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與城鎮（組詩）

楊建虎

賀蘭山：石頭的傳奇

每次去賀蘭山

我都要被這些撲面而來的石頭打疼

這些滾動的石頭，讓我重新

在陽光下遇見自己

像邂逅一場火焰

在無限的豐饒與燃燒中

我會想，這一群一群的石頭

積聚了多少陽光和雨水

演繹了多少悲歡離合

一如許多捉摸不定的日子一樣

在賀蘭山，我依然捉摸不透

這群山石縫中隱藏的奧秘

這些奔涌不止的石頭

歷經歲月的風蝕、漫長的煎熬、愛情的洗禮

在春日干燥的陽光下

我似乎聽到了

它們深深的吶喊和尖叫

無邊的遼闊和蒼茫中

石頭在舞蹈。它們的身體

暗含時間的利器

在燃燒與灰燼之間

群群石頭

成為曠野中荒蕪的傳奇

漫游者

沿著茹河岸邊的彩色步行道

我承認，我是一個漫游者

在即將來臨的暮色里

我一邊行走，一邊眺望

傍晚的縣城和剛剛燃起的燈火

河水在身邊喁喁私語

多年以前，也是這樣

伴著一個少年一路走來

那些經歷過的清晨和黃昏

都將被記錄于內心的卷冊

如今，一個中年男人

一個落魄的返鄉者，仍以清澈的目光

打量周圍和身邊。漏洞百出的生活

潦草不堪的日子

都將隨親愛的河水

順流而去

父親哭了

一次家庭聚會，父親談到他的身世——

少年時便被過養給人家

看盡了白眼，受盡了委屈

常常是：別人吃餃子，自己啃土豆

那些年月，這種歧視

讓父親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這也是父親一次次拒絕

將自己的孩子過養給別人的根本原因

哪怕再苦再累

父親都要將自己的孩子撫養成人

這也是我們兄弟姐妹后來能考上大學的根本原因

每次說到這些，父親就哭了

他說，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七十多年

但愿老了，還是把自己埋在——

這塊勞作了多年的土地里

責任編輯：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