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們不愿在家久留

貝小戎

如果說正常的家庭像一個溫暖的港灣，可以讓人充電、療傷，那么不正常的家庭就像一個冰窟窿，甚至像一個戰場。在作戰中，如果你選擇不傷害別人，那么往往受到傷害的就是自己。在《為什么我們想回家，但又不愿久留》一書中，美國心理治療師塔瓦布把后一種家庭稱為“有毒家庭”，它們是“機能不全”的家庭。在這樣的家庭中，持續、經常地發生沖突和不端行為，部分家庭成員遭到虐待，而其他家庭成員對此采取容忍的態度。

美劇《繼承之戰》中，富豪洛根·羅伊一家就是一個有毒的家庭。“父親洛根像他毒害這個世界一樣，毒害自己的孩子。作為傳媒界的巨頭，洛根最重要的成就是他的最終遺產：確保他曾經遭受的創傷和虐待循環傳遞給他的孩子，他們每個人都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受到傷害”。洛根說他兒子肯道爾是白癡。

美國學者大衛·貝文頓說，《李爾王》這部戲劇今天仍能引起我們的共鳴，原因在于“它深刻地討論了一個看似無法解決的難題，那就是如何對待上了年紀的父母，尤其是當他們變得很難相處時”。

塔瓦布描述了更多在家庭中受傷的例子：每年假期，有些人因為要被迫跟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共進晚餐，一起“歡度”假期，而感到焦慮、沮喪或憤怒；有些人在走親訪友時得忍受奚落與嘲諷，還有些人要面對父母的偏心。“這些都不是小問題，忽視它們會帶來傷害。如果你一直回避現實，維持不健康的關系，那將會給你的精神、情感以及身體帶來嚴重的損傷。”

對于“偏心”，心理治療師的看法是，“父母通常會以不同的方式對待孩子，承認這一點也沒關系。每個孩子的需求和興趣并不相同，所以父母很難做到百分之百的公平。否認自己偏心并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孩子不再信任父母；如果父母能坦承自己的行為，孩子會感覺和父母更加親近”。

我們或許看到過許多父母盡可能不給子女增加負擔、子女卻對父母多加照料的例子。至少在美國，“大多數家庭都存在問題，即使是健康的家庭。健康和不健康的家庭關系的區別在于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如果一個家庭掩蓋、忽視、回避問題，它就是不健康的。如果一個家庭能正視問題，家庭成員承擔了相應的責任，問題得到了解決，那么它就是健康的”。

心理專家認為，很多父母自己在心理上都沒有成熟，“理想的狀況是，父母先努力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再考慮生兒育女。遺憾的是，我們無法做到先治愈自己、先把自己活明白再做父母。很多人都是一邊養育孩子，一邊處理自己的難題”。作為子女，如果發現父母貪玩、幼稚，你要明白，“養育的過程并不一定會讓父母變得更有責任感、更智慧、更寬容、更平和。成為父母之后和生孩子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他們現在只是有了孩子的人而已”。

我們都無法選擇自己有什么樣的家人，“但你可以決定讓誰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成年人的一切關系都是一種選擇。沒人強迫你留在不健康的關系中”。作為成年人，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與關系。每天與你朝夕相處的人是你自己，一輩子與你在一起時間最久的人也是你自己。選擇權即自由。如果你決定與家人在一起，而你與他們的關系又錯綜復雜，請記住：你可以接受別人本來的樣子，但不必容忍那些不健康的行為。你可以決定與人交往的程度和時間。

至于如何減少自己所受的毒害，無非是兩個字：先談。如果談不成，就只能逃。“對于某些家人來說，既能愛他們又能讓我們自己過得好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離他們。這樣做就相當于選擇了自我保護和自我關愛。這不是最簡單的選擇，但對你來說也許是最健康的選擇。請記住，愛是一個動詞，維持關系需要的是行動。如果沒有積極的行動來支持這段關系，你就會喪失維持它的能力。因此，如果留在這段關系里讓你感到痛苦，那么離開就是唯一的選擇。”

在有毒家庭中，你可以這樣說明你的界限：“媽，你來我家之前要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不想再提結婚的事。”

不想去親戚家做客時，你可以果斷拒絕。“你可能覺得你無法選擇你的家人，實際上你有選擇權。當然，有時選擇很艱難，但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被動的選擇。”

塔瓦布針對各種身份、各種關系都提出了具體的建議。父母要如何對待子女？“成年子女也需要父母的呵護和關照。人不會因為長大就不再需要疼愛，只是方式有所不同。養育子女是父母終身的事業。但要記住：對于成年子女，你需要做的是支持他們，而不是管理他們……有時候，高質量的相處勝過經常見面。不一定非要經常見面才能增進感情。不要強迫自己跟對方在一起時間太久。”

當我們得知一個很開朗、很樂觀的朋友并沒有得到多少家庭關愛的時候，我們要相信，這不是不可能，他只是比其他人更堅定、更自主，或許在剛出發時遇到了些顛簸，但此時已經擺正了航向。

（冬 冬摘自微信公眾號“三聯生活周刊”，李小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