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萍
葉圣陶說過“口頭為‘語,書面為‘文,文本于語,不可偏指,故合言之。”于是源自沂水春風,孔門私學、風聲雨聲,巍巍書院、兼容并包,新式學校的“國文”課程有了新的名字,那就是“語文”。從此,一代代語文人走上教研和教改的荊棘路,找尋屬于他們的光榮與夢想。
問道
中國語文·教改博物館門前一根方形立柱上有“呂叔湘之問”:“ 中小學語文教學效果很差,中學畢業生語文水平低,大家都知道,但是對于少、慢、差、費的嚴重程度,恐怕還認識不足……10年的時間,2700多課時用來學本國語文,卻是大多數不過關,豈非咄咄怪事!”這位語言學家于上世紀70年代發出的驚天一“問”,使多少語文教師走上漫漫教改路。
即便在當下,人們也經常苦苦追問:為什么學生在經歷了漫長的母語學習后,不再有小時候牙牙學語的喜悅,不再有少年時癡迷讀書的熱切,反倒和母語日漸疏離,敬而遠之?豈止語文素養未見增長,必備知識也時常忘卻。教改之路,路在何方?教改之道,何由得之?
中國語文·教改博物館的發起人、國家級教學名師、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李仁甫從教三十余年,其實這三十余年從教生涯就是李仁甫不斷問道的過程。初入教職時,有感于學生文學底蘊的缺失,他舉辦詩文朗誦會、文學社團活動,給學生打下文學底色。隨著教學研究的深入,他深知語文課堂“語文性”的重要,便在自己任教班級進行“捍衛語文性”的教改實驗。他在此基礎上主持了一項省級課題“高中語文課堂教學中‘語文性的研究”,研究成果獲得鹽城市教學成果獎一等獎和江蘇省教學成果獎二等獎。
時代洪流滾滾向前,教育從封閉走向開放,從僵化走向靈動,從單向走向互動,從守舊走向創新。與此之時,李仁甫先生急切地期盼著一場語文課堂教學的革命。問道之路,何其漫漫?幸有熱忱,可助前行。
他在一次評課時說:“上課不能像溜冰那樣過于流暢,要有點徘徊、膠著甚至難過,這樣才會有最后的大釋放、大融通、大快活。”這也是他教改之路的寫照。李先生憑借刻苦鉆研的精神、堅韌不拔的毅力以及對語文教學的摯愛,和團隊一起建構起了大開大合的“生成課堂”。
踐志
“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為了語文教育繁榮,多少代語文人揚馬開流,劍歌行路,將語文教改推向一座又一座高峰。
中國語文·教改博物館有開創、探索、改革、興盛等四大展區。慢慢走,細細看,人們才深知教學改革何其艱難!可這些前輩們就是不畏艱難,只為踐行心中志,傳承華夏魂。
張震南先生認為“文字學以識文字,文法以明規律,札記以廣學識,皆于國文一科,冀收培本之效”,提出閱讀和作文都要在文字、文法、學識上培本。這對我們當下教學有借鑒意義。高考評價體系的核心價值、學科素養、關鍵能力、必備知識,也正是語文教學之本。固本培元,守正出新,方得始終。
錢夢龍先生的“三主四式”導讀法標志著一個新的語文教學模式的形成。在當時以教師講讀為主的背景下,“學生為主體,教師為主導,訓練為主線”理念的提出不啻石破天驚。原來不是教師不盡心、學生不努力,而是我們沒有把教學關系處理好。錢先生四兩撥千斤,將教學關系輕輕一翻轉,便給語文課堂注入無限活力。
魏書生先生“六步教學法”的第一步“定向”,即師生一起提出新課的重點和難點,很好地解決了“教什么”的問題。教師有教學預設,學生有學習問題,兩者結合豈不是理想狀態?這一步不是調弦試音而是一錘定音,為接下來的課堂盛大合奏拉開美妙的序幕。
走過篳路藍縷的開創期、循序漸進的探索期、銳意進取的改革期,便見百家爭鳴的興盛期。曹勇軍先生從“經典夜讀小組”到“大樹下讀書課程”,讓閱讀之活水匯成一江春水充盈著學生和教師的心靈;李鎮西先生的“語文民主教育”告訴我們,“民主”不僅是教育手段,也是教育內容,更是教育目的;王君女士的“青春語文”通過靈性閱讀、生命寫作、激情生活讓語文教學煥發青春光彩……
當然還有中國語文·教改博物館的創建者、“生成語文”的探索者李仁甫先生, 從崇尚“文學浸潤”的藝術化教學,到樹立“捍衛語文性”旗幟的課程化教學,再到倡導“生成課堂”教學范式的動態化教學,他這一路的艱難困苦,我們不能想象萬一,但他壯志凌云、勇攀高峰的豪情讓人感同身受。
“卻顧所來徑,蒼茫橫翠微。”走進這座博物館,我們才知前輩們走了多遠的路,攀了多高的山。而我們不應只是仰望,更應對前輩們的教改成果加以學習和弘揚。
承命
“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中國語文·教改博物館的題詞墻上有很多名家寄語。王開嶺先生寄語:“我認為,語文的使命主要是幫助孩子完成三個方面的奠基:一是語言系統,二是美學感受系統,三是價值觀選項系統。”孫紹振先生寄語:“百年歷史巨變,中華語文崛起。”徐林祥先生寄語:“中國語文教育應當走民族化、科學化、現代化相結合的道路。”……種種寄語無不隱含著“使命”——對學生、對語文、對民族的使命。
人性總是趨樂避苦的。《古詩十九首》有云:“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教改之路雖是光榮之路,但也是荊棘之路,其中的艱苦自不必說。眾多前輩早已功成名就,榮譽等身,為什么他們還能堅守杏壇,春風化雨;焚膏繼晷,弦歌不輟?沒有對語文教學的熱愛,沒有強烈的使命感,恐怕是很難做到的。
提到使命擔當,不禁讓我想起李仁甫先生曾經說過的話:“教育就是培養中國夢。而夢,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它的可能性或生成性。在學生時代,自我發展之夢是在課堂上生成的;而到了未來,自我發展之夢是在社會中生成的。現在有什么樣的課堂,未來就可能有什么樣的社會,現在有生成性的課堂,未來就可能有生成性的社會。”誠哉斯言!
史鐵生有言:“心血傾注過的地方不容丟棄……讓歷史鐵一樣地生著。”同樣,為了展示教改人物,記錄教改歷史,傳承教改經驗,彰顯教改精神,李仁甫先生和他的團隊,嘔心瀝血,經歷了1117次修改,才創建了這樣一座屬于我們全體語文同仁的教改博物館。
那天,于館中徜徉許久,筆者驚嘆于李仁甫先生創辦教改博物館的構想,更欽佩于他把這一雄偉構想變成了美麗現實。從此我們都會知道,在一座城,有一座館,她記錄了語文人的光榮與夢想。縱使教改之路仍有崎嶇,但我們心有所向,無懼風雨。
[作者通聯:江蘇鹽城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