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姐

2012年7月,陳伯英在福州留影。
我家兄弟姐妹五個,我是唯一的女孩。大哥陳伯英大我15歲,不僅學習成績優異,而且很懂事,從小就有“長兄如父”的范兒。
聽母親說,我和龍鳳胎弟弟剛出生時,她奶水不足。大哥當時在城里讀書,他每周都會用節省下來的伙食費、路費買一些牛乳,帶回家給我和弟弟補充營養。
1969年,大哥應征入伍,成為一名海軍戰士,他每月都把節省下來的津貼寄回來補貼家用。
我上小學三年級時,大哥在部隊寄回來的家書中叮囑父親,要教我和弟弟寫信。
“親愛的大哥,您好……”也許就是這個開頭,開啟了大哥對我潛移默化的影響……
大哥在部隊當文書,他不僅字寫得好看,而且文筆也相當好。每次他收到我們的信后,就會認真給我們回信。他總是先表揚、肯定我們,然后才指出信中的錯別字和語言上表達不對的地方,最后才問家鄉的變化和我們的學習成績如何。
為了獲得更多的表揚,寫信時我都是斟酌再三再下筆,漸漸地,我寫作文的水平也得到提高,而且現在還保留著愛寫、愛記錄的習慣。
1980年,大哥退伍后,被臨時安排在軍人復退安置辦公室工作。然而,大哥是一個有想法的人,他總說“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他想憑在部隊學的攝影技術開一家照相館。于是,他果斷辭職回家,開始埋頭研究攝影。
那時,大哥已結婚。在家“吃閑飯”的時間長了,大嫂便經常嘮叨:“您光看書能當飯吃?家里米缸都見底了。”
“我在學習……”大哥話不多,說完繼續看書。
1982春天,大哥的照相館正式開業。沒多久,便靠著精湛的攝影技術和熱情周到的服務,迎來了許多顧客。
1988年,我找了本地一名軍人為伴,不過他駐地在外省。結婚后,我白天上班當出納,晚上就到大哥的店里,跟他學攝影。
大哥告訴我,學攝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精益求精的技術和為顧客負責的態度,生意就會越來越難做。
記得有一次,我正在大哥店里幫忙。一名顧客來取照片,我沒有檢查就給了他。沒多久顧客回來了,說照片拿錯了。大哥連聲道歉,重新給顧客找照片。
事后,大哥鄭重地對我說:“干任何事情要細心,千萬不能馬虎。”
疼愛我的大哥突然嚴肅起來,讓我有點不太適應。但他對待工作的認真態度,卻烙進了我的心里。
在單位出納崗位上,我認真對待每一筆業務,做賬清晰整齊,當日事當日畢。也是因為這種好習慣,讓我在十幾年財務工作中,沒有做錯一筆賬。
1994年,我隨軍到愛人駐地,一時間找不到合適工作。大哥知道情況后,寫信告訴我:“你以前當過出納,正好可以利用待業時間自學財務知識,考一個證書。將來有單位招財務人員時,你不就有機會了?”
在大哥的鼓勵下,我再次拿起書本,鉆研起財會知識來。1998年,我考取了會計從業資格證書。
還真被大哥說中了。2000年,我順利通過浙江省中等專業教育財會專業自學考試、取得畢業證書后,考進了某電纜廠做會計,成功捧上了當時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隨軍之后,我不常回老家。偶爾回去時,總能聽到別人對大哥的夸贊,說他攝影技術好、服務態度好。2005年,大哥憑借攝影作品《一個好漢三個幫》,被中國攝影家協會評為全國優秀攝影家。
只是在家里,我聽到更多的,卻是家人對大哥的抱怨。有一段時間,老家宅基地管理比較混亂。看到村里不少人給外嫁的女兒弄地皮蓋房子,母親也動了心,想請大哥出面通融,給我弄一塊地皮。大哥一口就回絕了:“我是黨員,怎么能干這樣的事?”因為這事,母親沒少跟我“吐槽”。
2010年底,愛人從部隊退役,我也跟著回到老家,被安排在機關工作。2015年,我退休后,又通過網上應聘,到一家單位做會計,依舊干干凈凈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清清楚楚做賬。大哥夸贊我:“做事情就要講認真、敢較真,要為自己、為單位、為客戶負責。”
2017年5月,大哥因病去世。臨終時,他還不忘交代大家:“我這輩子,堂堂正正、規規矩矩。我希望你們也是,追求更好的生活是對的,但要守住底線,幸福要靠自己的雙手和汗水去創造。”
(作者為機關事業單位退休人員)
編輯/吳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