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生態雖屬于不同的范疇,但是亦有?聯系。比如“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就是中?國先民們在長期與自然相處的過程中尋找的一?種平衡。在現代中國,生態文學經《寂靜的春?天》《瓦爾登湖》等書的譯介和出版,逐漸成?為中國文學研究的一個新的方向。關于“生態?文學”的定義,中國生態文學奠基者王諾先生?認為,“生態文學是以生態整體主義為思想基?礎,以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為最高價值的考察和?表現自然與人之關系和探尋生態危機之社會根?源的文學”。生態文學,亦是一種生態批評文?學,總體是文學的一部分,在今天也體現在感?悟自然、展現人與自然關系、探究生態危機等?多個方面。
生態文學雖是新興的學科,但是它又貫?穿于人類社會發展的始終。在徐霞客游記中,?生態與自然隨處可見。徐霞客筆下,云南確為?“植物王國”“動物王國”,物種多樣性凸?顯。同時,和諧的多民族文化融為一體,自然?生態與人文交相輝映。徐霞客在云南的江源探?索和生動記錄,既為后世考究明代云南多樣的?地理風光及民族文化提供了依據,也對今天云?南的原生態旅游及其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一、徐霞客與生態文學之淵源
徐霞客用游記來寫生態,左手青山,右手
綠水,而在青山綠水之間展現出他對人生、社 會、生態的哲思,使得整部游記不失為一部生?態文學作品。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的金銀曾?說: “翻讀《游記》,猶如參閱生態樣本。一?部游記,遍地生花;滿篇文字,到處生綠?……?尊重天人關系, 追求文化意蘊, 崇尚自然法則,?遵從客觀規律,成為徐霞客一生的遵循。”徐?霞客以游記的方式記錄所見所聞,雖然無意書?寫生態,卻句句不離生態,甚至還從環境污染?角度指出山川皆是己之身體,愛護山川猶如愛?己之身。
關于選題的研究,?目前學者們集中在徐霞?客對喀斯特地貌、山水湖泊、滇中花木林草等 的記錄, “溯江紀源”的重要發現及其生態思?想的研究上。胡曉文、陳海嫻的《試析〈徐霞?客游記〉中的生態意識》,以徐霞客《滇游日?記》為研究對象,探討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的?生態意識以及現實意義。張晉光的《徐霞客的?生態觀考論》從理性的自然觀、務實的地名觀?以及倫理的山水觀三個方面論述徐霞客的生態?哲學。張永雙、曾愛民的《〈徐霞客游記·滇?游日記〉有關云南林木記載及其植物文化研究》?則從明代云南森林生態、《滇游日記》中云南?花草林木的記載和明代云南的植物文化三個方?面入手,探究徐霞客筆下的云南植物及其文化?意蘊。以上文獻雖或宏觀或微觀地對徐霞客生?態思想、游記中的山水以及植物文化等進行探析,但是對其生態文學方面的研究較少。2021 年,野象遷徙成為人們關注的一大焦點,更為?探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在這樣的背景下,作為從江南水鄉輾轉來到云?南的旅人徐霞客,也成了云南學者們關注的焦 點之一。2021?年?6?月,陳慶江教授在接受記者 采訪時,指出徐霞客晚年所到的云南具有優越?的生態環境以及豐富的生物物種,“生物多樣?性特征凸顯”。另外,陳慶江教授也指出明嘉?靖至清道光年間中國曾發生大規模極寒天氣,?但是《徐霞客游記》中當時的云南動植物分布?卻和今天基本一致,其中緣由和規律值得深入?研究。
總而言之,?《徐霞客游記》是展現明代?自然生態與人文生態的重要載體,是一部優秀?的生態文學作品。徐霞客筆下的云南,堪稱動?植物王國,其間山水林湖田交相輝映,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反觀中原,連年戰亂不斷、盜匪?橫行,人畜雜居,疫病此起彼伏,森林環境破?壞嚴重,不僅使得徐霞客尋求江源之路異常?艱辛,也讓徐霞客保護自然環境的意識愈加強?烈,甚至直接在游記中指出并深切呼吁。
二、徐霞客云南行與生態文學書寫
徐霞客懷著“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的理想出發,終其一生都在為“江源”考究而??不懈努力。他人生的最后一站便是云南,為此??他開始了這一次艱險而又堅毅的“萬里遐征”。?在他的筆下,云南自然生態美不勝收,人文生??態與自然生態融為一體,靜謐而又充滿溫情,??令他大為贊嘆。
(一)云南多樣的自然生態
徐霞客將云南自然生態、人文景觀、民族?風情等各方面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使得他的?游記成為云南歷史上一筆珍貴的財富。在徐霞
客筆下,植物、動物、山水交相輝映,呈現出 生物多樣性特征;云南各地整體上一片祥和,?依山傍水的民居、良田、美食、礦藏等,使得?人文與自然儼然一體。
1.?云南植物的多樣性
云南,地處中國西南,海拔較高,氣候總?體溫和,只是“愈北而寒”。正是由于這種獨?特的氣候條件,?云南孕育出了豐富多樣的植物,?是名副其實的“植物王國”。
初入云南,徐霞客便被云南獨特的植物所?吸引, “覺樹影溪聲,俱有靈幻之氣”,他一?邊前行一邊深情記錄,偶或為采些植物樣本鋌?而走險。在他的筆下,云南植物種類繁多,有?名可知的植物多達七十余種,其中給予較多筆?墨的植物有山茶、山鵑、花紅、黃菊、西番菊、?牡丹、蘭花、梅花、桂花、攀枝花(木棉花)?稻、麥、黍、燕麥、蒿麥、柳、竹、桃、梨、?菩提樹、優曇樹、龍女樹、仆樹以及云南的古?茶樹等。這些植物中,既有農作物,也有觀賞?花卉以及經濟林木,徐霞客對它們的描寫較為?生動有趣。
茶花,是云南較為獨特的花類,被徐霞客?譽為滇中奇花之一。《滇中花木記》中說:“山?茶花大逾碗,攢合成球,有分心、卷邊、軟枝?者為第一。”到了麗江,徐霞客受到土司木增?的禮遇,他曾在木氏別院觀賞過被稱為“南中?之冠”的茶花,言“其本徑尺者三四株叢起,?四旁萎蕤下覆甚密”,以至于不能“中窺”,?而且此時茶花并未完全開放, “花少葉盛,未?見燦爛之妙”,他想著若是到了月終或許能成?“火樹霞林”,但是又想著“此間地寒”,估?計花會遲一些盛放吧!
在云南,由于松柳繁多,這類植物不僅成?了云南人民的庭院裝飾物,還被賦予了獨特的?文化內涵。“柳”諧音“留”,因此被當作送?別禮物,中原就有“折柳送別”一說。徐霞客?曾記載,東塢五里之處, “有柳徑抱,聳立田間,為土人折柳送別之所”;通安州治所東南?處“有柳兩三株,在路右塍間,是為土人送行?之地”。可見,云南人民以柳送別與中原同?出一脈。松樹四季常青,既是頑強生命力的象?征,還是云南人民的親密伙伴。松毛可作引火?之物,也是農人借以改良土質的重要媒介,更?是云南地區“重禮”必不可少的物品。宏辯長?老曾為徐霞客“設盒果注茶為玩”,在他精心 布置的飲茶場所里,“樓下采青松毛鋪藉為茵?席”,借以表示他對徐霞客的敬重。木增為招?待請來的客人徐霞客,不僅搭棚設宴,還“下?設松毛以示重禮”。在今天,納西族依舊保留?這一傳統,在重大慶典之時,人們都會用青松?毛來盛放果品或者以松枝作為祭祀物品。除此?之外,松子可食用,松明可作燃料等,也被徐?霞客一一展現出來,這些足可見云南人民對于?松的喜愛與利用。
關于云南的竹,徐霞客對其用途記錄甚?詳。“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在中原竹?文化的影響之下,云南亦是“叢竹娟娟”。庭?院植竹,自成“幽寂窈窕”之景,更有“竹林?清隱”之韻味。除了裝點庭院,云南人民還利?用竹子建造房屋,制作竹床、竹戶、竹笆,以?供日常家用,真正做到了與自然融為一體。在?吃的食物里面,竹筍也是云南美食中必不可少?的一類,可清炒,可煮湯,而“煨筍煮肉”是?較為美味的吃法。然而鮮筍的時節總是太短,?所以人們多采用“熏干瓶貯”的方法來保存,?這也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日常飲食。
在傾情描繪云南植物多樣性的同時,徐?霞客還用科學的眼光對自我不甚理解的植物?進行考究。在大理蝴蝶泉,他描寫了泉邊大樹?的奇景, “當四月初即發花如蛺蝶,須翅栩?然,與生蝶無異”,于是吸引千萬真蝶“連須?鉤足”“繽紛絡繹”,形成“五色煥然”的盛?景。除了對植物外形特征詳細記錄外,徐霞客?還經常采用試吃的方法辨明其味,或者采摘植
物制作樣本以便隨時觀察。在芭蕉洞,徐霞客?摘洞口的黑果來嘗,嘗過之后與之前在街子上?買來的黃果進行對比,他指出黑果是“真覆盆?子”,描述它的性狀說“其色紅,熟則黑而可?食”,又接著補充說: “黃者非覆盆。覆盆補?腎。變白為黑,則為此果無疑。”在登山時,?他見崖壁垂藤上長了一個如瓠匏一樣的“癭”,?“心識其異,欲取之”,但是地勢險峻很難取?得,后來還是在導僧的建議下回到住所,取了?斧頭和梯子才得以“升木取癭”。可見,徐霞?客對于植物的觀察,是極為考究和深入的。
徐霞客筆下的云南,植物種類繁多,多樣?性特征凸顯。觀賞花卉爭奇斗艷,特色農作物?異彩紛呈, 經濟林木瑰麗多彩,?以及眾多的“古?木叢柯”匯聚一方,共同構成了云南多姿多彩?的“植物王國”景觀。
2.?云南動物的多樣性
在《滇游日記》中,徐霞客生動記錄了云?南的動物種類,?有家養的豬、牛、羊、狗、雞、?鵝、兔子、牦牛等,也有野生動物如鸚鵡、豺?狼、蛇、蜜蜂、魚、蟾蜍、野鴿、老虎、螳螂、?猢猻、象、鶴、飛鳥(燕子)、蝴蝶、駱駝、?猿鼯、鷹、鹿、孔雀等,種類之豐,可見“動?物王國”所言非虛。
云南街子文化興盛,徐霞客記載過兔街?子、羊街子、狗街子、牛街子、鼠街子以及馬?街、豬矢河哨等地名,由此可推測這些地名多?與該地出產的動物有關。在描寫云南動物多樣 性之時,徐霞客大多是以美食觀察者的角度來?敘述的。他指出,云南的雞與中原不同,?“生?雞大如鵝”,而且“色黃而體圓,蓋肥之極?也”。在洱源,他記載: “每年八月十五,有?小魚出其中,大亦如指,而周身俱油,為此中?第一味。”在麗江,?木增以八十大肴來迎接他,?肴中“羅列甚遙,不能辨其孰為異味也”,據?學者推測,這八十大肴品類豐富,包括水產、?植物和動物,?總之是麗江物產豐富的生動體現。木氏土司日常所贈,有柔豬、牦牛舌等菜肴及?不同的果品,都讓徐霞客大為贊嘆。
除了種類之豐,徐霞客還指出云南特有?的動物(與中原不同)在南北兩地存在差異。?“蓋鶴慶以北多牦牛,順寧以南多象,南北各?有一異獸”,明代的動物分界也和今天如出一?轍,牦牛耐寒,而象喜熱,這一分布特點正好?驗證了明代云南氣候的多樣性以及南熱北寒的?特征。徐霞客還記載,云南當地的牦牛“多尾?大而有力”,可馱重物,因此不僅可作食物、?耕作伙伴,也可成為稅賦的替代品,北地無田?耕種的人們便蓄養牦牛,“納牦牛為稅”,以?減輕經濟負擔。
3.?云南生態系統的多樣性
徐霞客筆下的云南,山水林田湖草相得?益彰,共同構成了云南獨特的生態景觀。關于?云南的山水,徐霞客多次提及云南的高山及海?子, “滇山惟多土,故多壅流成海”,因此才?造就了云南多樣的山水文化。西山、點蒼(今?蒼山)、雞足山、高黎貢山、玉龍雪山、象鼻?山等?山名,盤江(今滇池)、撫仙湖、茈碧?湖、?明湖(今?陽宗海)、洱海等水、湖泊之?名,足見云南山水之復雜多樣。同樣是山,?徐霞客不遺余力地用“重崿絕巘”“群山叢?突”“巨石嶙峋”“石骨錚錚”“危峰”等修?飾語來描寫,甚至將不同的山景作以區分,指?出云南石頭之奇,有石萼、石乳、石梁、石?骨、石磴、石岫、石突、石瀨等不同類型。同?樣是水,徐霞客也以不同的心情觀水, “自沙 澗至此,諸水俱清澈可愛”“滇中之瀑,當以?此為第一,惜懸之九天,蔽之九淵,千百年莫?之一睹”……在麗江,徐霞客看到古城中的民?居群落“依山就勢,錯落有致”,而依山的同?時,人們還選擇了臨水而居, “府治東向臨溪 而峙,象鼻之水環其前”“中有水南下,萬字?橋水西北來會之”“象鼻之水夾其東,中海之?流經其西”,東、中、西三條河流穿城而過,使得古城與自然相得益彰,融為一體。
此外,云南田疇遍野,“新谷、新花,一?時并出,而晚稻香風,盈川被隆”,雖部分地?區因盜匪、兵亂以及疾病等原因較為貧窮,但?云南總體上物產豐盈, “民安地靜”,人民生?活相對安康。獨特的林區如高黎貢山、蒼山、?玉龍雪山等造就了云南獨特的高原植物,適宜?的氣候環境讓云南古茶樹生長良好。古茶樹的?保護與開發,不僅為當地茶業發展提供了較好?的云茶品種,也推動了云南茶馬古道的興盛與?繁榮。
鄭力喬教授說: “生態文學最大一個特點 是對自然景觀的文學描摹再現,?并賦予它神性,?使它成為人類精神的象征和蘊藉。”徐霞客的?《滇游日記》,不僅展現了云南自然景觀的多?樣性,還將自然與人文緊密結合,正符合生態?文學展現自然與人之關系的特點。
(二)云南先進的自然生態觀
云南是多民族聚居區,徐霞客也在《滇游?日記》中記載了這一文化現象。在云南, 彝族、?納西族、漢族、回族等各民族聚居、交流,使?得當地在文化方面也呈現多樣性特征。
自古以來,人們深知“人算不如天算”,?徐霞客也記載了自己行至云南時所遇到的豺?狼負羊、猛虎嚙參戎馬等事件。人雖能改造自?然、利用自然,但是宇宙之無窮也會使得人類?有很多難題不能解決,?如“旱災”“出豆”等。?在《徐霞客游記》中就曾記載,當土地干旱之?時,人們便采用“移街”的習俗來解決;在?“出豆”疫病盛行之時,?當地人“極畏出豆”,?還在長期實踐中慢慢掌握了“出豆”的規律:?“每十一年逢寅,出豆一番,互相傳染,死者?相繼。”因為當時醫療條件有限,人們只能采 取“避豆”隔離的方法來解決這一難題。
《明史·?云南土司傳》載: “云南諸土??官,知詩書,好禮守義,以麗江木氏為首。”
20????文學藝術周刊
在木氏土司的精心治理之下,當地“只分官民?二姓,官姓木,民姓和”,人民安定富足,純?樸可親。而在長期與自然的交往過程中,木氏?土司逐漸探索出自己的生態發展理念,如土地?輪耕制。“其地田畝,三年種禾一番。本年種?禾,次年即種豆菜之類,第三年則停而不種。?又次年,乃復種禾”,這是徐霞客記載的麗江?地區種植方法,采用了典型的輪作之法,有利?于促進土壤的修復,體現了麗江人民固有的生?態理念。時至今日,?“人與自然是兄弟”依舊?是納西族人民心中堅守著的生態理念。
“土人浣于塘而汲于井”,這是徐霞客記?錄的明代云南人民對生活功能分區的設計。井?水飲用,水塘洗衣,人們借助地下水和水塘的?自凈特點,擁有了干凈且穩定的用水來源。在?今天的云南,尤其是麗江地區,不僅戶戶門前?流活水,還有一種結合山水特點在城內建造的?“三眼井”——上塘飲用、中塘洗菜、下池漂?衣,以方便人們使用。這種循環利用的生態理?念,體現了古城建造者的別具匠心。
今天,人們的生態保護觀念日益加強,但?是人與自然之間新的問題不斷出現,人們還需?要不斷探尋新路徑,構建好“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而《徐霞客游記》便是一部較好地反?思生態危機與根源的作品。徐霞客曾描繪他所?看到的云南村莊: “良疇數千畝,村廬交錯,?雞犬桑麻,俱有靈氣。”在他看來,明末云南?人民與自然和諧相處,人居環境優美,自然美?景讓人流連忘返。當明末的兵亂、盜匪、人畜 雜居、猛獸傷人、濫砍濫伐、污染環境等現象?橫生,且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日益嚴重之時, 云南卻依舊保持著原生態的發展模式,依山建?屋,逐水而居,?以茅、樹皮、瓦片等覆蓋屋?頂,以竹、木等作屋梁、門窗。此外,人們充?分挖掘當地的特色產品,如牦牛肉、雞葼、樹?蛾、孩兒參、孩兒茶以及香草等以滿足所需。?除了與中原相同的漁、樵、耕、讀,人們還開發了畜牧業、采礦業及加工制造業等,在取之?自然的同時,他們崇尚“祭天”之禮,借助神?明、神物以約束民眾,還以輪作、禁漁等方法?切實保護自然。
美國心理學家布朗芬布倫納在其《人類發?展生態學》中提出“人類發展生態理論”,指?出“個體的發展會受到其所聯系的生態環境的?影響”。據此,?朱家雄教授進一步闡釋說:“人?的發展是與其生存的生態環境不可分割的,特?別是與文化不可分割。”在徐霞客筆下,云南?土司將自我與云南的發展相結合,因地制宜,?無為而治,促使云南擁有了獨特的文化底蘊。
三、徐霞客云南生態文學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
徐霞客云南之行的記錄,不僅豐富了云南?地區的文獻史料,還推動了長江源起的進一步?探索,對今天云南生態保護以及旅游文學的發?展很有啟示意義。
(一)生物多樣性的珍貴記錄
在徐霞客的筆下,云南的山水林湖田草相??得益彰, “湖多、樹多、花多、景多,生物多??樣性特征凸顯”(陳慶江教授語)?,猶如一個??生命共同體。徐霞客晚年從家鄉出發,用腳步??丈量祖國山河,?最后來到動植物王國——云南,??他以妙筆寫就的《滇游日記》,既展現了云南??不同于江南水鄉的風土人情,更記錄下了云南??地區豐富多樣的自然景觀,成為明末云南生物??多樣性的珍貴記錄,也為有著“動植物王國”?之稱的七彩云南增添了歷史依據,這些對今天??云南地區的生態保護與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
(二)“溯江紀源”的重要發現
徐霞客在云南遍覽山河湖泊,欣賞滇中奇?花異木,更與很多云南土司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徐霞客在大理雞足山逗留許久之后,便受邀前?往麗江,受到了土司木增的盛情款待。在木增?的幫助下,徐霞客得以接近長江正源——金沙?江。長久以來, “岷山導江”的說法無人質?疑,而徐霞客根據史料記載發現其中謬誤“何?江源短而河源長也?豈河之大倍于江乎??”在?麗江,徐霞客考察了大大小小的水系,甚至提?出過要去中甸考察,以求更近距離地探尋長江?之源,然而土司因考慮到徐霞客的安全,以?“中甸皆古宗,路多盜,不可行”為由拒絕。?徐霞客雖最終未能目睹金沙江的全貌,但在向?導的引領下登上玉龍雪山,大致窺見金沙江的?流向。通過長達三年的跋涉,徐霞客寫下了?《溯江紀源》, 指出“推江源者,必當以金沙?為首”,而且究其根源,或許遠在昆侖山脈,?“按其發源,河自昆侖之北,江亦自昆侖之?南”。這使長江之源的發掘更進一步,也為其?后學者對“三江源”的探索提供了思路,為中?國地理、旅游做出了不平凡的貢獻。溯江紀源?雖止步于麗江,但是徐霞客與云南之間的淵源?遠未停止, 《徐霞客游記》因此也成為今天窺?見明末云南發展的重要史料。
(三)云南生態文學的發展
在今天,生態文明建設不僅關乎百姓生?活,也是“關系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根本大?計”。“眾力并,則萬鈞不足舉也”,2021?年?10?月在云南昆明召開的世界生物多樣性大會,?是中國與東西方各國攜起手來,“共同構建地?球生命共同體”的有力見證。
近些年來,自然環境的變化、生態超載的?出現制約著人類發展的步伐。在面臨生態危機?和困境之時,生態文學應運而生。云南也積極?響應,該地的生態文學以獨特的旅游文學作為?支撐,生動地展現了云南的多樣性景觀。如紀?錄片《霞客滇游記》《徐霞客在麗江》, 影視 劇《木府風云》《去有風的地方》等,研究著作如洛克的《中國西南古納西王國》,小說如?詹姆斯·希爾頓的《消失的地平線》,詩歌如?雷平陽的《兩頭大象從我身旁經過》《怒江》、?黎陽的《麗江千古情》,散文如汪曾祺的《昆?明的雨》、阿來的《一滴水經過麗江》等,分?別以不同的視角介紹了明代、民國以及現代云?南的別樣風情。“生態興則文明興”,而云南?因旅游而發展,因文化而興盛,也促使當代生?態文學不斷發展。
四、結語
《徐霞客游記》是一部生動的生態文學作 品。一生志在山水的徐霞客,在云南觀彩云、?賞名花、品名茶, 游走于山水之間,?適時愜意,?偶或艱險,但只覺“身與灝靈同游”,而自己?便以友人的身份與山水奇景對話,或借助山間?溫泉緩解腳痛之疾,深情記錄著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因此為云南留下了較為珍貴的歷史資?料。他的《滇游日記》展現了云南生物多樣性 特征,也佐證了云南“山水林田湖草”的和諧?相映。此外,徐霞客還記錄了明末云南的生態?實踐——輪作、禁漁等,進而指出人在取之自?然的同時還要保護生態, 他認為自己的身體“乃?山川之身”,因此人能夠“與山魈野魅夜話”,?故而應該像保護自身一樣保護生態,禁止亂砍?濫伐。徐霞客將自我與自然融為一體,既是對?中國古代“天人合一”思想的生動詮釋,也對?今天云南生態的保護和修復具有一定的影響。
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徐霞客云南行的生態文學書寫研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22J1222。
[?作者簡介?]?李益,女,漢族,陜西商洛人,麗?江文化旅游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