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稿日期:2023-08-23;修回日期:2023-10-25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2AJL012)
作者簡介:包文(1990—),女,北京人,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和中國科學院大學公共政策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勞動經濟、數字經濟、政策評估;通信作者:趙春明(1964—),男,江西崇義人,博士,北京師范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世界經濟、國際貿易、中國經濟等。
摘要:依據2010—2020年共6期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面板數據,構建個體層面就業質量指標體系,考量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結果顯示:就業質量顯著促進家庭消費升級;與農村和中西部地區相比,就業質量提升對城鎮和東部家庭消費升級的促進效應更顯著;機制分析表明,金融素養水平、家庭經濟條件、年齡段均存在不同程度的調節效應。
關鍵詞: 就業質量;消費升級;流動性約束假說;生命周期假說;金融素養
中圖分類號:F241.4;F12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7217(2024)02-0121-07
一、引言
數字消費、時尚消費、定制化消費的興起深刻改變了生產方式,推動產業數字化升級[1],催生在線教育、在線健康醫療服務等新興產業。數字化消費促使消費需求從“量”向“質”轉變,持續優化消費結構和質量。
已有學者從不同維度闡釋了就業質量的內涵,國外學者早期提出了“工作生活質量”[2]“體面勞動”[3]“工作滿意度”[4]概念;我國學者提出了“高質量就業”、“高質量充分就業”概念。就業質量的測評主要從微觀和宏觀、主觀和客觀視角來進行。主觀就業質量關注勞動者的主觀效用水平,如工作滿意度[5];客觀就業質量強調收入、工時、社保等工作特性[6]。宏觀就業質量側重于就業環境、勞動力市場的運行情況以及資源配置效率,通常從省級或行業層面來研究[7,8]。微觀就業質量關注勞動者的工作狀況和主觀感受等因素[9,10]。
影響消費的因素可分為內在和外在兩類。內在因素與消費者個人及家庭有關,包括教育程度、年齡結構、收入、家庭資產等。Nagel和Ganzeboom指出父母教育水平提高可改善家庭的文教娛樂消費水平[11]。從年齡結構來看,老年人對于食、住、用等生存型消費需求減少,但對于醫療保健和文化娛樂消費不斷增長[12]。持久性收入假說認為收入或家庭資產增長可提高消費水平[13]。家庭資產影響居民消費,其中直接財富效應是主要渠道[14]。老年撫養比的增加顯著促進家庭消費結構,而少兒撫養比的增加則抑制家庭消費結構[15]。影響消費的外在因素包括數字技術、金融市場、經濟發展等。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通過不斷提供消費升級所需的產品、滿足新消費方式和服務需求,推動消費升級[16]。金融市場發展使受流動性約束的消費者能夠利用金融產品實現跨期消費平滑,激發受抑制的消費需求[17]。2013年中國經濟下行導致居民的服務性消費增加放緩,居住類支出受到擠出效應[18]。
綜上,目前鮮有研究將就業質量視為驅動因素,探討其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本文從理論層面分析了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影響的內在邏輯,構建個體層面的就業質量指標體系,實證檢驗了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并分析了城鄉、區域異質性效應及金融素養、家庭經濟條件和生命周期調節機制效應。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就業質量是影響消費升級的重要因素,如果個體就業質量提升,那么家庭收入水平和消費預期也將得到提升,從而推動家庭消費升級。在增加收入方面,高的就業質量不僅對當期收入具有顯著增加作用,而且個體工作更加穩定,失業風險更低,未來家庭收入更具保障。根據絕對收入假說和持久收入假說,家庭當前收入和持久收入水平的增加對家庭消費升級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9,20]。在改善消費預期方面,高的就業質量將顯著增強家庭消費信心和購買力,降低家庭預防性儲蓄。根據流動性約束假說,信貸約束將造成家庭難以從金融機構獲得資金貸款,降低家庭消費能力[21]。就業質量越高的個體,將促使家庭更容易獲得資金貸款,緩解家庭當前和未來流動性約束,推動消費升級。據此,提出研究假設1:
假設1就業質量提升能夠顯著促進家庭消費升級。
良好的工作環境、安全感和晉升機會提升個體幸福感,積極的職業前景能夠增加個體對未來的信心,更高的教育水平和豐富的工作經驗通常意味著更高的收入和更廣泛的就業機會,皆能激勵其購買更高價值的產品或服務。但若教育背景與從事的工作領域不匹配,個體可能會選擇更節儉的消費方式。數字技能和技能培訓可以提高個體在數字經濟中的競爭力,激勵消費升級。提高個體勞動報酬意味著可支配收入增加,而保險和公積金在醫療、養老、生育、意外傷害或住房支出等領域減輕財務壓力。穩定的勞動合同和工會成員身份可能使個體獲得更好的勞動保護、公平的薪酬待遇和福利,從而推動消費升級。過度勞動和長時間通勤增加了個體的時間成本,導致疲勞,影響生活質量和健康,限制了消費升級的可能性。此外,不同城鄉群體、不同區域之間在收入水平、就業類型、社會保障、經濟發展水平上存在較大差異,與農村居民、經濟發展落后地區相比,城市居民、經濟發達地區的居民可能多在高薪崗位就業、社保福利較好、就業質量相對較高,導致擁有更多的消費選擇和更高的消費能力。據此,提出假設2:
假設2就業質量從不同維度上均顯著促進家庭消費升級,且不同城鄉、地區間存在差異。
文教娛樂等發展型消費和家庭設備及日用品、醫療保健、交通通信等享受型消費特有的“數字化”“個性化”“品質化”等特征,需要消費者具備一定水平的金融素養才能有效判別[22]。個體金融素養水平能夠影響家庭整體的風險認知能力和消費觀念,更明智地管理家庭財務、更好地規劃未來,從而改變家庭消費行為[23]。根據生命周期假設,消費者以效用最大化為目標進行消費決策,將勞動年齡段的收入分配于當期消費和退休后的支出[24]。30-49歲的個體通常處于家庭消費高支出期,尤其在文教娛樂領域[25]。當個體邁進老齡階段,家庭會增加醫療保健支出,推動消費結構轉變。據此,提出研究假設3:
假設3個體金融素養水平和生命周期階段可以調節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
家庭經濟條件是影響家庭消費決策的重要基礎,當家庭收入水平較低時,就業質量提升更多增加生存型支出[20]。隨著家庭經濟條件改善,就業質量提升的收入效應增強,對享受型和發展型支出有顯著促進效應。由于就業質量提升的收入效應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存在邊際遞減效應,因此當家庭經濟水平處于高收入行列,就業質量提升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會減弱。據此,提出研究假設4:
假設4家庭經濟條件可以調節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
三、數據來源、模型構建與變量選取
(一)數據來源
微觀數據來源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2010—2020年共6期數據,研究對象為16~65歲且有工資性收入的個體,對缺失值、變量邏輯問題進行填補修正后得到2792個個體的平衡面板數據,共16752個觀測值。宏觀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EPS數據庫。
(二)模型構建
為驗證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構建基準模型:
其中,scoreit是個體i在t年的就業質量得分,consumptionit是個體所在家庭的消費升級變量,Xit是控制變量集,λi是個體固定效應, μt是時間固定效應, εit是隨機擾動項。
(三)變量選取
1.解釋變量:就業質量(score)。為全面測評勞動者就業質量,國際勞工組織提出了體面勞動四個戰略支柱指標[26],基于CFPS數據,構建了個體層面的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包含就業環境(environment)、就業能力(ability)、勞動報酬(wage)和勞動保護(protection)四個一級指標。就業環境的二級指標主要關注個體的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晉升滿意度和職業前景,其中,前三個指標分別賦值1-5,數值越大代表滿意度越高,職業前景變量根據過去12個月內,是否獲得過晉級,賦值為0-1。就業能力的二級指標主要關注個體的受教育年限、教育工作匹配度、工作經驗、數字技能、技能培訓,其中,受教育年限根據個體的最高學歷文盲/半文盲、小學、初中、高中、大專、大學本科、碩士、博士學歷依次賦值為0、6、9、12、15、16、19 和22 年;教育工作匹配度是根據個體認為勝任工作所需的教育程度與其實際教育程度之差的絕對值,數值越大表明教育工作匹配度越低;工作經驗用年齡減去受教育年限再減6計算;數字技能根據個體是否使用移動設備或電腦上網,賦值為0-1;技能培訓根據個體過去12個月是否參加過技能培訓或進修,賦值為0-1。勞動報酬的二級指標關注個體的工作收入和五險一金(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失業保險、生育保險、工傷保險、住房公積金)。其中,工作收入以對數月工資性收入衡量;五險一金根據工作單位是否提供,賦值為0-1。勞動保護關注個體的勞動合同、工會會員、過度勞動、通勤時間,其中,勞動合同根據工作是否簽訂勞動合同,賦值為0-1;工會會員根據個體是否為工會會員,賦值為0-1;過度勞動根據周工作時間是否超過48小時,賦值為0-1;通勤時間用個體工作單程所需小時數衡量。用熵權法對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進行賦權測算,得到個體就業質量綜合得分。
2.被解釋變量:消費升級(consumption)。個人所在家庭消費支出可以劃分為生存型消費(食品、衣著、居住)、享受型消費(家庭設備及日用品、醫療保健、交通通信)和發展型消費(文教娛樂)。以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占家庭消費總支出的比值衡量家庭消費升級的程度。
3.控制變量。涵蓋個體、家庭和地區層面的控制變量。其中,個體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年齡平方/100、戶籍狀況、政治面貌、民族和婚姻狀況。對于性別,將男性賦值為1,女性賦值為0;對于戶籍狀況,將農業戶籍賦值為1,城鎮戶籍賦值為0;對于政治面貌,將黨員賦值為1,非黨員賦值為0;對于民族,將少數民族賦值為1,其他賦值為0。家庭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總撫養比、房貸支出和金融資產。對于總撫養比,用16歲以下及65歲以上的家庭成員占比衡量;對于房貸支出,采用家庭建房購房貸款支出的對數;對于金融資產,采用家庭持有各類金融產品總面值的對數。地區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個體所在省份的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金融發展水平和住房價格。其中經濟發展水平用對數人均GDP衡量,產業結構用第二產業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衡量,金融發展水平用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與GDP之比衡量,住房價格用住宅商品房平均銷售價格的對數衡量。以上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3報告了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加入個體和家庭層面控制變量,列(2)在列(1)的基礎上繼續加入地區層面控制變量。結果顯示,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就業質量提升有助于促進家庭消費升級,以列(2)為例,其促進效應約為5.29%,研究假設1得證①。就控制變量而言,年齡變量為正,但不顯著,年齡平方顯著為負,表明年齡與家庭消費升級并未呈現顯著的倒“U”形關系。對于政治面貌,黨員的回歸系數為正,但不顯著。對于民族,回歸結果顯著為負,表明漢族在促進家庭消費升級層面更明顯。對于婚姻狀況,回歸結果顯著為負,可能是已婚者家庭消費支出中的生存類消費占比較大。對于總撫養比,回歸結果顯著為正,表明總撫養比的增加對家庭消費升級產生正向效應。家庭房貸支出和金融資產的回歸結果均不顯著,說明房貸投資和金融投資對消費升級的影響并不明顯。地區經濟和金融發展水平對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均不顯著。產業結構采用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增加值之比衡量,所以制造業產值相較于服務業產值占比越高,對消費升級存在抑制效應。住房價格越高,對消費升級有顯著的擠出效應。
(二)穩健性檢驗
1.替換解釋變量。熵權法對數據的依賴性較強,由于不同指標分別衡量了就業質量的不同層面,其重要性難分伯仲,為此,采用等權重方法測算就業質量綜合得分(avg score)。此外,從就業環境、就業能力、勞動報酬和勞動保護分維度層面考察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由表4列(1)可知,等權重法測評的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依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其促進效應約為7.47%。就業質量分維度再檢驗結果如列(2)~列(4)顯示,四個維度均在10%水平上顯著,研究假設2部分得證。其中,就業能力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最大,這可能與消費預期密切相關,就業能力越高,預期未來收入水平越好,因此會增加當下的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支出。
2.替換被解釋變量。將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占家庭消費總支出的比值細分為家庭設備及日用品類(daily)、醫療保健類(med)、交通通信類(trco)、文教娛樂類(eec)支出占家庭消費總支出的比例,檢驗就業質量對家庭不同類型消費升級的影響。由表5可知,就業質量對四類消費升級均產生正向影響,但只有家庭設備及日用品類、交通通信類消費升級在1%水平上顯著。這是因為隨著經濟社會的進步,家庭消費逐漸向現代化、科技化、數字化邁進,移動電話、計算機、汽車等進入尋常百姓家,就業質量的提升顯著促進了家庭在此類消費層面的支出。然而,醫療保健費用較高、家庭的健康管理意識相對薄弱等因素可能會影響家庭醫療保健支出;同時,高品質產品服務供應不足以及文教娛樂設施的區域差異化等因素對家庭文教娛樂支出也會產生影響。從總體看,現階段就業質量提升對發展型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大于享受型消費升級。
3.工具變量回歸。就業質量與家庭消費升級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導致基準模型估計存在偏誤,基于上層集聚數可以作為較低層次解釋變量的工具變量[27],使用個體所在區縣的就業質量得分均值作為就業質量的工具變量(IV)。表6第一階段回歸結果顯示IV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Kleibergen-Paap rk LM和Cragg-Donald Wald F檢驗表明不存在工具變量識別不足和弱工具變量問題。第二階段回歸結果顯示就業質量估計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示在考慮內生性問題后,核心結論仍然穩健。
五、進一步分析
(一)異質性分析
按照研究對象居住地的城鄉和區域屬性,將全樣本劃分為城鎮(urban)和農村(rural)、東部(east)和中西部(midwest)樣本。由表7可知,就業質量對城鎮和農村、東部和中西部地區家庭消費升級均產生正向影響。平均而言,城鎮地區勞動者的就業質量更高,家庭收入預期較好,購買力更強;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就業環境、就業能力、勞動報酬和勞動保護相對更優,就業質量提升對家庭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更大,研究假設2得證。
(二)機制分析
1.金融素養效應(fin_literacy)。使用CFPS2018年問卷中受訪者對復利計算、通貨膨脹和投資風險三個問題的準確回答數,依次分為金融素養水平較低、金融素養水平中等、金融素養水平較高和金融素養水平高四組重新估計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回歸結果分別列入表8列(1)~列(4)。由表8可知,就業質量對四類群體家庭消費升級均產生正向影響,從回歸系數上看,隨著金融素養水平提高,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效應逐漸增強;從顯著性水平上看,金融素養水平中等及較低群體不顯著,金融素養較高群體在5%水平上顯著,金融素養最高群體在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金融素養水平可以調節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金融素養越高,其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越顯著,研究假設3部分得證。原因在于:金融素養水平高的個體具備良好的金融知識,能充分權衡風險收益并進行更富前瞻性、更理性的決策,因此當期消費結構傾向于發展型和享受型消費。
2.生命周期效應(cycle)。按照個體年齡分為30歲以下、30~39歲、40~49歲、50~59歲、60歲及以上共五類群體,考察年齡在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影響中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分別列入表10列(1)~列(5)。由表9可知,就業質量對五類群體家庭消費升級均產生正向影響,從回歸系數上看,隨著年齡增長,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呈現先增加、后降低、再增加的趨勢;從顯著性水平上看,30歲以下、50~59歲和60歲及以上群體不顯著, 30~39歲、40~49歲在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存在生命周期效應,其中,相比于30歲以下、50~59歲和60歲及以上群體,30~39歲和40~49歲群體就業質量提升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更大,研究假設3得證。其原因在于:30歲以下青年群體剛進入勞動力市場,其支出可能多被食品、衣著、居住等生存型支出主導; 30~39歲、40~49歲中年群體,其就業質量提升會顯著改善家庭收入預期,促進家庭消費升級;50~59歲群體面臨子女的婚育儲備,降低家庭消費支出;60歲及以上老年群體,由于臨近退休,消費結構出現拐點,消費升級效應進一步提升。
3.家庭經濟條件效應(circumstances)。根據家庭人均收入位于所在區縣內的25和75分位水平,劃分為低收入、中等收入和高收入三類群體,考察家庭經濟條件在就業質量對消費升級影響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分別列入表10列(1)~列(3)。由表10可知,就業質量對三類群體家庭消費升級均產生正向影響,從回歸系數上看,隨著家庭經濟條件的提升,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呈現先增加后降低的倒“U”形趨勢;從顯著性水平上看,低收入群體不顯著,中等收入和高收入群體均在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家庭經濟條件在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影響中發揮了調節效應,相比于低收入和高收入群體,中等收入群體的就業質量提升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最大,研究假設4得證。其原因在于:低收入群體的就業質量提升,可能生存型消費支出依然占據主導,消費潛力較弱,而高收入群體的就業質量提升,雖然有助于增加其發展型和享受型消費支出,但由于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規律的存在,該影響效應低于中等收入群體。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探討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影響的機理,并利用2010—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發現: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顯著為正,其對發展型消費升級的促進效應大于享受型消費升級。就業質量分維度檢驗顯示就業環境、就業能力、勞動報酬、勞動保護均對家庭消費升級起到顯著正向影響,尤以就業能力的影響更顯著。異質性分析表明,與農村和中西部地區相比,就業質量提升對城鎮和東部家庭消費升級的促進效應更強。機制檢驗表明,金融素養提升會增加就業質量對消費升級的影響;中等收入群體的就業質量提升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更大;隨著年齡增長,就業質量對家庭消費升級的影響呈現先增加、后降低、再增加的趨勢。
政策建議:(1)持續提升就業質量,推動消費結構升級。提升勞動者數字化技能培訓,加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障,改善就業環境和勞動者報酬,以促進消費預期提升,推動消費結構由生存型消費向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轉型升級。(2)推動城鄉和區域就業協調發展,提高農村就業質量,加速農村消費升級。支持創新要素聚集優勢的地區,推動產業數字化升級,引領消費趨勢,完善空間治理體系,制定差異化區域發展政策,擴大就業對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3)強化勞動者的人力資源開發和教育體系,加快金融素養普及,提升風險決策防范意識。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推動收入水平提升,讓更多低收入群體邁進中等收入行列。適應不同年齡段的消費升級趨勢,滿足多樣化消費需求。
注釋:
① 由于共線性,無法估計出性別變量的系數。本文對就業質量和消費升級之間的非線性關系進行了檢驗,結果顯示就業質量二次項的系數不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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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鐘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