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調查

鄭姍

摘要：全面依法治國是一場深刻的革命，推動依法治藏、法治拉薩建設，離不開公民法治意識的培養。了解農牧民法治意識，能夠更加有效地開展法治建設。拉薩是西藏自治區省會，對于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的調查，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藏區農牧民法治意識的現狀。調查顯示：拉薩市農牧民的法律認知程度提高、認知途徑多樣，但對法律信任程度低，在權益被侵害時尋求救濟呈現分化的特點。制約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發展的因素有經濟、文化、語言、干部隊伍四方面，在今后法治意識培養的路徑選擇上要多措并舉改善農牧民經濟收入、堅持法治和德治結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提升農牧民地區干部隊伍法治素養。

關鍵詞：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法治建設

中圖分類號：D9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0-0005-04

A Survey on the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Among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Lhasa

Zheng Shan

（College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Xizang University， Lhasa 850000）

Abstract： The comprehensive rule of law is a profound revolution and the promotion of the rule of law in Xizang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it in Lhasa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the cultivation of citizens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Understanding the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of farmers and herdsmen can make the legal construction more effectively. Lhasa is the capital of the Xizang Autonomous Region. The investigation on the legal consciousness of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Lhasa can reflect the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status of this group of people in Xizang to a certain extent. The survey shows that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Lhasa have a higher degree and diverse channels of legal cognition， but they have a low degree of trust in the law， and their search for remedies when their rights and interests are infringed is characterized by differentiation. The factors that constra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among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Lhasa include economy， culture， language and the cadre. In the choice of path to cultivate the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in the future， multiple measures should be taken to improve the economic income of farmers and herdsmen， to adhere to the combination of the rule of law and the rule of virtue， to promot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y and to enhance the legal literacy of the cadre in the farmers and herdsmen areas.

Keywords： Lhasa; farmers and herdsmen; awareness of rule of law; the construction of rule of law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西藏的發展，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確立了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即“十個必須堅持”。該方略主要內容為“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堅持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必須堅持治國必治邊、治邊先穩藏的戰略思想……必須堅持依法治藏、富民興藏、長期建藏、凝聚人心、夯實基礎的重要原則……”［1］。為新時代拉薩地區的政治、經濟、法治發展指明了方向。

拉薩市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取得了長足的進展，建設法治社會，離不開法律制度的完備、執法者的嚴格踐行，更要注重對公民法治意識的培養。法治意識是指作為生活在現代社會的公民所應當具備的與現代民主政治、市場經濟和文明形態所相適應的、為法治社會必需的法律素養、法律精神和法律價值觀念［2］。為了解拉薩市農牧民的法治意識現狀，筆者通過收集和分析數據，研究農牧民對法律的認識和態度，旨在為增強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提供方法借鑒與參考。

一、問卷調查設計與調查對象

法治意識是一個相對抽象的概念，為能夠更好地調查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現狀，本次調查問卷主要設計了四個部分。第一，農牧民對于法律的認知程度；第二，農牧民接觸法律知識的主要方式；第三，農牧民對于法律知識的信任程度；第四，農牧民在權益受到侵害時尋求救濟的途徑。本次問卷的調查對象是，拉薩市轄區范圍內8個區縣的18—65歲的農牧民，共發放調查問卷217份，收回有效問卷206份，無效問卷11份，有效率為94.9%。206份有效問卷中，男性占比為54.4%，共112人；女性占比為45.6%，共94人，與拉薩市本地男女人口比例大致相當。民族構成方面，藏族被訪者占比為81.6%，共168人；漢族被訪者占比為17.4%，共36人，其他少數民族占比為1%，共2人，基本與拉薩市人口普查數據中的民族構成情況相吻合。從學歷構成上來看，受訪者中，學歷以小學、初中為主，高中及以上學歷較少，也基本同拉薩地區的受教育結構類似。

二、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現狀

（一）農牧民法律的認知程度提高

意大利著名法學家貝卡利亞認為，“法律的力量應當跟隨著公民，就像影子跟隨著身體一樣?！保?］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離不開公民對于法律的熟知，愿意踐行依法治藏的理念。因此，推動拉薩法治建設，首先必須使法律及其呈現的法治理念為拉薩地區人民所接受。

這一部分主要設置了“您認為我們是否應該學習法律知識”，“您所了解的法律有哪些”等問題，主要為了解拉薩市農牧民的法律認知程度。在回答“是否應該學習法律知識”時，共有158人認為“非常有必要學習”，占比達到了76.8%；共有32人認為“有必要學習”，占比為15.6%。二者合計占比為92.4%，反映了拉薩市農牧民對于法律知識的認知程度比較高，學習法律知識已經能夠為農牧民所接納。在回答“您所了解的法律有哪些”時，了解頻率出現最高的法律是《憲法》和《民法典》，從側面反映出當下拉薩市進行普法宣傳的側重點。同時，也折射出農牧民較為關注與其自身密切相關的法律。但在調查過程中，問及被訪農牧民法律條文的詳細條款時，能夠完整闡釋得少之又少。

（二）農牧民接觸法律途徑多樣

隨著近年來拉薩市基礎設施的持續投入，移動通信條件大為改善，智能互聯設備也受到了農牧民的喜愛。在被問及“您通過何種方式接觸法律知識”這一問題時，有134人選擇了手機，占比為65%；有18人選擇了電視，占比為8.7%；有44人選擇了政府及司法部門發放的宣傳手冊，占比為21.3%；有10人選擇了不知道，占比為10%。由此可見，智能互聯終端的普及，改變了傳統法律普及的形式。在回答“您是否會主動學習法律知識”時，有176人選擇了“否”，占比為86.4%；選擇“是”的人，僅有30人，占比僅為14.6%。這表明農牧民較少能夠感受到法律的影響，主動學習法律知識的意愿低。

（三）農牧民對于法律信任程度低

法律信任是指公民相信法律能夠解決自己所遇到的問題，愿意將自己的難題交付于法律，并依靠法律途徑解決。法律能夠保障公民的權利，并對公民所處的社會關系進行規范，是公民對于法律信任的基礎。在回答“您認為權力和法律是何種關系”這一問題時，有147人選擇了“權力大于法律”選項，占比為71.3%。這與前述農牧民熟悉《憲法》、認為很有必要學習法律知識的結論形成了較大反差。從側面反映出在農牧民群體中并沒有樹立起對以憲法為代表的法律的信任。

（四）農牧民尋求救濟呈現分化

拉薩市農牧民已經認識到了法律知識的重要性，但在實際生活中，面對經濟、政治權利兩個不同的領域，權益受到侵害時，農牧民呈現出不同的反應。在經濟領域內，自身權益受到侵害時，農牧民能夠意識到尋求法律途徑來保障自身經濟利益，但在政治領域內發生權益侵害時，農牧民運用法律尋求救濟的意識較為淡薄。

西藏自治區近年來經濟快速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更加生機勃勃、充滿活力，通過法律手段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是法治國家建設的重要內容。在市場運行過程中，既需要商家自覺遵守法律法規，也需要消費者在權益受到侵犯時能夠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為了解拉薩市農牧民在經濟領域個人利益受到侵害后的做法，問卷設計了“如果您購買到有問題的肥料，導致青稞產量大幅下降，您會怎么做？”的題目。共有180人選擇了向市場監管部門反映，通過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權益，占比87.3%；20人選擇了與經營者進行理論，占比9.7%；僅有6人選擇了“自認倒霉”，占比3%。透過這一數據不難發現，拉薩市農牧民在面對經濟領域問題時，能夠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問題，反映出其在該領域內法律意識較強。

保障公民的政治權利，是法治國家、法治政府、依法治藏的關鍵內容。以法律法規的形式規范政府行為，將權力裝進制度的籠子，是保障公民權利的重要方式。利用制度約束政府既需要政府部門約束權力的行使，更需要公民依靠法律手段，切實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也能夠促進公民對于行政行為的監督，推動法治政府的建設。面對“如果您所在的村委會侵犯您的權益”這一問題時，152人選擇了“找上級領導”的選項，占比73.8%；有44人選擇了“向法院起訴”的方式解決，占比21.4%；有10人選擇了“自認倒霉”的選項，占比4.8%。在面對政治領域的問題時，拉薩市農牧民表現出了“信權而不信法”的特質，更信賴于上級領導（政府），而不是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傮w而言，在政治領域，呈現出法律意識相對淡薄的特點。

三、制約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發展的因素

（一）經濟因素

黨和國家長期以來始終關心西藏自治區的經濟發展，截至2019年底，西藏自治區累計實現62.8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脫貧，74個貧困縣（區）全部摘帽，徹底擺脫了束縛西藏千百年的絕對貧困問題［4］。但即便如此，拉薩市農牧民經濟水平同東部乃至中部地區的農民收入水平仍有著不小的差距。經濟發展的相對落后，導致了拉薩市農牧民更關注自身的溫飽問題，而忽視了法律知識的學習。地方干部考慮更多的是經濟發展問題，而非對農牧民法治意識的培養。

（二）文化因素

長期以來西藏形成了較為獨特的宗教文化，這種宗教文化潛移默化影響著西藏的習慣法，規范并指導著人們的行為，對于農牧民而言仍然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在日常的生活中，宗教教法仍然對農牧民的思維、行為產生著影響。 傳統習慣法與國家法之間存在著一些差異，二者之間甚至會產生沖突，進而影響自治區的法治建設進程。 一些農牧民在糾紛發生后，更習慣于通過傳統習慣法的規定來解決，而非國家法律。

（三）語言因素

近年來藏區組織專門人員，翻譯了諸如《法律匯編》《憲法與法律》等專業書籍，但這些書籍對于農牧民而言，缺少針對性、缺乏實用性。一方面，農牧地區干部、群眾文化水平相對有限，很難理解專業書籍中的法律知識，即便是“啃完”晦澀的法律條文，也很難同自己的工作生活相結合。另一方面，近年來新入職的大學生往往能夠熟練地使用漢語交流，但藏語，除非是少數民族干部，大家往往一知半解，不夠精通，但農牧地區的絕大部分農牧民，只會藏語，這種語言上的交流障礙，也阻礙著普法的深入。

（四）干部隊伍因素

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法律的權威也在于實施。司法干部隊伍是法律實施的執行人。一方面，在實際生活中，少數黨員干部在處理問題時，工作方式簡單粗暴，存在著以權壓人、執法水平低的現象，如此不僅不能夠解決矛盾，還存在著進一步激化矛盾的可能，更無法使農牧民在法律實施的過程中感受到被尊重。另一方面，隨著法治政府建設的不斷推進，司法工作人員所需承擔的職能進一步增加，但是人員、編制沒有發生變化，導致工作量、工作壓力顯著增加，對于普法工作的開展往往有心無力，或只能采取“運動式”宣傳的方式，只是為了完成工作任務而已，這對于公民法治意識的培養，百弊而無一利。

四、提升拉薩市農牧民法治意識的路徑選擇

（一）多措并舉改善拉薩市農牧民經濟收入

拉薩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性任務已經實現，農牧民的經濟收入和物質生活水平都得到了大幅提升。當下的主要任務已經從擺脫貧困向鞏固脫貧攻堅成果轉變，要防范農牧民因意外、因病等情況返貧的發生。在此基礎上實現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仍需多措并舉改善農牧民的經濟收入。爭取專項資金，改善農牧業基礎設施，打造現代化高標準農田、牧場，積極促進農牧業新成果的轉化，不斷提升糧食、蔬菜等的產量。發展家庭農牧場，推動牦牛選育場建設，實施規?；?，建設高標準奶牛養殖場。打造特色農牧品牌，延長農牧產品產業鏈，完善冷庫建設，加強物流建設。提升農牧民職業技能水平，引導富余勞動力向第二、第三產業轉移。在這一過程中，離不開完善的法律規范作為制度支撐，更離不開農牧民法治意識的提升。

（二）堅持法治和德治相結合

法治政府的建設，離不開對公民法治意識的培養。培養農牧民法治意識，需要運用多種宣傳方式，不斷鞏固普法宣傳效果。在地方性規章起草制定前，涉及農牧民切身利益的，要公開征求意見。重大法律法規出臺后，要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農牧民解釋。在執法過程當中，利用化解矛盾的契機同普法宣傳教育相結合，樹立權責統一的法治觀念。在司法案件辦理、裁判過程中，要在新時代繼承和發揚“馬錫五審判方式”馬錫五審判方式是抗日戰爭時期在陜甘寧邊區實行的一套便利人民群眾的審判制度。由陜甘寧邊區隴東分區專員兼邊區高等法院分庭庭長馬錫五首創。主要特點：（1）深入群眾，調查研究，實事求是；（2）手續簡單，不拘形式，方便人民；（3）審判與調解相結合；（4）采用座談式而非坐堂式審判。這種審判方式，既堅持原則，又方便群眾，維護了群眾的根本利益，在人民司法審判史上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不拘泥于審判形式，深入農牧民群體，既要將審判過程公開，又要及時公布發揮定分止爭作用的判決、裁定，通過以案宣傳的方式，推動法治觀念進鄉村、進到農牧民的心中。不斷創新普法方式，傳統的發放宣傳手冊的方式已經不能夠適應新時代普法宣傳任務的要求，要充分利用新媒體手段，將農牧民所關心的法律內容通過形象生動的方式呈現到農牧民的面前。

以德治為支撐，促進德治與法治的結合。重視村規民約的制定與完善。鄉村地區的村規民約條文簡單、通俗易懂，與法律法規相比，更容易為農牧民所接受。因此，要重視村規民約的制定與完善，使之對農牧民的行為起到規范作用。重視精神文明建設，開展文明家庭、文明單位、文明村鎮的建設，充分發揮典型事跡、典型人物的模范作用，弘揚正能量，帶動拉薩市農牧民德治的實踐進程。要重視宗教的正面作用，將宗教引導到保持民族團結、促進社會穩定的大方向上來，利用宗教理念中的正向價值觀念，約束農牧民的行為。

（三）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

國家要復興，鄉村必振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人民是鄉村振興戰略的參與者，同時也是鄉村振興戰略的受益者。西藏和平解放七十多年來，全區農牧民收入實現快速增長，曾連續18年保持兩位數增長，連續6年保持全國增速第一［5］。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離不開人才，人才是鄉村振興的基礎。要堅持改善農牧民基礎教育條件，拓展本地農牧民成才路徑，繼續實施援藏計劃，針對性地推動教育援藏，提升拉薩市教育能力。在教育過程中，既向藏族同胞教授藏語，也教授普通話，為拉薩市培養精通漢、藏雙語的人才。利用制度吸引人才回流，建立鄉村振興青年人才庫，著力選拔一批高素質的高校畢業生、致富帶頭人及退伍軍人等，夯實鄉村振興人才梯隊建設，著力改善自治區基層組織建設，助力農牧民法治意識的提升。

五、結束語

推動依法治藏、法治拉薩建設，離不開對公民法治意識的培養。經過多年的法治建設，拉薩市在這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果，但調查顯示，農牧民存在對法律信任程度低，在權益侵害時尋求救濟呈現分化的特點。在今后法治意識培養的路徑選擇上要不斷提升農牧民經濟收入、堅持法治和德治相結合的理念、始終堅持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注重干部隊伍素質的提升。

參考文獻：

［1］習近平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強調：全面貫徹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 建設團結富裕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新西藏［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2020-08-29）［2023-10-20］.

https：//www.gov.cn/xinwen/2020-08/29/content_5538394.htm.

［2］肖海軍.論法治意識［J］.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3）：92-96.

［3］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法［M］.黃風，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239.

［4］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的實踐及其歷史性成就［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2023-11-10）［2023-11-16］.

https：//www.gov.cn/zhengce/202311/content_6914541.htm.

［5］13%！西藏將農牧民穩定增收作為硬指標［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2021-05-24）［2023-11-17］.

https：//www.gov.cn/xinwen/2021-05/24/content_5611230.htm.