入水平。通過表1中可以發現模型1、模型2、模型3中環境規制強度的回歸系數分別在1%、1%以及5%水平下顯著為負數，表明環境規制強度的上升會導致上市企業減少環保投入水平，這意味著環境規制政策的趨嚴對企業環保投入具有抑制作用。本文的研究結果與Zhang et al（2019）[7]研究結果不一致，他們認為環境規制顯著地促進了企業環保投資，主要是因為企業面對政府的環境監管要求，規模較大和資本密集型的上市企業有很強的資本投資能力引進清潔生產技術，以此來減少其污染物排放。本文之所以出現環境規制阻礙上市企業環保投資與目前中國上市企業重視短期的財務表現有關系，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環保投資會擠占上市公司生產性的資金，加上環保投資的技術創新收益存在不確定性和長周期性特點，使得企業不愿意進行環保投資清潔生產技術，而是采取直接購買環保設備等末端治理方式滿足政府的監管要求，最終導致政府的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資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

其次，公司規模（Size）的擴大對企業環保投入具有明顯的阻礙作用。無論是是否考慮年度時間效應，公司規模（Size）的回歸系數都在1%水平下顯著為負數，說明上市企業公司規模的提升并沒有帶來企業環保投入的增加，反而阻礙了上市企業對環保投入的水平。

最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占比（Indep）的提升會對企業環保投入水平的增加有著顯著的負向作用。表1中，模型2和模型3中獨立董事占比（Indep）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4、-0.003，且都在5%水平下顯著，這表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占比的提升并沒有有效促進企業重視環保投入，反而對企業的環保投入水平帶來明顯的阻礙作用。

四、穩健性檢驗與邊際效應分析

（一）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驗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影響機制的穩健性，本文將之前公司層面的聚類穩健標準誤替換為行業層面聚類穩健標準誤估計。通過對面板模型（1）進行估計，得到表2中回歸結果。對比表1和表2研究結果發現，環境規制變量（ER）的回歸系數和顯著性沒有發生顯著的變化，只有變量的t值發生了細微的改變，但是t值的細微變化并沒有對回歸系數的顯著性產生明顯的影響，意味著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機制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二）進一步討論：環境規制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邊際影響效應分析

表3報告了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影響的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第（1）—（4）列分別為25%、50%、75%、90%分位點的回歸結果。通過分析可以看出，各分位數點上環境規制政策（ER）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數，表明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會顯著降低企業環保投入水平。進一步通過比較這四個不同分位數點上環境規制政策強度（ER）的回歸系數分別為-1.038、-2.002、-8.314、-19.106，發現隨著分位數的增加，環境規制政策的系數呈現明顯的下降趨勢，這些結果說明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隨著環保投入水平的提高，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負向影響越來越明顯。

五、結論和政策建議

在環境保護和政府監管日益嚴格的現實背景下，提高上市企業的環保投入水平，成為解決當前企業環境的污染和破壞行為的重要措施。立足于環境規制政策和上市企業環保投入的實際情況，本文以2010—2019年中國246家上市公司面板數據為研究對象，考察了環境規制對中國上市環保投入的影響作用，得到如下主要研究結論：

第一，在樣本區間內，環境規制強度的上升會顯著地降低上市企業環保投入水平，意味著環境規制政策的趨嚴對上市企業環保投入具有抑制作用。

第二，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影響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隨著環保投入水平的提高，環境規制政策對企業環保投入的負向影響越來越明顯。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首先，政府可以借助財政補貼、稅收優惠等措施，制定適度的環境規制政策，幫助企業緩解因環境規制帶來的經濟壓力，從而提高上市企業的環保投入水平，以促進企業積極履行環保責任。然后，政府可以建立環保激勵機制，設立環保技術研發基金，鼓勵污染行業和規模較大的企業積極增加環保投入，以減少環境規制政策趨嚴對某些特定類型上市企業的環保投入增加產生的不利影響。

[基金項目：2021年度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成果“環境規制對我國工業行業FDI流入的影響機理研究——來自技能溢價上漲視角”（XSP21YBC435）；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基地研究項目“推動湖南省中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路徑與對策研究”（17JD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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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蔣萍，湖南工程學院管理學院，湖南科技大學商學院；潘愛民，湖南科技大學商學院 湖南湘潭 411201）

［作者簡介：蔣萍，博士研究生，湖南工程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環境管理；潘愛民，博士，湖南科技大學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城市經濟學、產業經濟學。］

（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