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白端

2024年元旦，端硯博物館白端展示館正式對外開放，潔白如雪、瑩潤如玉的白端進入了廣大市民的視線。白端產自七星巖，明代已經禁采，民間的古白端器物傳世尤為稀少，彌足珍貴，故業(yè)界有行家戲稱白端為“白老坑”一說，而近年白端已成為硯界新寵。2023年末，筆者有幸參加白端展示館的古白端展品籌備工作，在整理過程中，一直思考并追尋的問題又縈繞于腦海：白端開采始于何時？人們常說的“晶白端”“粉白端”又是什么品種呢？本文就上述問題嘗試拋磚引玉。

一、何為白端

白端早期并不叫白端，名曰“白石”。據明崇禎《肇慶府志》記載：“白石出高要七星巖一帶，石皆瑩潔脂膩。”明末清初學者屈大均在其《廣東新語》中就已規(guī)范了：錦石，出高要峽，青質白章，多作云霞、山水、人物、蟲魚諸象，以為屏風幾案，不讓大理石，但質微脆耳。其純白者產七星巖，名：白端。屈大均將白端歸列錦石一類，此不無道理，白端與錦石從石種上同屬石灰?guī)r，明確產自七星巖潔白如雪的白錦石為“白端”。

古代朱硯制作首選是七星巖白端石。明代已經禁采白端石，明清時期依靠民間盜采根本滿足不了當時的生產需要。從白石村發(fā)現(xiàn)的古端硯作坊遺址看，古代白錦石生產規(guī)模非常大，在遺址收集的白石碎料中分揀出白端、白錦石等多個品種。從遺址標本中可看到古代大量使用高要峽（羚羊峽）白錦石代替白端石。高要峽延綿十多里，兩岸山林密布，礦產資源豐富，是端石的主要產區(qū)。古端硯作坊遺址整理出的白錦石，其色相與白端石接近，特別是年久風化的白錦石，表層發(fā)白，要將兩者區(qū)分亦非易事。而七星巖白端巖遺址中的白端石偶有紅筋、黑筋，高要峽的白錦石少見有紅筋，多夾雜墨筋色花紋圖案，但純白者則與白端相似，容易混淆。

二、白端石開采年代

白端石開采始于何時呢？現(xiàn)存文獻未見有白端石開坑記錄。作為白端石產地的七星巖，其石室?guī)r洞外東壁上的“澤梁無禁，巖石勿伐”崖刻，是明萬歷期間，兩廣總督戴鳳岐為保護七星巖山體免遭破壞而刊的官府告示，當中的“巖石”指的就是產自七星巖的白端石，可見明萬歷以前白端石曾被大規(guī)模開采，在明代白端已廣受追捧。筆者整理古白端器物時發(fā)現(xiàn)，年代最早的是出自肇慶本土的兩方南宋白端硯標本，更早則未發(fā)現(xiàn)。依此所推，白端的開采可追溯到宋代。

三、“晶白端”為何品種

經常有學者寫文章時采用“晶白端”之論，那么真的有“晶白端”石嗎？筆者在七星巖多個古代采石巖址未見所謂的“晶白端”。他們所指的“晶白端”很可能是高要峽內某種白錦石。而在白石村制硯作坊遺址發(fā)現(xiàn)的所謂“晶白端”未完工的古硯標本，并非七星巖白端石，而是產自高要峽的一種白錦石。從古代實物標本看，這類白錦石多用于造文房花盤、凳、桌、幾面等，偶有制硯。此石種無論結構和硬度都與白端有明顯的區(qū)別，其石質結構較粗，有晶體顆粒，打磨后有較強的透光性，極難雕刻，且色彩僵硬，無溫潤感，與白端的細膩溫潤區(qū)別甚大。白錦石器皿經過歲月的風化、磨損、氧化后會呈白色，驟眼看與白端十分相像，須細看才能區(qū)分。因此，愚認為所謂的“晶白端”不是真正的白端，而是白錦石的一種。

四、關于“粉白端”之說

今有學者將一些品相為粉白色的白端稱作“粉白端”。筆者認為這種劃分有待商榷。眾所周知，白端源于產自七星巖風景區(qū)內，以玉屏巖叮咚井石為最佳。白端相比紫端有所不同，紫端石坑口眾多，產區(qū)范圍廣，其質高低不一，價值更有天淵之別，紫端劃分坑口有此必要，而白端石產區(qū)有其唯一性，皆在七星巖風景區(qū)內。從石色而論，白端石剛開采出來潔白如雪，年久則呈乳白色。經歲月洗禮，火氣盡祛，乳白色更顯溫文爾雅，此亦白端之特點。

在色澤的變化，古白端的色澤變化更明顯，特別是出土的年代久遠的白端石此現(xiàn)象更甚。后人在白石村景福圍古代制硯遺址中就發(fā)現(xiàn)多件粉狀表皮的白端石，究其原因，此類白端是石灰?guī)r在酸性較強土壤中被氧化侵蝕所致，形成白粉狀表層。白端是大自然之精華，色澤深淺亦是自然規(guī)律。故此，筆者認為將“粉白端”劃分作單獨一類并不合適。

另外，古人曾將白端石制作成干粉，以作婦女敷面美容之用。制作干粉的白端石需要選用潔白純凈的白端料，很可能人們將此類石稱作“粉白端”，而把概念混作一談了。明代曾封坑禁采白端石。

白端石憑借獨特魅力在端硯石品中獨樹一幟，一直為世人所重，其豐富的人文、歷史內涵還有待進一步深入挖掘、整理和探討。以上為筆者在整理收藏數(shù)千件歷代白端標本中總結所得，較為膚淺，或為片面，望道友商榷斧正，共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