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生（組詩）

忽蘭

某年盛夏布爾津

這一方土地它用風沙敲打每一個精靈

為的是精靈擁有甜蜜的心靈

當你路過黑沙棗林，那小小的

灰色的薄薄果肉，橄欖樣的小核

幾乎很難再遇到了

你便替我輕悄悄摸回故土吧

打聽那兩條河的真實命運

聽說有一條被拐到他處

而另一條的源頭，冰川之地

皴皺如老人的手背，呵吼的號子

代我遇見蕁麻的紫花

它們在六月朝陽里有露水，甜絲絲的

我所經歷的傷痛呢？正是蕁麻的花朵

可與大麗花媲美，驕挺和繁密

某年盛夏布爾津河谷的雨水

洗刷了一切，滋養了一切

亮堂堂的雨后之光從內向外

東邊荒野低垂著拱門的七彩虹

我深愛的橋，這里的人喊它——

南橋。每一歲每一季走過橋頭的我

懷著不一樣的心事。那未來替我憑吊青春的你

那小小的貝便是扎在我心里的刺

海，海，當海的浪花卷來

它們奔跑，擁抱我，撲打我

疼愛我。爸爸。這是您的海啊

我竟然是海的女兒。這里是您的出生地

她給你須眉，給你淺斟低唱的清淚

您從這里，離開。把大海留在背后

海啊海。我品嘗你，擁抱你

撲打著要在你的懷里痛哭

任海把我摔回沙灘。那柔軟的沙啊

爸爸，那小小的貝便是扎在我心里的刺

我想念，您的大手

爸爸，梧桐樹葉飄落，拂過我的頭發

多像你的手。我多想念，你再撫我一次

我的頭發，我的腦袋，倚靠著你

我想念，頭發被輕輕拂過的感覺

我希望，愛我的人，端正地注視我

拂去我滿面的灰塵和淚水

和心底里的憂傷

父親，梧桐葉子紛紛揚揚，拂過我的頭發

我想念，您的大手，輕輕拍我的背

撫摸我的腦袋，原諒我，安慰我，鼓舞我

父親，那樣柔柔軟軟深深的情感

它們永遠消逝了嗎？

我不信

只此一生

只此一生。所以我們要綻放，光

在口袋里，在心底里，在眼睛里，在靈魂背后

在手心，打開，讓我看見。在額頭的正中

迎向我，讓我注視。在頭發里，我們的黑色頭發

它們是風的好朋友。在風里奔跑，飛快如電

轉身的剎那，又如霧。即使如此，那一點光

保管在口袋里，它們綻放，無限明亮

保管在掌心，為我打開，我能看見

責任編輯：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