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柏唐槐時光雕琢的生命張力

李瀟雨

假若將岱廟的前世今生濃縮成一部延時電影，或許人影憧憧，晨昏莫辨，遙望泰山古今一轍，近觀廟宇依然如故，唯有貞木勁草生生不斷，蒼翠時光。

但若只是以尋常視角將岱廟凝于晝夜之間，感觸將截然相反——建筑是靜止的，卻有歷史脈搏的跳動；樹木是有生命的，卻反而恒久屹立長青不老。莊嚴肅穆與活脫靈氣相偕，建筑色彩與樹木常綠相映。岱廟，一個分明能感受到歷史與生命交融的地方。

有言道：大凡名園多名木，大凡古廟多古樹。而岱廟“秦即作疇”“漢亦起宮”，不可謂不古；與北京故宮太和殿、曲阜孔廟大成殿并稱中國三大宮殿式建筑，不可謂無名。有百年以上古樹210余株，各類花卉名木140余種，四季皆綠，全年有花，便成尋常事。

在岱廟，名木古樹是自然的，更是人文的，從以“漢柏”“唐槐”命名入正陽門的第一對院落中自可得知。自古至今，帝王筆墨描繪它，歷史典故賦予它。化身祥獸，它寓意吉祥；化身忠貞之士，它啟示中正不阿；化身龍鳳，它抒發時事感慨；又或是化身奸佞，孤苦凄涼終身……

讓我們以體溫輕觸古樹之肌膚，在或光滑或粗糲的紋理中細聽漢柏唐槐重講當年之事吧。

漢柏連理

漢柏院，以漢武帝親植的四株漢柏譽世，而在漢柏中，尤以“漢柏連理”著名。

連理柏位于漢柏院炳靈門的北側，傳為漢武帝所植，樹下《御制漢柏圖贊》為清乾隆所作，可謂珠聯璧合。連理柏雙干并立，一枝樹圍2.22米；一枝樹圍3米，高有10余米，雙干相依，亭亭而立。可遺憾的是，其中一枝已經枯死，另一枝則仍蒼蔥吐綠。兩株柏樹間，泰山玉皇頂依稀可見。

掛印封侯

走進岱廟的正門——正陽門，東側有一株稍有傾斜的粗大古柏，這便是“掛印封侯”柏。雖名“掛印封侯”，但它與《三國演義》、關云長無所干系，只是在枝干的樹權上有一奇特的樹瘤，形似一只猴子在樹上玩耍。人們巧妙利用了這一景象，借其諧音便有了“掛印封候”的說法。

此樹樹圍4.2米，高10.5米，與漢柏院中的漢柏一樣，已歷經兩千余年滄桑，成為岱廟的歷史見證。

赤眉斧痕

與雙干連理柏相鄰的蒼勁柏樹也頗有名氣。細細看去，在其樹干下部，有一處砍伐的痕跡，并有紅色浸染，這便是“赤眉斧痕”。

相傳，西漢末年，山東東部和江蘇北部發生大災荒，諸城的樊崇等領導的農民起義軍揭竿而起，并因用赤色染眉做標識，故稱“赤眉軍”。不知出于對漢廷的仇恨，還是苦于木材的匱乏，赤眉軍來到岱廟后便對幾株柏樹動起斧來。說來也怪，沒砍幾斧，柏樹竟流出“血”來，這使得赤眉軍大為恐慌，不得不停止砍伐，這斧痕卻保留了下來，并且紅色斑跡猶存，成為奇觀。

古柏老檜

在漢柏院南側，有著岱廟漢柏中最粗的一棵柏樹，要三人牽手才能將其圍起。仔細看來，它由兩棵樹組成的，一棵是檜柏，它是真正的漢柏；一棵是側柏，是后植的，檜柏幾乎是包著側柏，便形成了“古柏老檜”的景觀。

有意思的是，年輕的側柏已枯，倒是古老的漢柏生機并不減當年。其主干樹瘤遍布，老態龍鐘，而枝葉俊秀，生機無窮。其兩大主枝，一枝挺拔向上，一枝盤旋于下。剛柔相濟，相互對應，真是生也崢嶸，死亦崢嶸，使人駐足遐想。

岱巒蒼柏

位于漢柏院影翠池北側，樹齡兩千一百余年，樹冠依然生長茂盛，青翠欲滴。樹從根基部開裂，但筆直而生，一根枝丫自中間生長而出，劃出一條規整而美妙的弧線，讓原本傾斜的主干瞬間生動起來。拍攝時，一只斑鳩突然安坐枝頭，讓這歷經兩千多年風雨的漢柏再添一分神采。

唐槐抱子

漢柏院有漢柏，唐槐院有唐槐。

唐槐，歷經千年，卻未能逃過兵亂的折磨而奄奄一息，樹干逐漸腐朽。唯有在“大可數抱，枝干蔭階畝許”的記載中可想見其高大軀干、繁茂枝葉。不過，當年人們在其腹中栽植的小槐樹，現已長成大樹，樹圍已超過1.5米。命名“唐槐抱子”，正是圓樹下清康熙年間的唐詩碑所書“一任槐花滿地香”之夢，來寄托人們的情感罷了。

龍升鳳落

位于天貺殿前，東西各一柱。龍柏居東，枯干挺拔俊秀，擰曲向上；殘枝曲屈盤旋，剛勁有力，觀之如巨龍飛升。鳳柏在西，主干矮粗，胸圍近3米。三個側枝，一枝南昂，有似鳳頭，兩枝北展，恰如鳳翼，望之若鳳鳥下降。片中為鳳落，傍晚，正與其背后的天貺殿主殿及御碑亭共沐春日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