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悅,周祺宸,祁亞鵬,王一涵,劉建仁,張凱華,陳偉*,杜小霞*
作者單位 1.上海體育大學心理學院,運動與腦研究中心,上海 200438;2.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神經內科,上海 200011;3.山東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濟南 250014
帕金森病(Parkinson's disease, PD)主要的病理特征為大腦黑質多巴胺能神經元的變性壞死,是一種臨床常見的神經退行性疾病,在60 歲以上的人群中患病率約為1.37%[1];具有異質性大、治療難度高等[2-3]特點,給患者家庭及社會帶來極大的負擔。快速眼動睡眠行為障礙(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RBD)指發生在快速眼動期的異態睡眠,主要的病理特征為骨骼肌失遲緩并伴有異常夢境行為演繹[4]。PD 常合并睡眠障礙,其中以RBD較為常見,發病率約為30%~60%,且隨著病程發展升高[5-6]。特發性的RBD被認為是α-突觸核蛋白病變的前驅階段,并且罹患帕金森病、帕金森癡呆、路易體癡呆或多系統萎縮等α-突觸核蛋白病的風險極高[7-8]。PD 伴RBD(PD-RBD)患者表現出更嚴重的運動癥狀和非運動癥狀以及更嚴重的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病程發展更快,預后效果更差,被認為是一種更嚴重的PD 亞型[9]。然而有關PD-RBD 發生發展的病理生理機制尚不清楚,需要進一步探究。
靜息態功能MRI(resting-state functional MRI,rs-fMRI)不依賴既定任務,是一種無創無輻射的腦影像技術,能夠分析大腦靜息狀態下腦功能變化,被廣泛應用于探索中樞神經系統疾病發病機制的研究。靜息態指標度中心度(degree centrality, DC)通過計算單個體素和全腦其他體素之間功能連接的數量,量化該體素在全腦網絡中的中心性或功能重要性,可以識別全腦功能網絡中的重要節點。低頻振幅(amplitudes of low-frequency fluctuation, ALFF)的變化被認為和局部神經元的活動有關,可以有效檢測局部腦區自發低頻振蕩的波動,評估局部神經元自發活動幅度改變。目前基于DC 和ALFF 方法對PD-RBD亞型的自發性神經活動的研究非常有限。LI等[10]發現相比PD 不伴RBD(PD-nonRBD)患者,PD-RBD 患者在初級運動皮層延伸至運動前皮層的ALFF值明顯下降。JIANG等[11]發現相比PD-nonRBD,PD-RBD患者額葉皮層的局部一致性(regional homogeneity,ReHo)值更高。與PD-nonRBD 患者相比,PD-RBD患者表現為左小腦、右枕中區和左顳中區的區域均勻性顯著增加,而在左額中區的區域均勻性顯著降低[12]。LI 等[13]發現PD-RBD 比PD-nonRBD 患者的靜息態腦網絡表現出更廣泛的節點特性變化,以及雙側丘腦和左側腦島的中心性作用增強,并伴隨右側額葉上回背外側的病理性改變。與PD-nonRBD 患者相比,PD-RBD 患者在默認網絡、執行網絡和突顯網絡內表現出網絡內異常的功能連接[14]。
目前研究提示PD-RBD和PD-nonRBD可能存在不同功能活動特征[10-15],表現為局部腦區的ReHo 和ALLF 值存在顯著差異[10-13],以及特定功能網絡內的連接不同[14]。至今為止PD-RBD 的靜息態腦功能成像研究還十分有限,如DC 分析以及結合多個靜息態指標的研究較少,PD-RBD 和PD-nonRBD 患者以及健康對照(healthy controls, HC)組系統的對比研究還較為缺乏,因此PD-RBD 患者的靜息態腦功能活動特征有待深入探究;此外靜息態指標的變化和臨床癥狀和評分的相關性需要進一步解析。ALLF 反映局部自發功能活動強度,而DC 反映局部體素在全腦網絡的地位和作用,ALFF 和DC 可以從不同的側面點面結合研究靜息腦功能活動特征。本研究采用了rs-fMRI 的DC 和ALFF 指標探究PD-RBD 相對PD-nonRBD 患者和HC 靜息狀態下腦功能活動特征,進一步明確DC 和ALFF 指標的變化和臨床癥狀及評分的相關性。
納入2017 年11 月至2021 年7 月由上海第九人民醫院神經內科診斷為PD 的患者共60 例(男32 例,女28 例),被試為隨機招募,患者自愿參與研究。PD患者納入標準:(1)均符合MDS 統一帕金森病評定量表(MDS Unified Parkinson Disease Rating Scale,MDS-UPDRS);(2)均為右利手,母語為漢語;(3)均能配合完成神經心理學評估。排除標準:(1)存在MRI掃描禁忌證;(2) 伴隨癡呆、偏頭痛、中風等其他神經系統疾病。符合納排標準的PD 患者根據快速眼動睡眠行為障礙篩查問卷(RBD 問卷)評分被分為兩個亞組:伴有RBD 的PD 患者20 例(PD-RBD 組);無RBD 的PD 患者40 例(PD-nonRBD 組)。其中RBD 問卷評分≥6 分被視為PD-RBD 患者[16]。分別采用Hoehn-Yahr(H-Y)分期和統一帕金森病評估量表第三部分(Unified Parkinson Disease Rating Scale-Ⅲ,UPDRS-Ⅲ)評分評估患者的病情分級和運動功能,記錄UPDRS 中第13、14、15、29 和30 項為姿勢步態異常評分,并應用凍結步態問卷(Freezing of Gait Questionnaire, FOGQ)評估患者的步態凍結癥狀;通過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量表(Non-Motor Symptoms questionnaire, NMSquest)、自主神經功能障礙量表(the Scales for Outcomes in Parkinson's Disease-Autonomic,SCOPA-AUT)、簡易精神狀態評估量表(Mini 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評估患者的非運動癥狀、自主神經功能和認知功能[17]。
同期納入了44 例年齡性別匹配的HC(男20 例,女24 例)。納入標準:(1)均為右利手,母語為漢語;(2)認知功能正常,無焦慮抑郁。排除標準:(1)癡呆、偏頭痛、中風等其他神經系統疾病;(2)患有慢性疾病。本研究遵守《赫爾辛基宣言》,已獲得上海體育大學(批準文號:202772023RT097)和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批準文號:2016-44-T1)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被試或其家屬均已簽署知情同意書。
1.2.1 MRI掃描
所有數據采集在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市磁共振重點實驗室完成,掃描使用德國西門子Prisma 3.0 T 磁共振掃描儀和64通道頭頸聯合線圈。數據采集工作中要求被試保持靜躺不動,并采用海綿墊固定頭部,從而盡可能減小被試頭部運動對數據質量的影響。所有被試在磁共振掃描之前48小時停止服用藥物或酒精,所有被試均接受了rs-fMRI 掃描和高分辨 T1加權結構像掃描。靜息態數據采集過程中,要求被試閉眼并保持靜止且保持清醒。靜息態掃描采用的是T2*加權的平面回波成像序列:TR 2000 ms,TE 30 ms,FA 90°,層數33 層,FOV 220 mm×220 mm,矩陣64×64,層厚3.5 mm, 240 幀。高分辨T1 加權結構像采用3D-T1加權預磁化快速梯度回波序列:TR 2530 ms,TE 2.98 ms,TI 1100 ms,FA 7°,FOV 256 mm×256 mm,矩陣256×256,矢狀位共192 層,層厚1 mm,層間距50%。
1.2.2 MR數據處理
預處理基于Matlab R2013b 平臺,使用DPABI 軟件集成包進行圖像數據預處理。格式轉換后,考慮到被試的不適應性和序列掃描開始階段的不穩定性,去除前10個時間點。隨后進行時間層校正,并通過剛體變換進行頭部運動校正,排除所有頭部運動超過2.5 mm 或2.5°的被試。通過DARTEL 配準法將個體T1 加權結構像與靜息態功能像配準,實現至蒙特利爾(Montreal Neurological Institute, MNI)空間的標準轉換,并重采樣至3 mm×3 mm×3 mm。通過一般線性模型回歸協變量,包括Friston 24 頭部運動參數、白質和腦脊液信號。
對預處理后的數據進一步計算DC 指標值。先去除時間序列的線性趨勢,然后進行帶通濾波處理,計算全腦任意體素間的皮爾森相關系數,建立全腦功能連接矩陣,設置相關系數閾值為0.25,獲得無方向性二值矩陣,計算各體素的DC 值,進行標準化得到zDC。此時,對全腦指標值進行空間平滑,高斯平滑核選用6 mm。對數據進一步計算ALFF 指標值。先進行空間平滑,選用半峰全寬高斯核6 mm×6 mm×6 mm。然后去除時間序列的線性趨勢,并設置頻率范圍為0.01~0.10 Hz,通過傅立葉變換將濾波后的數據轉換到頻域,并計算低頻波動的功率。最后須對得到的ALFF值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排除個體差異,即將每個體素的指標值與全腦指標值的均值之差及全腦指標值的標準偏差相比,得到比值zALFF。
腦功能數據采用方差分析對三組指標值進行統計分析,然后采用雙樣本t檢驗進行兩兩比較,年齡、性別作為協變量。體素水平P<0.001,簇水平經過錯誤發現率(false discovery rate, FDR)多重比較校正P<0.05,且體素數>50,則認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使用 DPABI 對組間差異腦區的zDC 值、zALFF值進行提值處理,并利用 SPSS 軟件將提取到的平均值分別與患者的認知評分(MMSE 評分)、運動功能評分(UPDRS-Ⅲ評分)、自主神經功能障礙量表(SCOPA-AUT 評分)等進行皮爾森相關分析。最后,對相關分析結果進行多重比較校正(FDRP<0.05)。
對于人口學和臨床資料使用 SPSS 22 進行統計分析,三組間年齡采用方差分析,三組間性別采用卡方分析。由于PD-RBD 組和PD-nonRBD 組患者人數≤50,對兩組間病程、H-Y 分期水平、UPDRS-Ⅲ評分進行Shapiro-Wilk 正態性檢驗。滿足正態性分布時進行皮爾森相關分析;不滿足正態性分布時進行Mann-Whitney 分析。P<0.05 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PD-RBD、PD-nonRBD 及HC 三組的人口學和臨床資料見表1。三組間性別、年齡和受教育年限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D-RBD 組和PD-nonRBD 組在H-Y 分期、UPDRS-Ⅲ評分、FOGQ 評分、MMSE 評分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兩組PD 患者在病程(P=0.047)、PIGD評分(P=0.051)和SCOPA-泌尿評分(P=0.054)上存在邊緣顯著性差異;兩組PD 患者在NMSquest 評分、SCOPA-AUT 評分和SCOPA-消化評分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臨床資料顯示PD-RBD 組和PD-nonRBD 組在臨床癥狀上存在一定的差異,特別是非運動癥狀和自主神經功能上。
表1 受試者人口學和主要臨床資料Tab.1 Demographic and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of subjects
2.2.1 DC分析
三組間方差分析結果表明,主效應腦區為右側中央前回(延伸至左側中央旁小葉、右側內側額回、左側中央后回和右側扣帶回)、右側顳上回(延伸至右側邊緣上回)、左側顳上回、左側小腦CrusⅡ、右側額中回、右側小腦CrusⅡ(延伸至右側小腦CrusⅠ)、左側額中回(表2,圖1)。
圖1 PD-RBD、PD-nonRBD 及HC 三組間DC 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腦區。PD-RBD:伴快速眼動睡眠障礙帕金森病;PD-nonRBD:無睡眠障礙帕金森病;HC:健康對照;DC:度中心度;R:右側。Fig.1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DC values among the three groups.PD-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PD-non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out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HC: healthy control;DC: degree centrality; R: right.
表2 PD-RBD、PD-nonRBD及HC三組間DC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腦區Tab.2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DC values among the three groups
相比于HC 組,PD-RBD 組左側額上回、左側小腦CrusⅡ(延伸至左側小腦CrusⅠ)、右側顳上回(延伸至右側邊緣上回、右側顳中回、右側角回)、左側顳中回(延伸至左側顳上回、左側角回)、右側額中回(延伸至右側額上回)、右側小腦CrusⅡ(延伸至右側小腦CrusⅠ)、左側額中回的DC 值顯著升高,而左側中央前回(延伸至左側中央旁小葉、右側內側額回、左側中央后回、左側扣帶回)、左側顳上回、左側顳中回的DC值顯著降低(表3,圖2A)。
圖2 三組間兩兩比較DC 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腦區。2A:PD-RBD vs.HC;2B:PD-nonRBD vs.HC;2C:PD-RBD vs.PD-nonRBD。紅色表示升高,藍色表示降低。PD-RBD:伴快速眼動睡眠障礙帕金森病;PD-nonRBD:無睡眠障礙帕金森病;HC:健康對照;DC:度中心度;R:右側。Fig.2 Pairwise compared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DC values between the three groups.2A: PD-RBD vs.HC; 2B: PD-nonRBD vs.HC; 2C: PD-RBD vs.PD-nonRBD.Red indicates increase, and blue indicates decrease.PD-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PD-non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out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HC: healthy control; DC: degree centrality; R: right.
表3 PD-RBD、PD-nonRBD及HC兩組間DC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腦區Tab.3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DC values within-group in PD-RBD,PD-nonRBD, and HC
相比于HC 組,PD-nonRBD 組右側小腦CrusⅡ的DC 值顯著升高,而右側中央前回(延伸至左側中央旁小葉、左側中央后回、右側扣帶回)、左側顳上回的DC值顯著降低(表3,圖2B)。
相比于PD-nonRBD 組,PD-RBD 組右側額中回的DC 值顯著升高,而左側楔前葉(延伸至左側頂上小葉)的DC值顯著降低(表3,圖2C)。
2.2.2 ALFF分析
三組間方差分析結果表明,主效應腦區為左側海馬旁回、左側楔葉、左側舌回、右側舌回、右側楔葉(表4,圖3)。
圖3 PD-RBD、PD-nonRBD 及HC 三組間ALFF 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腦區。PD-RBD:伴快速眼動睡眠障礙帕金森病;PD-nonRBD:無睡眠障礙帕金森病;HC:健康對照;ALFF:低頻振幅;R:右側。Fig.3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ALFF values among PD-RBD, PD-nonRBD and HC groups.PD-RBD:Parkinson's disease with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PD-non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out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HC: healthy control; ALFF: amplitudes of low-frequency fluctuation; R: right.
表4 PD-RBD、PD-nonRBD及HC三組間ALFF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腦區Tab.4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ALFF values among the three groups
相比于HC 組,PD-RBD 組在右側楔葉(延伸至左側舌回)的ALFF 值顯著降低。相比于HC 組,PD-nonRBD 組在左側舌回的ALFF 值顯著降低(表5,圖4)。PD-RBD 組和PD-nonRBD 組之間ALFF 值比較未發現顯著差異。
圖4 三組間兩兩比較ALFF 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腦區。4A:PD-RBD vs.HC;4B:PD-nonRBD vs.HC。紅色表示升高,藍色表示降低。PD-RBD:伴快速眼動睡眠障礙帕金森病;PD-nonRBD:無睡眠障礙帕金森病;HC:健康對照;ALFF:低頻振幅;R:右側。Fig.4 Pairwise compared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ALFF values between the three groups.4A: PD-RBD vs.HC; 4B: PD-nonRBD vs.HC.Red indicates increase, and blue indicates decrease.PD-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PD-nonRBD: Parkinson's disease without 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r disorder; HC: healthy control; ALFF:amplitudes of low-frequency fluctuation; R: right.
表5 PD-RBD、PD-nonRBD及HC兩組間ALFF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腦區Tab.5 Brain regions with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of ALFF values within-group in PD-RBD,PD-nonRBD, and HC
相關性分析顯示在PD-RBD組中,左側額上回的DC值與姿勢異常步態障礙評分呈正相關(r=0.788,P=0.008);左側額中回的DC 值與MMSE 評分呈負相關(r=-0.553,P=0.044)、與姿勢異常步態障礙評分呈正相關(r=0.642,P=0.044);右側顳上回延伸至右側邊緣上回、右側顳中回、右側角回的DC值與SCOPA-AUT評分呈負相關(r=-0.697,P=0.016),見表6。
表6 PD-RBD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腦區與行為學評分的相關性Tab.6 Correlation between brain regions and behavioral scores in PD-RBD
而在PD-nonRBD 組中,左側顳上回的DC 值與MMSE 評分呈正相關(r=0.418,P=0.037);但與UPDRS-Ⅲ評分呈負相關(r=-0.396,P=0.037)、與FOGQ評分呈負相關(r=-0.390,P=0.037);與SCOPA-AUT 評分呈負相關(r=-0.372,P=0.037)。右側額中回DC值與SCOPA-AUT評分呈正相關(r=0.330,P=0.027)、與SCOPA-消化系統評分呈正相關(r=0.461,P=0.008)、與姿勢異常步態障礙評分呈正相關(r=0.395,P=0.027),見表7。
表7 PD-nonRBD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腦區與行為學評分的相關性Tab.7 Correlation between brain regions and behavioral scores in PD-nonRBD
未發現組間ALFF 值有差異的腦區與臨床評分之間有統計學意義上的相關性。
本文對比分析PD-RBD、PD-nonRBD 和HC 三組間DC、ALFF 值,探索PD 伴RBD 患者腦功能活動特征及RBD 特異性腦區,試圖進一步解釋RBD 發生的病理生理學機制。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三組間DC 值主效應腦區為右側中央前回、顳上回、小腦、額中回;ALFF 值主效應腦區為左側海馬旁回、楔葉、舌回。本研究結果證實PD-RBD、PD-nonRBD 和HC 三組其靜息態腦功能活動確實存在顯著的差異,臨床評分也存在差異,提示PD-RBD 和PD-nonRBD 是不同亞型,其影像和病理不同[10-15]。
通過雙樣本分析發現,相比于PD-nonRBD 組,PD-RBD組在右側額中回的DC值顯著升高。JIANG等[11]發現PD-RBD組的右側額上回、右側額中回、左側內側額上回的ReHo 值比PD-nRBD組更高,這與本研究結果一致。額葉屬于運動皮層,參與隨意運動的控制,一些研究提示額葉區域功能和結構改變可能與快速眼動睡眠期間發起的異常運動行為相關[18-19]。本研究結果中PD-RBD組在右側額中回的過度激活可能與快速眼動睡眠期感覺運動皮層興奮后產生了異常夢境行為相關。此外本研究還發現,PD-RBD組在左側楔前葉及左側頂上小葉的DC值顯著降低。楔前葉位于枕葉上部,作為默認模式網絡的一部分,大量研究證明其涉及視覺空間信息的注意和獲取過程,并參與視覺空間信息整合以及執行功能[20-21]。默認模式網絡更易受到疾病的影響,楔前葉的功能改變或許提示兩種亞型的存在[22]。一項關于特發性RBD的研究中顯示,楔前葉的灰質體積減小與視覺辨別能力的下降有關,并伴有明顯的認知老化趨勢[23]。本研究結果中PD-RBD組在左側楔前葉的激活降低,與前人結果一致[24],提示PD-RBD組可能出現更嚴重的非運動癥狀,尤其是視覺空間執行功能障礙和認知障礙。前人研究發現腦干結構能夠區分PD-nonRBD與PD-RBD[15],本研究并未發現腦干DC、ALFF異常,其原因可能是fMRI技術的限制,腦干位處腦部深處,體積較小,周圍有空隙和大血管經過,存在fMRI分辨率不足,生理噪聲影響以及圖像形變等技術問題。
通過雙樣本分析發現,相比于HC組,PD-nonRBD組在右側小腦CrusⅡ的DC 值顯著升高;在右側中央前回、左側顳上回的DC 值顯著降低;在左側舌回的ALFF 值顯著降低。小腦參與運動控制,并與大腦皮層存在廣泛的結構與功能連接。前人研究中多已報道小腦參與PD 的病理生理機制,并與其運動和非運動癥狀相關[25-27]。不同模式的小腦-皮質回路影響PD的疾病進展[28]。本研究中小腦局部的過度激活可能提示PD-nonRBD 組的小腦發揮了代償作用。初級運動皮層的異常功能活動或會導致運動障礙[29],PD-nonRBD 組在感覺運動網絡的DC 值顯著降低可能與其功能受損相關,提示其運動癥狀的發生。
相比于HC 組,PD-RBD 組在左側額上回、小腦CrusⅡ、右側顳上回、左側顳中回、額中回的DC 值顯著升高。而在左側中央前回、左側顳上回、左側顳中回的DC 值顯著降低。相比于HC 組,PD-RBD 組在右側楔葉及左側舌回的ALFF 值顯著降低。本研究結果中PD-RBD 組額葉的自發性活動異常可能與非運動癥狀,尤其是認知和情緒障礙有關。有研究發現,額葉或為PD 認知受損及焦慮、抑郁的生理標志物[30-31]。枕葉作為視覺中樞,PD-RBD 組枕葉的激活異常可能與PD 患者視覺處理功能異常相關[32],包括視覺記憶、視覺空間和視覺感知的功能受損;或許與快速眼動睡眠期夢境中生動的視覺圖像有關[33]。同時一項研究結果顯示,PD-RBD組患者的枕葉和顳葉的ReHo 值顯著增高,提出枕顳葉同步的異常活動模式可能反映了腦部不穩定的狀態,并會加劇RBD 的發作;同時,PD-RBD 組患者小腦與枕顳葉的功能連接增強,進一步提示小腦-視覺-運動網絡異常活動可能對PD合并RBD的產生具有重要意義[12]。PD-RBD組額顳區、感覺運動系統、邊緣系統和小腦的腦功能改變或許與快速眼動睡眠期間的夢境體驗及異常發起的運動行為相關,可能伴隨更嚴重的運動、認知和視覺空間功能障礙[34]。與前人結果一致,在PD-RBD組中出現更廣泛的皮質及皮質下結構和功能異常[35]以及更嚴重的運動和非運動癥狀[36]。
本研究結果顯示PD 相關運動癥狀,尤其是姿勢步態異常癥狀與左側顳上回、左側額上回、額中回的自發性活動有較強的相關性。前人研究提示PD 合并RBD 患者更易出現失平衡、步態凍結等運動癥狀[37],可能是快速眼動睡眠期肌肉張力紊亂的發生和程度與姿勢步態障礙有關[38]。而且特發性RBD 患者在診斷為PD前就會出現步態和姿勢障礙[39]。提示快速眼動睡眠期間肌肉張力調節的病理生理過程可能與控制姿勢和運動的結構和通路相關。相關分析提示左側額中回和左側顳上回與MMSE 評分相關,提示PD 合并RBD 患者更易出現認知能力下降。SCOPA-AUT 用于評估自主神經功能障礙和損害,其中消化系統評分評估患者的消化系統損傷情況,相關分析結果提示自主神經功能受損可能與雙側顳上回和右側額中回的功能有關。前人研究結果證實,在PD-RBD 患者中更可能伴隨嚴重的自主神經功能障礙[40-41]。PD-RBD患者中更易出現嚴重的運動和非運動癥狀,或許是一種預后更差、進展更迅速、功能惡化更明顯的亞型標志[42-43]。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RBD 的明確診斷需要通過多導睡眠圖進行專業評估,本研究通過RBD 問卷評分對PD 患者進行分組,盡管RBD 問卷在識別RBD 時具有高敏感性、可靠性和特異性[44],但并未通過多導睡眠圖確診,在一定程度上缺少診斷的準確性。此外PD 患者間存在較大異質性,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并未記錄動態發展變化,需要補全縱向研究,并結合藥物治療狀況進行跟蹤研究。且由于PD伴隨RBD患者往往病程更長,因此亞型間病程不完全匹配,研究中將病程作為協變量減少其影響。此外,本研究如果能夠補充RBD 患者(即有RBD 無PD 癥狀的患者),可能有助于解析PD 患者RBD 的病理機制,這是未來研究可以繼續探索的方向。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 rs-fMRI 的 DC 和ALFF研究結果發現PD-nonRBD 組和PD-RBD 組分別與HC 組相比,PD-RBD 組表現出更廣泛的皮質及皮質下功能異常,而PD-nonRBD 組與PD-RBD 組相比僅表現出右側額中回的DC 值顯著升高;左側楔前葉及左側頂上小葉的DC值顯著降低。相關分析進一步提示右側額中回、左側楔前葉的自發性腦活動異常與快速眼動睡眠期異常運動及更嚴重的非運動癥狀有關,與PD 患者RBD 的發生有重要聯系。總之這些異常腦區的DC值可能是RBD的影像學指標之一,對鑒別PD-nonRBD與PD-RBD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作者利益沖突聲明:全體作者均聲明無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杜小霞設計本研究的方案并實施,參與數據的分析與解釋,對稿件重要內容進行了修改,并提供研究經費支持;陳偉設計本研究的方案,參與數據的獲取、分析與解釋,對稿件重要內容進行了修改,并獲得上海市康復醫學會健康管理科研基金課題面上項目和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學科特色生物樣本庫項目的資助;辛子悅起草和撰寫稿件,獲取、分析和解釋本研究的數據;周祺宸、祁亞鵬、王一涵、劉建仁、張凱華獲取、分析或解釋本研究的文獻/數據,對稿件重要內容進行了修改,其中張凱華獲得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的資助;全體作者都同意發表最后的修改稿,同意對本研究的所有方面負責,確保本研究的準確性和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